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漫天風雪

有禦前班值“噌”的一聲抽出腰刀,左右展開向魏羽圍了過去,趙匡胤虛弱的擺擺手:“住手,他不是凶犯,先把博山爐搬出去。滅了爐子,把裏麵的香料取出來。”

雖然禦前班值不明其意,但是出來兩人把博山爐抬出福寧殿,少頃,帶回來一團博山爐中的香料。

趙匡胤再道:“打開所有窗戶。”

除了扶著趙匡胤的兩名衛士之外,其餘衛士把福寧殿的所有窗戶打開,寒風洞穿,雪花飄入殿中,殿內溫度急劇下降,原有的熏香味道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有衛士扶起魏羽,見魏羽身上的血都是晉王的。魏羽稍稍休息一會,便可以自己坐起,隻是坐起後,魏羽的眼神一直定定的看著趙匡胤,他不理解。

“特麽是見鬼了麽?我爹是皇帝,是宋朝趙匡胤,我就是皇子?不是開局一把刀,那應該叫開局差點割一刀的皇子?如果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就太監了好不好,這是特麽什麽情況啊。”魏羽的智商完全跟不上了。

魏羽怔怔的看著趙匡胤,趙匡胤知道他在看,但是忙著其他事,沒有理他。

“傳趙廷美,趙德昭趙德芳及宮城所有宗室,起居郎。”有禦前班值領命而去。

趙匡胤頓了一頓再道:“傳,太史令,欽天監監正。傳同平章事趙普、樞密使曹彬、參知政事盧多遜,檢校太傅潘美,三司使······帶上這個扳指,令宣椿門禁軍放一眾官員進來。”

另一位禦前班值手執扳指去了。

等指派了兩位禦前班值,趙匡胤靠在榻上,看著右腹部被魏羽捅得稀碎的晉王。

晉王還沒有斷氣,臉上的生石灰被剛才胡亂的抹了幾下,成一個大花臉的樣子。連著腰間的鮮血,恐怖又可笑。

晉王道:“趙匡胤,趙匡胤,你那皇位是我的,是我的。”

趙匡胤隻是默默的看著他,不說話。

魏羽也默默地看著趙匡胤,也不知道說什麽。

少頃,住在左近的起居郎抱著起居注到了,元代脫脫在宋史裏麵對起居郎有些記載:禦殿則侍立,行幸則從,大朝會則與起居舍人對立於殿下螭首之側。

在皇帝進入寢宮後,記載了皇帝和誰進的寢宮,起居郎就在左近的官署歇息,等到皇帝起床再進行記錄。

所以一般說來,起居郎住的不遠。

走進殿裏的起居郎王元看到殿中情形,目瞪口呆。按照之前的起居注記載:戊時皇上和晉王進宮飲酒,還有說有笑。才不久,怎麽會變成如此模樣。

而且滿臉石灰粉的晉王口中所說,全是大逆不道之言。

坐在旁邊那個綠衣服官員,他也沒有見過。

趙匡胤瞥了一眼起居郎道:“王郎官,你看到什麽就記下什麽,聽到什麽就記下什麽,另外,地上有個陰陽壺,晉王帶來的,你也記下來,禦前班值手中的香,後麵太醫院看看,你也記下來。”

起居郎王元拱手,強行鎮定下來,開始往起居注上記述。

再不多時,趙匡胤次子趙德昭,四字趙德芳,四弟趙廷美等趙氏宗室男丁都趕到福寧殿,趙匡胤一言不發,眾人也麵麵相覷,除了晉王口中的喃喃之語,殿中其餘人,出現了一陣怪異的安靜。

與之同時,左承天門外,一群禁軍大約三百人,全裝甲胄,靠近了宮門。

為首的禁軍將領很是狐疑,說好的接應內侍呢?不僅沒有見到內侍,反倒是宮門之上,守衛們比平常看起來還精銳了許多。

左承天門頂上垛口,羅進才探出身子,向下麵吼道:“下麵是哪一隻軍隊?十息之內,我要你等離開左承天門,否則弓箭無眼。你等可知,你等在行謀逆之事?”

聽說謀逆,軍中士卒出現了一陣**之聲“不是誅殺奸黨嗎?”

羅進才舉起手,開始數數:“十、九、八、七、······”

到五的時候,門樓上的士卒們拉開強弓的聲音,在黑夜裏,聽起來覺得牙酸。

“四、三、二···”

數到此,下麵的禁軍已經是人心惶惶,隻因將領彈壓,才沒有人跑。羅進才拿起一把弓,隻聽弓弦響處,一直羽箭沒入禁軍將領身前半步的雪地中,箭杆兀自顫個不停。

人群中發一聲喊,三百多士卒,頃刻間跑的一幹二淨。

那禁軍將領眼見大勢已去,仰天長歎,抽刀在脖子上一抹,十分決絕。

負責通知在京高官的禦前班值,在出宮後,安排一眾巡夜禁軍通知各官員府邸,自己就在宣椿門等候百官集齊。

過了大概不到兩刻,一眾官員由巡夜禁軍騎馬帶到,禦前班值向一眾高官出示信物後,引領趙普等人,徑直奔向大內福寧殿。

不多時,趕到福寧殿的趙普等人,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皇帝坐在榻上,有氣無力;

晉王渾身鮮血,滿臉生石灰粉,躺在地上,口中是不是還在念叨“趙匡胤,將皇位還我!”隨著說話,嘴裏湧出一團一團的血沫子。

晉王旁邊還坐著一位身穿綠色官服的年輕皇城司官員,正定定的看著皇上。

旁邊的起居郎王元拿著起居注,眼觀鼻、鼻觀心。

一眾宗室呆呆的立在當場,無人說話。

趙普到底是老成持重,當即下令:“今日之事,有私下傳謠者,斬!”一眾官員和禦前班值齊齊抱拳,諾!

趙普上前拱手行禮:“皇上,是否有人行謀逆之事?”

趙匡胤抬起手,指向魏羽,說道:“你來說!”

魏羽已經呆了半晌,心中慢慢接受了自己是皇子這個現實,不過貌似這個身份,並沒有讓他看覺得無比的快樂。反倒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心頭空落落的。

見趙匡胤指著自己,魏羽看了一眼趙氏宗室和重臣,想了一想,就從偶然發現程德玄喝酒的醉言醉語開始說起,說道自己坐牢淨身,然後以此求救,再說到了劉進賢。除了和趙匡胤認親與家中做的生意之外,和這事情相關的,都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除了魏羽的說話時和起居郎飛速記述偶爾翻動起居注的聲音,大殿之中,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