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砍完給那位江醫生送去
伯恩聽到消息趕到手術室時,江來已經帶著交流的軍醫們開始分組清創了。隻是,當他看到今天這一例……
不由得倒吸幾口涼氣,嘶!
離斷的手指指節可是比第一例多了兩倍啊!
更何況,還是這麽小的孩子的手!
這個孩子,約莫也就五六歲罷了!
到底是怎麽樣的人才能對這樣的孩子下得去手?
作為普通人,伯恩覺得都無法容忍這樣的情況。更何況,是作為一名醫生。
看到那麽多節斷指,他也忍不住脊背發涼,手段實在是過於殘忍了,這件事……必須找到凶手!否則,還不知道要有多少孩子受罪!
……
某診療室內。
“這孩子,是我在醫院東邊不遠的街上發現的,就倒在地上,地上都是血,旁邊就是那個大紗布,也都是血……”
一名拎著籃子的大媽此刻臉色還有些蒼白,一邊回憶著,一邊和巡捕們說著自己看到的情況。
“然後我就過去了,過去了我就發現這孩子的手沒了……”
“我打開那個紗布的時候,嚇得我差點兒昏過去……”
“這孩子雖然是遭了難,在附近乞討,但這還隻是個孩子啊!”
“看樣子也就六歲……”
“也不知道是哪個喪天良的哦!”
……
“剛剛,有一個孩子手斷成了很多節,被送到了同仁!”
因著這孩子送到同仁的時候,有挺多人見到了,也包括最近在同仁守消息而不肯離去的記者們。
“其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簡直罄竹難書!”
“這樣的應該不是事故吧?”
“巡捕房幹嘛吃的?這個分明和《泰晤士報》報道的案例一樣啊!這是第二個受害人!”
“嗬,租界的巡捕房和巡捕,你能指望他們抓什麽犯人?”
“此報道我定然加急明天頭版頭條!非要找到這個凶手不可!”
“一起一起!必須找到這個凶手!”
“這般禽獸若不及時找到,還不知要有幾個孩子受害!”
“不錯!”
“我們也應當與《泰晤士報》一樣,重金征集目擊證人才是!”
“對,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我們一定能找到目擊證人!”
記者們義憤填膺,高呼而去。
……
手術室裏,一堆醫生們正在清創,尋找肌腱、血管與神經,做好標記。
這隻幼小的斷掌,右手拇指自甲根、近節遠端及近節3段完全離斷;
示指自中節、近節遠端及近端離斷;
中指自甲根部、中節、近節中段及近端完全離斷;
無名指自甲根部、近指間關節遠端及近端完全離斷;
小指自中節、近節中段完全離斷。
手掌 2-5掌骨自遠端、中段及近端離斷。
而江來麵色沉靜,處理著最大的斷掌創麵。
他該感謝這個動手的人,用的一直是利刃,所以創麵沒有什麽大的撕扯,能存留的組織也更多一些,但他又覺得,稱這個人一聲畜生,都是誇獎他了!
手術依照之前,已經分組,但這一次共有17節,他一個人……
時間上是根本來不及的,雖說天氣較冷,可他根本不知道這孩子是什麽時候受的傷!
所以,他需要盡快的完成整個手術,晚一分鍾,都是風險。
“食指和中指清創做完的話,修整好骨麵,直接固定骨骼,把各節段接上。”
江來一邊清創,一邊關注著餘溫那一組,所有人之中,唯有餘溫這一組做的最為順利。
餘溫隻是淡淡的點頭,這幾天的練習,還是相當有效的。
至少,對於斷指再植,他有了全麵且清晰的認知,有了這樣的認知,下起手來就不慌不忙。
可以說,除了江來,這個手術室裏手最穩的就是他了,他也清楚,時間的珍貴,所以手裏自然也快。
“無名指和小指的也是,如果做完清創,那就試著修整骨麵,如果摸不準的,那就停手,不用冒進。”
“知道了,江主任。”
江來呼出一口氣,這種時候,他腦子反而更清晰了,清晰的知道要怎麽安排接下去的手術,這場手術,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
隻有統合所有人的能力,才可以。
作為斷肢再植培訓的第一批學習者,這群人的悟性是絕佳的。
而將這項技術帶到這個時代的江來,也是在這幾日培訓的過程中清楚的知道每個人的能力與學習進度。
他們能怎麽幫忙,江來就怎麽安排。
隻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縮短手指的缺血時間。
……
謝爾與查理、李樞三人做完股骨骨折的那台手術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傍晚了,可江來他們的手術才進行了一半不到。
看到手術台上各組負責的那些斷指,幾人真的是立馬起了雞皮疙瘩。
哪怕他們見過無數血腥與暴力的傷口,但這樣的,也讓他們不寒而栗。
他們甚至想直接揍死那個凶手!
……
伸指肌腱、屈指深肌腱……指背靜脈、指動脈……餘溫的額頭上,也不由得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這樣的手術,是他行醫以來,最為精密的一次了。
肌腱還好,但是血管,他是真的怕自己稍稍一用力,就撕扯裂開,所以他的速度也是降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操作。
“擦汗!”話音一出口,餘溫才覺察到嗓子都已經不知何時的幹啞。
旁邊,護士立刻拿了幹淨紗布給餘溫擦汗,也生怕影響到術者的操作。
……
江來同樣如此,他負責手部的多段斷掌,清創後用克氏針將 2-5掌骨縱行貫穿固定在一起,又花了好一段時間找出屈指肌腱進行「U」字縫合,將伸指肌腱進行8字縫合。
又將對應的手背靜脈,指總動脈血管及神經並進行吻合。
放開血管鉗,見血管的搏動,便知道通血成功,心裏放鬆一些,但看著其他斷指,他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
1月8日,晨曦微起,光明終是衝破了層層阻礙,灑落人間。
而同仁醫院徹夜未熄燈的手術室裏,也終是有人站起了身。
這場手術,曆經20小時,將這一群人的體力完全的給榨了個幹幹淨淨,但看著術後的這隻小小的手掌,沒有人覺得不值。
“江,辛苦你們了。”伯恩鬆口氣,看著熬了一夜的這群人,不由得心疼,內心再一次咒罵凶手,“我給你們準備好了吃的,吃完就去休息吧,術後的看護,讓查理和李來做。”
“知道了,教授。”江來點頭。
“這次的手術規模大,吻合了指總動脈3條及指固有動脈10條,一共有26個吻合口。”
“又吻合了掌背靜脈4 條、指背靜脈10條及指掌側靜脈4條,共有33個吻合口。”
“吻合神經共計 27條。”
“吻合口過多,要進行連續且嚴密的監護。”
“術後抗凝、抗感染以及解痙都要上,馬虎不得。”
“好,放心。”伯恩應下,“這件案子,今天會在各大報紙登報,相信很快就會找到目擊證人!”
“希望吧。”江來默了默,歎了一口氣,隨即語氣堅定起來,“不過,不管怎麽樣,我也一定會給這兩個孩子討回公道!不管,那些人是誰!”
……
“賣報!賣報!”
“五歲男童慘遭砍手,一隻手被砍成了17節!青年報重金尋找目擊證人!”
“賣報賣報!”
“大陸報重金尋找目擊證人!”
“虹口巡捕房不作為,致兩人被砍手,第三個受害人,會是誰?”
……
在日僑區走訪了一個晚上的馬克,在看到今天早上的報紙後,張了張嘴,看著報紙版麵中央,那十多節斷指的照片……他不由得都要站立不穩。
第二例!凶手何其囂張?
他無法想象,這樣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是怎麽經曆了那樣的痛苦的。
必須,找到這個凶手才行!
……
一家中醫館內,一名老先生看著今天的報紙,眉頭緊皺著,隨即破口大罵,“禽獸不如!”
“爹,大早上的,你發什麽火啊?”一道清麗的女聲有些無奈的問。
林衍一看,是自己的女兒林綰,便將手裏的報紙遞了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畜生,又砍了一個孩子的手!這次還砍成了十幾節!比之前那一例,斷的節數要多得多!”
林綰接過報紙,看見照片當下心髒都停了停,隨即也是怒上心頭,好看的俏臉上滿是怒容,“太過分了!竟然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手!”
“哼,距離第一例案件,也過去有三天了,不僅凶手沒有抓到,還多了一個受害者!租界的這些巡捕,簡直無能!”
林衍也氣,“昨天都還有臉上門來問東西!”
“爹……咱們不同轄區,不是同一個巡捕房。”林綰眨了眨眼睛,找到了自家老爹話裏的漏洞。
“都是廢物!”林衍哼了一聲,“吃飯,吃完你早點去學校。不過……路上當心,還有,讓學生們也小心些!”
“知道了,爹。”
……
江園……
江來回家是倒頭就睡,江雲廷一陣心疼,看著報紙更是覺得心塞得慌,到底是什麽人能對這樣的孩子下得去手?
“老張,吩咐下去,讓下邊兒的人多注意一下線索。”
“知道了,老爺。”張伯應下,這情況,著實是惡劣了。
江繼開則是看著報紙,歎口氣,他之前還拜托虹口那邊的巡捕們多關照一下同仁醫院。結果……竟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這是挑釁,絕對是來自同一個人的挑釁。”江繼開有著自己的判斷,幾乎是相同的傷勢,傷者也都是流浪的孤兒,手法也幾乎一模一樣。
隻不過,這次比上次更殘忍了而已。
“所以呢?”江雲廷眉頭皺起,他和江繼開想的,其實是一樣的。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有人看不慣江來,所以……
不惜用這種手段希望看到江來的失敗。作為江來的家人,他們很清楚的感受到了這個點。所以,他們絕對不能無動於衷。
“還是得從弟弟身上開始排查。”江繼開沉聲,“他才回國兩個星期都沒有,做的手術已經不少。他做的手術,是都成功的。失敗的……不,沒有失敗的。隻有新年那一天的車禍急救,遭到了病人家屬的不理解。”
“這件事我也一直有讓周律師關注,死的是個日本人,叫上杉經久,是做完手術以後一天死的,死因應該是手術並發症的原因。”
“但是上杉經久的準大舅子,也就是上杉經久未婚妻的哥哥,也是那場車禍的親曆者-山中良二,一直覺得是江來搶救順序的原因,導致了上杉經久的死亡。”
“哼,他們知道什麽。”江雲廷眉目都冷了下來,“無知!”
“而且這消息還在昨天見報了。”
“我看到了,但是這都見報了,這個山中良二不可能蠢到做這樣的事兒!”
“是這樣的道理,但……弟弟目前隻有這一起算得上糾紛的糾紛!”江繼開堅持,他可不覺得,會是自家弟弟同行的惡意競爭。
“老張,去排查。”
“是,老爺。”
“爹,最近你讓弟弟少出門了,我怕弟弟這次手術做完,對方惱羞成怒……”
“他們敢!”
……
“三郎,消息打聽到了,昨天那個孩子,手也接回去了,手術成功了!聽說做了一個晚上的手術!”
“雅鹿,這個江醫生,看起來是真的有幾把刷子啊!連砍成那樣都能接回去!”
大河三郎覺得,自己的武力是受到了挑戰,但臉上卻沒有憤怒,而是笑了起來,“我記得,還有一個孩子吧?”
“是,還有一個女孩子。”
“你覺得,這個要怎麽砍,他才接不回去?”
“三郎……是不是過了,這是個女孩子……”
“不過是幾個要飯的隻那人而已,你竟然有同情?”
“不……我隻是……”
“走吧,砍完給那位江醫生送去!”
“不好了,三郎,那個孩子不見了!”
“找!”作為高橋武館的首席弟子,大河三郎在附近是有不小的名聲的,威勢,自然也是不小。
他語氣一沉下來,其他人也都不敢反駁,就慌慌忙忙的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