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請教先生

第二天，七郎來到學堂，喜滋滋地拿著“一年發展計劃”和董月明交流，告訴她這是他的首富成長規劃。

董月明打開一看，首先說道：“你的字還是那麽醜。”

七郎哼道：“會寫就不錯了。”

董月明一條條看下去，種棉花、種胡椒、種甘蔗、辦製糖坊、棉布坊、開雜貨鋪……

她遲疑地說：“你這是一年能幹得完的事嗎？”

七郎撓了撓頭：“那兩年？”

小孩子的時間和大人是不一樣的，他們活到現在，也才六年……兩年已經很久很久了！

兩個小孩兒認真地說著首富之路，一些大的學生進來了，聽到他們說話，哈哈笑了起來：“還益州首富呢！益州是天府之國！你們知道益州城有多少有錢人嗎？你們能比王爺還有錢嗎？”

這小子的賬算得賊精的，說他家開的雜貨行，給全國供貨，還要賣到天竺和波斯、大食去……

笑死人了，他們知道波斯大食在哪裏嗎？

另一個厚道點的同窗說：“趙全，做買賣的事沒那麽容易的。再說，人家客商可不會跟小孩子做買賣。”

七郎脹紅了臉，梗著脖子說：“誰說小孩子就不能做買賣了？人家甘羅十二歲為相，我為什麽不能做首富？”

“甘羅……”同窗們捧腹大笑，“你還知道甘羅，哦，對了，甘羅是誰？”

鄉下孩子書少，他們許多人都沒讀過史書，還真不知道甘羅是誰。

連董月明也好奇地問：“甘羅是誰？”

七郎神氣地說起了甘羅的故事，同窗們都安靜地聽他說……聽起來還挺傳奇的？

但你也不是甘羅啊！

“咳咳！”

同窗們正笑著打趣七郎臉皮厚，敢自比甘羅，門外傳來羅先生的咳嗽聲……

學生們飛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裝出一副認真看書的樣子。

七郎默默地收起他的發展計劃……夏蟲不可以語冰，無敵是多麽的寂寞~~

羅先生站在上方，看著一屋子活潑的學生，心中微微歎氣。

這些孩子，多數都是附近村莊的。

家裏不求他們學出個名堂了，能夠識得幾個字、算得清田畝稅賦也就罷了。

要有天分些呢，能學會算籌、懂算賬寫契書，長大了能到城裏給人做賬房、管事，就是有出息了。

所以羅先生平日對他們的要求，就是寫一手好字，會寫契書，能算賬，至於聖賢書之類的，感興趣的就教，不感興趣的也不強求。

但對每一個學生，羅先生都是關愛的。

現在……羅先生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官府要在益州贖買官田，這些孩子家的田地一旦被強製贖買，家裏淪為佃戶，恐怕是再沒條件來上學了。

這些孩子啊，今天還快樂地討論故事，明天恐怕就吃不上飯了……

這麽想著，這一堂課，羅先生就教年紀大的學生契書和記賬……盡可能在最後的時間，多教學生一些實用的技能。

七郎幾個年紀小的就是背書、練字，嘰嘰咕咕地說一些悄悄話。

羅先生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三個孩子又連忙縮回頭寫字。

散學之後，羅先生把學生的功課帶回書房批改，順便把七郎三人提溜了回去。

“先生，我不該上課的時候說話。”七郎率先認錯。

劉植說：“是我先說的。”

董月明：“我也說了。”

羅先生放下厚厚的一疊功課，示意三個小孩兒在麵前坐下，微笑：“你們現在不打架，還會主動承認錯誤了，先生很欣慰。說一說你們去賣糖的事吧！”

再多的煩惱，也不必告訴小孩子。總角之年就這麽幾年，讓孩子們開開心心的。

賣糖？這可是他們得意之事！

七郎搶先說了起來，說得高興的時候，還手舞足蹈。

董月明和劉植也比劃著、嘰嘰喳喳的補充。

羅先生聽完，捋須笑道：“這是你們的運氣，如果是半年前那位廖縣令在任，他家就不會花那麽多銀子買糖霜。”

廖縣令是寒門出身，糖霜對他來說太奢侈了。

“蕭夫人是很大方。”七郎承認，趁機問道：“先生，師姐和劉大哥都說蕭縣令是什麽蘭陵蕭氏的貴公子，很有錢。那他為什麽還要收稅和征發徭役呢？”

羅先生看著三個學生好奇的眼神，溫聲說：“官府收的稅，並不是縣令的錢。大部分要上交到上級衙門和朝廷，華陽縣能截留的不多。而且這些稅銀，也是有大用處的，修路、修水利，災害時賑災，都是從稅銀中出……”

“征發徭役，是本朝的定製，徭役多是二十天，不超過一個月，也包吃住的。百姓雖然辛苦，和前朝比還是較輕的。前朝修大運河，那還是艱難呢！”

羅先生侃侃而談，學生們安安靜靜地聽著。

羅先生話鋒一轉，接著說：“至於差役在征稅時為難百姓、加收火耗，有的縣令是默許，有的是不知情。你們如果有機會，倒是可以和蕭夫人提一句，看看蕭縣令如何處置。”

幾個小孩子的閑話，說得對不對，蕭縣令總不會生氣或遷怒。

正好，他也想看看這位蘭陵蕭氏的貴公子是什麽樣的人。

七郎頓時鬥誌昂揚，他要為民請命啦！

“先生放心，我們下次去買糖，就提這個事！”七郎握著小拳頭說。

羅先生微笑：“好……今日這事，我給你們布置一個功課……”

一聽到“功課”二字，劉植眼睛滴溜溜一轉，就想悄悄溜走……

“劉植，你也算在內。”羅先生目光炯炯。

他為人師表，有教無類。

雖沒有收劉植做入室弟子，但功課必須一視同仁，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