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長史司征地
而此時，董月明和劉植也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賣糖的趣事。
劉老太太、劉誠、丁氏和董夫人坐在上首，劉茂坐在一邊，笑著傾聽小孩子說話。
這是孩子們第一次出門做買賣呢，他們也很重視的。
雖然是小孩子的買賣，但也是成長的機會，劉家目光長遠，重視孩子的成長，也願意培養他們。
“師弟說要找有錢人，還要不會欺負小孩子的，所以我們就去縣衙後門賣。”董月明說他們選擇目標客戶的標準。
劉植說：“我們跟著趙全一起叫賣，本來不好意思的，叫了幾句就大膽了。”
大人們微微點頭，趙全是個聰明的孩子，讓孩子們和他一起玩果然不錯。
“縣令夫人崔氏把我們的糖都買了，我們下次可以多做一點，賣給益州城其他有錢人。”董月明說著，又眨巴著眼睛：“娘，益州城還有比縣令更有錢更大的官吧？我們去掙他們的錢！”
董夫人笑道：“你這孩子也是得隴望蜀的，華陽縣令蕭淩出身蘭陵蕭氏，是京城有名的貴公子，他的確是不會欺負小孩子。但其他高官，卻不是你們小孩兒可冒犯的。”
聽說蕭淩長相俊美，在京城每逢出門均擲果盈車，從八十老婦到八歲女郎，沒有不愛蕭郎的。
就連董夫人在隴西，都聽過貌比潘安的蕭郎名聲。
董月明若有所思：“所以大官會欺負小孩子，不是好人。”
劉誠笑道：“你這孩子，好人和壞人不是這樣區分的，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兩個孩子乖巧點頭，略過這個問題，又說起他們買禮物的事。
董月明拿出花箋和鑲寶石的銀簪送給母親，不好意思地對其他長輩說：“我當時隻夠錢買這支簪子，等我下次再進城，就給外祖母、舅舅、舅母買禮物！”
劉老太太他們還不至於和董夫人吃醋，都笑道：“好，我們等你的禮物。”
又期待地看向劉茂和劉植。
月明都給母親買了禮物，阿茂和阿植應該也不會忘記吧？
劉茂和劉植麵麵相覷：“可是，祖母、爹娘你們什麽都不缺啊！”
丁氏擰了擰帕子，不死心地說：“真的什麽也沒買？就是我們什麽都不缺，你們買了我們也喜歡啊！”
劉茂連忙說：“我下次進城一定買！”
劉誠在一旁捋著胡子笑了起來……丁氏無奈地嗔了丈夫一眼：“這兩個孩子節儉的品性倒是和你一樣。”
成親那麽多年，這老頭子也沒給她送過什麽首飾！
劉誠自豪地說：“節儉好！俗話話‘大富聽天由命，小富因勤儉淨’，勤儉才能發家呢！”
長輩們問完了事情的經過，看董月明和劉植有些疲憊，就讓他們去休息，讓劉茂留下了。
孩子們是無憂無慮的，大人卻有無盡的煩惱。
等孩子們離開後，董夫人唏噓感慨：“月明也越來越能幹，都能自己掙錢了。以後他們姐弟互相扶持，我也對得起他們父親了。”
這個話題，就有些沉重了。
劉老夫人拉著女兒的手拍了拍，張了張口……還是吞下了未說的話。
董徹死了，劉家人是想讓董夫人改嫁的。
寡婦改嫁是尋常事，公主還有三嫁的呢，劉家雖不是士族，也是劍南大族……董夫人回來後，已經有好幾波官媒上門，都被董夫人拒絕了。
劉老太太勸過幾次，見女兒意誌堅定，便不再勸了。
劉誠轉了轉眼珠，說道：“這位蕭縣令上任不到半年，還不知性情如何，華陽縣令可不好做啊！”
正所謂“前世不修，附郭省城”，華陽縣是益州的附郭縣，上麵有劍南道刺史和各級上官，做這華陽縣令，可沒半點父母官的威風。
“如今又來了一位蜀王，最近都在說……蜀王長史司各級屬官的官田，都要我們劍南道出，還不是劃到哪裏呢！也不知蕭縣令能不能幫我們保住田地。”
說到最近的傳聞，劉誠臉上的笑意散去，變成了沉重和憂慮。
本朝官員除了俸祿外，還有職田，職田的產出就是官員的祿米。
改朝換代的時候，益州也是城頭變幻大王旗，今日歸這個將軍、明天歸那個大王。
新朝建立後，收攏了敗軍之將的無主田地，作為官田。
官田劃給官員，當官員離任的時候，又要交還給官府，交接給下一任的官員。
官員是有數的，和官田能夠達到一個平衡。
但是現在蜀王來了，配置了一個長史司，長史司就像一個小的朝廷班子，文武皆有。
這些屬官也要分職田，益州的官田就不夠分了。
劉老夫人撥了撥手中的佛珠說道：“天明村還不太擔心，這裏山多良田少，恐怕征不到。但我們在杏花村還有些田地，恐怕就危險了。阿誠，你去打聽打聽，看征地贖買的價格如何。”
劉誠應了一聲，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多少……我們也不能拒絕。”
他們這樣的富戶還算好了，外麵的地被贖買了，至少還能保住天明村的。
但外麵一些小民，本身土地不多，一旦被贖買就隻能淪為佃戶。
給官田做佃戶，可比給地主做佃戶更難……官府除了要他們上交糧食，還會要求上交馬草等，佃租甚至比普通鄉紳的還貴。
官府贖買了整個村子的田地，會把村民遷徙到鄰近的村莊做佃戶，這樣防止他們在原地鬧事，又不至於遠離家鄉。
村民是沒有權利拒絕的。
一家人齊齊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官府要贖買官田和征發徭役修官道的消息，像劉誠這樣有門路的人家已經收到了消息，開始打探謀劃，看能不能避開自家，而一些沒門路的人家，隻有等刀子砍到脖子上才能發現。
沉默了一會兒，劉誠說：“天明村很多人家在杏花村有親戚，我還是和村長說一聲，大家心裏有個準備吧。”
董夫人點頭：“鄉裏鄉親的，是要通一下氣。”
劉家眾人心中腹誹，之前陛下封三皇子為蜀王，都沒有來之官就改任了，後來三皇子改封吳王。
這六皇子怎麽就來了呢！
其實益州上下，並不希望頭上多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