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赴湯蹈火
慎夫人和劉參結盟之後,慎起就成了他們之間的聯係人,憑借商人身份做掩護,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一場大雪不期而至,將長安城妝點得別樣妖嬈。最近幾個月,慎起都在代國,運去的貨物都已出手,又從代國帶回了一批上好的羊毛。
鳳凰殿內,慎夫人裹著一身紅色的襖子,靜靜的看著窗外屋簷上的積雪。她的臉上沒了往日的風情和驕矜,卻多了幾分沉穩和憂鬱。
“娘娘,慎起求見。”一位宮女小聲稟報道。
“讓他進來吧。”慎夫人頭也沒回。
看著妹妹略顯孤單的身影,慎起不由得有些心疼。他手裏拿著一個木匣,走到鳳凰殿後,輕輕打開,是一件純白的羊絨大衣。
“這是代王劉參送給妹妹的,天寒正用得著。”慎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慎夫人轉過身,看了看,那確實是一件精致的羊絨大衣,沒有一絲雜色,蓬鬆得就像一朵白雲。
“難得他如此有心。”慎夫人淡淡道。
“是啊。代王雖然年少,卻頗有心計,是個可以成大事的人。”慎起和劉參有過幾次接觸,對他的印象大有改觀。
慎夫人忽然轉移了話題:“哥哥,你還記得鄧通嗎?”
慎起有些驚訝:“鄧通?你說的是那個曾和你有婚約的鄧通?”
“是的。”
“他不是已經消失十幾年了嗎?怎麽,妹妹為何忽然想到他。”
“你不知道吧,他現在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
慎起大驚:“啊!他什麽時候出現的?”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他就從一個黃頭郎成為上大夫,個中緣由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慎夫人原原本本將鄧通的事情告訴了慎起。
聽完慎夫人的講述,慎起震驚不已,天底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沉吟半晌,慎起有些猶豫的問道:“他對你可還有情意?”
慎夫人臉色一沉:“我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妹妹不要忘了自己的處境,還有未來的計劃。我倒覺得,鄧通這個人對我們有很大作用。”
“哥哥,你在說什麽?難道你想讓我利用他的感情?我做不到!”
“妹妹不要意氣用事。你好好想想,皇上如此信任鄧通,我們沒理由和他形同陌路,多一個朋友對我們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
慎夫人痛苦道:“我說不出口。”
“根本無需妹妹出麵,一切交給我。”
“難道要將我們的計劃告訴他?”
“不,暫時隻和他敘敘舊,讓他成為我們的朋友。”
沉默半晌,慎夫人歎了口氣:“也好,那就有勞哥哥了。”
最近一個月來,漢文帝已經三次駕臨鄧通家中。漢文帝第一次來時,鄧通還有些受寵若驚。後來,他竟習以為常了。
今天,漢文帝又賞給他一大堆財物。回到府上,他命管家蔡福統一收納到院後。蔡福是這座院子以前主人的管家,因主人犯罪,隨院子一起賣給了鄧通。
這幾個月,蔡福可謂大開眼界,府上的財物自不必說,就連見皇上都是家常便飯。好幾次,他差點半夜裏笑醒,能跟著這個新主人肯定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回到府中坐定,下人們立即端來晚餐,是鄧通最愛的牛肉餅和羊湯。正當鄧通吃得津津有味時,蔡福小心翼翼道:“大人,今天有一個名叫慎起的人前來拜訪,被我打發走了。”
慎起?鄧通身軀一震:“他在哪裏?快去把他請來,我晚上就要見他!”
蔡福有點懵,鄧通在此之前可是什麽人都不見的,為什麽對這個人如此上心呢?幸好,那個人似乎料定鄧通一定會見他,臨走時給了他一錠金子,還告訴他自己住在附近的旅館。
蔡福不敢怠慢,立馬親自前往旅館迎接慎起。慎起似乎早有準備,二話不說,和蔡福一起回到了鄧通府上。
見到鄧通,慎起長揖到地:“鄧兄別來無恙啊,還記得在下否?”
鄧通似有些手足無措,吩咐蔡福:“將大門關了,誰也不見。給我準備一桌上好的酒席,立馬送到我房間裏,誰也不許進來。”蔡福諾了一聲,立即照辦。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桌上好酒席已擺在鄧通和慎起麵前。鄧通親自起身為慎起斟酒,慎起略作推辭,然後接受了。
慎起率先開口:“鄧兄當年不辭而別,我妹妹可是傷心欲絕啊。”
鄧通一臉愧疚:“當年事出有因,我也是無奈之舉,還望慎兄海涵。敢問令尊、令堂身體可好。”
慎起喝了一口酒:“他們都走了,也就這幾年的事。”
鄧通也喝了一口酒:“二位老人對我情深義重,我實在是羞愧難當。”
慎起擺擺手:“過去的事不必提了。鄧兄如今是皇上麵前的大紅人,我呀,都高攀不起了。”
鄧通急道:“慎兄切莫要如此說,你我永遠是至交,不,是兄弟!”
“難得鄧兄如此大仁大義。今天,我就問一句,你心裏還有沒有我妹妹?”
“思兒是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我願意為她赴湯蹈火。”
“好!鄧兄是個痛快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吧。”
“慎兄請講。”
“我妹妹沒有生下皇子,一旦皇上駕崩,她將無依無靠。所以,她立了代王劉參為嗣子。”
鄧通點點頭:“如此甚好,日後也有一個依靠。”
慎起緊盯鄧通:“你以為隻是為了一個代王太後嗎?”
鄧通一愣:“慎兄此話何意?”
慎起喝了一口酒:“竇皇後已失寵多年,我妹妹難道不能取而代之嗎?”
鄧通有些驚訝:“思兒真有這種想法?”
慎起冷冷道:“皇宮之內,她還有別的選擇嗎?不為刀俎,即為魚肉。”
鄧通沉默許久,似乎下定了決心:“如果思兒真有此念,我必將玉成。”
慎起擺擺手道:“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一切還得等待機遇,鄧兄能將此事放在心上即可。”
鄧通點頭道:“我明白了。不過,有一件事需要麻煩慎兄。”
“鄧兄請講。”
“前幾天,皇上將蜀郡的幾座銅山賞賜於我,讓我自行鑄錢。可是,我不懂經營,想委托給慎兄打理。”
慎起大喜:“這是天大的好事,我一定為你辦妥此事。”
“鄧通飄零半生,時至今日,對錢財已無執念。銅山所鑄之錢全部交給慎兄處置,也算是我對當年所做之事的補償吧。”
“鄧兄言重了。銅山是鄧兄的,我最多隻敢拿三成。”
“不,一人一半吧。就這樣,不必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