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胸懷大誌
接下來的日子,趙昕是日日夜夜都在等消息,腦海中不時擦出的火花,趙昕便將之記在紙上,省得日後忘記。
這些內容,可謂是涉及方方麵麵,最開始趙昕所思所想,大體都是關於如何增強大宋的軍事實力,比如後世黑火藥的配方,雖然他是曆史學出身,然而作為一個男兒,對於這些方麵自然還是有所了解的。
隻是很快趙昕便打消了自軍事方麵入手的心思,一個王朝的軍隊,向來是統治者最為重視的存在,宋太祖立國之後便指出:“本朝之重,莫過於養兵。”
祖訓如此,繼任者遂在荒年的時候吸納流民進入軍隊,可以說,這句話讓宋朝成為農民起義最少的王朝,但是也讓宋朝成為軍費開支最為龐大的王朝,卻也說不好對錯。
況且,如何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拿出這黑火藥來,同樣是一個問題,說自己睡夢的時候有神人告訴自己嗎?嗬嗬,這話擱一千年前漢朝都沒有人信,況乎如今。
軍事不行,那就從工業入手,推動宋朝逐漸實現工業化,可以發展冶煉業,造船業等,再不濟,通過腦海中先進的管理製度,最大程度地減少運輸和流轉過程中的損耗。
隻是,又該如何突破這重農抑商的政策,若是出身尋常人家,跑出去經商不失為一條出路,隻是自己而今為皇子,若是真的去發展工業,在一群白胡子老頭眼中,自己就是大逆不道,崇末抑本,一堆唾沫星子要噴在臉上。
有沒有什麽工業,即可以迅速發展,又可以得到那些頑固不化的腐儒認可的。趙昕的思緒逐漸飄向這個角度。
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偽命題,就好比在問如何讓奉行種族滅絕的法西斯接受猶太人一樣。
當然,天無絕人之路,發展之初的法西斯同樣得到了猶太財團的鼎力支持。最初發展是為了錢,之後搞屠殺別管名堂有多少,最終目的同樣是為了錢。
而嘴上最是厭惡商業,斥之為末業的文人們,卻不會排斥一種行業,那就是和書籍、文房四寶有關的行業。甚至於一本古書,一張名人字畫賣出黃金的價格來,他們也不會多說一句。
此外,趙昕也考慮過農業,農業為立國之本,除非社會發展到大家用機械身軀的地步,否則農業都是基礎,平時可以進口些好的糧食做補充,緊要關頭還是要靠自己。
但是必須要承認,農業是一個高投入,高風險,低收益的行業。
一家五口,有自己的田,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老天爺賞臉,給個豐年,交完稅負,可能就存個一年糧食。
想要真的在農業上賺錢,需要實現規模化。而大宋境內,三分之一的人口,沒有自己的土地。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口當中,有十分之一的人口為上等戶(占地百畝以上),上等戶占據了八成的土地。
整體而言,百分之三的人口,占據了百分之八十的土地,也就是宋代城鎮發展地比較快,吸納了大量破產農業,要不然換做之前的王朝,早就崩潰了。(這裏取《劍橋中國經濟史》的仁宗年間的數據。)
土地兼並的程度,從北宋建國初逐次升高,宋朝土地兼並高是公認的,因為宋太祖不抑兼並,但是並沒有形成如東漢魏晉那樣的大莊園,大多數都是一百到一百五十的小地主。
想要從這些家夥的手中拿到土地,哪裏是一件這麽簡單的事情。
簡單來說,農業是必須要發展的,但絕對不能夠是優先發展的,這就是一個無底洞,不管你有多少原始積累,投入進去也不見得會漂起水花。
更何況,皇家本就有皇莊,搞什麽規模化生產,到時候那些個大臣又要指責說與民奪利了。
想好日後的發展之路,接下來需要思考的,就是資本的原始積累了。
看起來很好笑,趙昕堂堂太子,有一個國家的底蘊支撐,也無法滿足資本原始積累嗎?
這句話,對也不對。
首先,若是換十年前,沒有和西夏開戰,國庫還是有錢的,不必國庫,單說皇家金庫,也就是內藏庫,就足以滿足趙昕。
其次,趙昕是太子不假,但是太子是儲君,並不是真正的君主,並沒有絕對的財政支配權,事事都要求著趙禎,趙昕距離翅膀硬起來還有好一段的路要走。
最後,封建時代的積累再多,依照趙昕心目中的構思,也是遠遠不夠的。
有錢行千裏,無錢寸步難行。事實上,趙昕都已經想好了自己率先發展的行業了。那就是報紙行業。
民眾有獲取信息的欲望,而自己有著最為頂尖的消息渠道,而且皇室出身,本身就是權威認證。
獲取信息的成本為零,派送報紙可以暫時借用驛站,等到發展一段時間後可以自己獨立發展。
趙昕閉上了眼睛,想著報紙發行天下,自己掌握傳媒大權的那一刻。
在後世,媒體被認為是另外一種公權力,可與政客對峙。
一旦趙昕的構想實現,那麽,他的權力將超過秦漢以來的任何一個皇帝。因為到了那時,他的意誌甚至可以下縣,到達鄉一級。
這是任何一個封建帝王都沒有實現的,哪怕是再之後朱元璋玩錦衣衛也沒有實現。
想及此,趙昕嗬嗬地笑出聲來,一臉的憨態,路過的一位宮女不由得看了過來,滿眼疑惑之色,順著趙昕的眼光看過去,原是另外一個宮女,正在躬身修理園圃,婀娜身姿盡顯。
“太子殿下難不成是看上了——”這宮女似乎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動地的秘密,不由得捂住嘴,匆匆離去。
趙昕自然不知道還有這個插曲在,前路已定,隻差東風了。趙昕看了一眼門口,眼神又隨之暗淡下去。
便宜老爹該不是忘了答應自己的事情了吧,月初的時候和他說過想要了解民情,結果現在都月末了,還是半點消息都沒有,趙昕也不好去催,不然顯得自己心懷叵測,居心不良。
如果最後便宜老爹不同意讓趙昕知曉民情,可以說,趙昕在胸間醞釀了多時的大誌,恐怕就隻是感動了自己而已。
出師未捷身先死,這種將自己的命運依附於他人身上的感覺,是真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