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落第童生

就在好多人都在忙各自事情的時候,有一個人卻在觀察著代寫書信的鍾粟,他幾乎觀察了一個多時辰。

一開始鍾粟也沒有注意到,當他完成一封書信喝了一口茶時,發現了這個人。

一身典型的書生打扮,年齡不大,但臉上帶著一絲玩世不恭和滄桑感。

鍾粟很是意外,這幾天怎麽連續碰到奇奇怪怪的人,這還是一千年前的大宋嗎?

“這位兄台,有何見教?”鍾粟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那本《三字經》是你的大作?”書生出口就問。

“正是,請問有什麽不妥嗎?”

鍾粟不明白書生的意思,他又迅速回想了一些,王應麟編寫《三字經》的時候還遠遠沒到,這應該不是興師問罪的。

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還是保持一份讀書人的斯文吧。

“小生拜讀了先生的《三字經》,對聖人之道算是有了新的認識,起初隻是聽說蘇相為先生作序,本來還心存疑慮,沒想到一讀之後,果然茅塞頓開。”

書生說著,眼裏閃出了羨慕的光芒。

“身處蒙館,隻是閑暇無事,便信手編寫了這個《三字經》,沒想到恰好被蘇相看重,就這麽刊行問世了。”

“蘇相德高望重、學如淵海,先生能夠結交,足見先生也是命世之才,小生不服不行。”

鍾粟看到書生誠意滿滿,便邀請他一起喝茶,金銀花茶的魅力又為鍾粟加分不少。

他了解到,書生叫賀鬆風,登封人氏,名字倒是雅致。

走科考之路,縣試非常順利,直接斬獲案首,可後來卻一再失利,至今還是童生。

李員外廣納天下朋友,由於都是一個縣的,地方離得近,賀鬆風偶然結識了他,他正巧又一次名落孫山。

李員外設酒招待賀鬆風安撫他的情緒,卻偶然發現了李員外案頭的《三字經》。

李員外本來是個商人,但強烈地喜歡讀書,每每發現新書,也往往注意收集。

一次恰好去揚州做生意,碰上《三字經》發售,他聽說是蘇頌作序的,便隨手買了一本,令他吃驚的是,書的作者居然是鍾粟。

他有點不太相信,但仔細閱讀了蘇頌的序文後,發現裏麵還大概述說了兩人如何結識的過程。

李員外思前想後,根據地方和名字推斷,能夠對得上的人恐怕隻有王廟村的鍾粟,不可能是重名。

他本來還想找機會問問,但一直因為各種原因沒去過登封集。

當他把一切告訴賀鬆風的時候,也引起了賀鬆風的極大興趣,他也對登封出了這樣一號人物感到納悶。

反正正是科場失意,下次大考時間還長著呢,他才有了去登封集去看看的打算。

賀鬆風是個做事嚴謹的人,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按照李員外的指點鎖定目標後,他沒有急著去認識,先選擇遠遠觀察。

鍾粟的表現沒有讓他失望,至少在品德上沒啥可挑剔的,對待不同需求的人耐心解釋,甚至對經濟困難的人,他甚至還會免費。

其實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不遠處的一輛美食車好像也跟他大有關聯,這一點李員外並沒有告訴他。

賀鬆風還沒出口,沒想到鍾粟就發現了他。

在之後的敘談中,賀鬆風也說出了自己的境遇,同時對鍾粟的蒙館似乎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先生,你說你的蒙館是五天講學、兩天休息是嗎?”

“正是這樣,開蒙雖是小事,但也是築基之始,隨心所欲還是不好的。”

賀鬆風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沒有認真想過,但一個將開蒙都如此重視的人,絕對不簡單,他更想去鍾粟的蒙館看看了。

“先生既然承擔開蒙先生,為何還要操持此等賤業?”賀鬆風忍不住問道,他已經確定了美食攤子就是鍾粟的。

“沒有賤,哪來貴,一瓢一飲才是人之本性,吃飽肚子才能讀書習字,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沒有了這些所謂的賤業,天下大道同樣將不複存在。”

鍾粟侃侃而談,對於賀鬆風這樣的小童生,他還是有把握說服的。

“先生說得是很有道理,但你若不操持,自有人會操持,為何一定要親力親為?”

“我為什麽不能親自操持,這又有什麽不妥當嗎?”

“先生難道就沒有順應我大宋科考之道,東華門唱名的高遠希冀嗎?”賀鬆風不解地問道。

“以前有過,現在好像又沒有了。”鍾粟淡淡地回答到。

“隻是可惜了先生這一身經天緯地大才,小生深感遺憾。”賀鬆風說著搖了搖頭。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語無二三,沒有那麽多可遺憾的事情,行於所當行,至於不可不止,想開些。”

“好一個‘行於所當行,至於不可不止’,小生受教了,不知可否看看先生的蒙館。”

賀鬆風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他總覺得這樣一個特立獨行的人,蒙館也一定有獨特之處。

“當然沒問題,不過這兩天我要趕集,後天一切正常,隨時來看吧。”

賀鬆風已經勉強適應了鍾粟的思維模式,雖然對於這樣的回答有點意外,但還是欣然接受。

大宋書生可是把會文看得很重要,但鍾粟卻不是這樣的,居然將賺錢放在了第一位。

賀鬆風一直接受的正統教育,但畢竟年紀尚輕,還沒有變成書蠹。

答應了賀鬆風的要求,他也邀請賀鬆風嚐試了一碗冒菜,一見到吃食,斯文雖然沒有掃地,但也一下子原形畢露。

在可口的麻辣冒菜跟前,賀鬆風馬上敗下陣來,加上小芳子這樣的小美女親手烹製,他更是吃得滿頭大汗。

風卷殘雲地解決了一碗後,又謙虛了兩句,還是果斷幹掉了第二碗。

鍾粟已經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正愁蒙館後繼無人,這次也許還真是個機會。

賀鬆風吃飽了肚子,又喝了一大碗金銀花茶,科場失意的頹廢心情也暫時放下了。

他一高興,就向鍾粟說道:“先生,你來休息一會兒,小生替你吧。”

鍾粟一愣,這家夥是怎麽回事,剛才還一本正經地大講特講,怎麽一下子就跟自己這個操持賤業的人不分彼此了。

無非就是吃了自己兩碗冒菜,喝了一碗茶,這是吃高了,還是喝高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他已經在按照自己的思維做事,這是好事情。

“好的,寫了大半天,困了,那就有勞了。”

鍾粟說完,伸了個懶腰,毫不謙虛地將位置讓給賀鬆風。

賀鬆風馬上進入了狀態,開始給前來的人提供服務。

鍾粟看了看,一筆漂亮的楷書,可比自己的好多了。

後麵又接連來了幾個人,提出了各種要求,賀鬆風一一應對,還針對不同的要求寫出了不同的體式,鍾粟連連自歎不如。

兩碗冒菜果然沒有浪費,一下就弄來一個壯勞力,他稱讚了幾句,端起一碗茶,樹蔭下納涼去了。

鍾粟大膽的想法開始更加清晰,能主動幫自己,這其實就是一個重要的信號。

能將這樣一個人收編,絕對是實力加運氣才能辦到的。

現在就看他來蒙館考察的情況了,隻要時機成熟,鍾粟就要提出自己的想法,隻要賀鬆風願意,薪酬之類都好說。

這天回去的路上,鍾粟心情大好,一路上各種後世笑話隨口道來,逗得小芳子笑個不停。

“鍾大哥,咱們是賺了些錢,但你今天好像高興得有些過頭了。”順子和張愣子有些莫名其妙。

“張愣子,想不想做大生意,比如說去登封城開店?”

“當然想了,鍾大哥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張愣子一定聽你的。”

“那就好,以後有你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