第25章 我要孫女嫁給他

那仆從趕緊屈身,恭謹地答道:

“稟老爺,您昨日吩咐過我之後,我就開始不錯眼珠地盯著他,一直到收工,他最後一個從奚府出來後,我就一直在他身後遠遠的跟著。”

“出了城,我隨著後生來到這裏,看著他進了院子,看著他洗漱,最後到了那間西屋裏,就再也沒出來。”

“我又坐在旁邊,等了半個時辰,約莫他不會出來了,我才回城。結果,等我回到城關,城門已關,我隻好在城外親戚家借宿了一宿。”

張負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訴苦表功,直接說重點。

仆從趕緊轉到正題,“今天一早,天不亮,我就爬起來,遠遠地看見他從這個院子出來,到奚府去了。”

“我又回來,在左鄰右舍打問。人家告訴我,那後生叫陳平,家一直在這裏住。父母前幾年卒於戰亂,現在和哥哥嫂子住在一起,還沒有娶親。”

“老爺,我打問的就是這樣的。”

說完,那仆從眼巴巴地看著張負。

“事情辦的不錯。”

張負點了點頭,伸手從腰裏摸出兩個布幣來,遞給仆從。

仆從趕緊接過來,點頭哈腰,不停地道謝。

聽完仆從的一番匯報,張負在陳家院子前,來回踱著步,時而抬頭看看四周,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忽然,張負的目光落在了腳底下。

他矮下身來看了看,又直起身,前後左右查看著,隨即點了點頭。

仿佛內心的不甘,找到了出口。

他看到的,就是陳平之前吩咐魏無知所做的事情——陳家門前,與周圍人家顯著的、最大的不同,就是那幾道深深的車轍印。

張負不僅擁有數輛豪車,而且也經常乘坐豪車。

他知道,那幾道車轍印,是駟馬高車(注1)和驂車(注2)留下的印痕。

這讓張負剛才不平衡的心,稍感慰藉。

“看來,這個後生家雖貧,卻學識滿腹,又結識如此多的高人,門前多有貴人相訪,正如老夫判斷的,這是個潛力股。”

張負心裏用現代版的語言自語著。

又過了一天,張負找來自己的兒子張仲,對他說道:

“我準備把孫女嫁給陳平。”

“什麽,父親大人,您要把薑兒嫁給前日在奚府裏看到的那個窮小子?”

“昨日我專門去他家看過了,這後生窮是窮了點,但那隻是眼前。”

“父親大人,我聽隨您去的仆從說,那個陳平整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也不去田裏幫他哥哥幹活,就是一個吊兒郎當的窮書生,縣裏誰不笑話他,把我女兒嫁給他,那不是有罪遭了嗎。”

張負搖了搖頭,“他不喜歡從事農作,說明他心裏高貴;遊手好閑,他是喜歡遊學和結交有身份的人,隻是旁人不理解,以他們自己的眼光看待罷了。”

張仲不甘心,“可我聽說,鄉裏鄰居傳言他還‘盜嫂’,這可是品德問題,一旦嫁給他,將來咱家薑兒不是要吃虧麽?”

張負一揮手,不屑道:“那都是無稽之談,望風捕影的事。據我細觀,陳平不是那樣的人,這其中肯定是誤傳。再者,據說他兄長對他如父親,他豈能做出這等事來,莫聽人亂嚼舌頭根。”

張仲:“可話還說回來,他家也實在太窮了,我聽仆從說,他家連個門都沒有,就用個席子擋著,那也太寒酸了吧,咱家的薑兒,什麽時候受過這個苦。”

張負笑了笑道:“陳平家現在是窮,他家缺的是錢,可咱家偏偏有錢,錢對他來說是個問題,對咱家就不是問題。女兒過去了,可以給她一筆豐厚的嫁妝,足夠她們生活的很好了,這樣豈不是兩全。”

張仲聽完,苦笑道:“父親大人,您一直以來都很精明,這次怎麽堅持要做如此虧本的買賣。”

張負陡然而怒,“混賬話,這是做買賣嗎?這是給我孫女找個幸福,怎麽能用買賣論呢。話又說回來,即使做買賣,這次也不虧。”

“陳平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你看天底下,哪有像他這麽英俊瀟灑,而能長久貧窮下去的呢?出人頭地,隻是須臾之間的事。看人不能隻看眼前,要把眼光放長遠。”

“我這孫女,也是我的心頭肉,前麵幾次婚姻,也讓她擔了不少驚,受了不少罪,對這孩子,我一直都很愧疚。依我的眼光,這次,應該是個可靠的歸宿。”

見張仲低眉順眼的不再吭聲,張負說道:“你這幾天好好籌劃一下,挑個黃道吉日,把孩子的婚事籌辦一下”

張仲抬頭看了一眼父親,小心翼翼地說道:“可陳平那邊總得上門提親吧,咱這說了半天,人家還不知道,到底他是怎麽想的,也需要了解一下吧?”

張負說道:“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你把薑兒的事體都安排好,也和薑兒、薑兒她娘說一聲,有個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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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當陳平回到家裏的時候,哥哥陳伯正在灶前忙碌著。

“兄長,我回來了。”

陳伯回了下頭,說道:“今天怎麽回的這麽早?”

“幫工完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就不用去了。”

“那好,你也連著幫了幾天工,該歇一歇了,飯一會兒就好,今天有豆芽湯。”

陳平回到屋裏,躺在炕上,枕著手臂,回味著剛才張負和他的一席談。

今天是奚府老人去世的第七天,按當地習俗是出殯的日子。

上午,隆重的出殯結束後,奚府照例安排酒席答謝。

酒席正酣時,奚參把陳平叫到一旁,吩咐他把手裏的事情放下,示意他跟著來到後院。

進了後院,直奔中堂。

隻見張負正襟危坐,在四仙方桌右手的太師椅上品茶。

奚參攜陳平進來,施過禮後,退出去了。

屋內隻剩下張負和陳平兩個人。

陳平意識到,自己期盼的事情,或許要有結果了,隻是不知道這結果,是否如其所願,心裏既期待又有些緊張。

張負點手,示意陳平坐下。

陳平再次施禮,在側邊的椅子上,淺淺地虛坐下來,一隻手搭著幾,看向張負,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仆從上來,為陳平上過茶後,也退出去了。

張負飲了一口茶,慈祥地看著陳平,緩緩開口道:

“陳平,說起來,咱們也算老相識了,今天找你來,是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注1,駟馬高車:四匹馬拉的車。

注2,驂車:三匹馬拉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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