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燭影斧光 四
福寧殿外,大雪飄飛。魏羽在巡邏到L形的頂端的時候,突然肚子疼了起來,給點卯的禁軍禦前班值告了一個罪,獨自尋茅房去了。宿衛福寧殿的禦前班值見是皇城司的押司,也是經常看到的熟麵孔,就沒有多問。
九月二十九,天邊彎月隻剩下一絲。大雪中,幾不可見。
魏羽靠著福寧殿的牆根,悄悄的移動,不敢太快,生怕驚動了百步之外的禦前班值。
福寧殿內,看著步步逼近的趙光義,趙匡胤道:“你做了什麽手腳?”
晉王手拿著銀壺,不慌不忙得靠近趙匡胤,道:“皇上,沒想到你如此小心謹慎,竟然滴酒不沾。但是臣弟怎麽可能隻有一個依仗就敢來找你呢?”
趙匡胤癱坐於地,雙目盯著晉王:“鼠輩,你意欲如何?”
晉王笑道:“死到臨頭還嘴硬,我意欲如何,皇上不是在和我提金匱遺書嗎?那我們兄弟說道說道。”
趙匡胤大怒,罵道:“無膽鼠輩,癡心妄想。”
晉王也不惱怒:“皇上隨便罵,我進來的時候看了下,最近的禦前班值,都在百步開外,你罵破了嗓子,都沒有人聽得到,唔,臣弟忘了,吸入了這軟筋散,你就是想罵,也罵不了多大聲。”
“吸入?”趙匡胤側過頭,看了看旁邊升起熏香煙氣的博山爐,心道“難道晉王事前服了解藥?這下怎麽辦?”
晉王見趙匡胤不說話,笑著問道:“皇上息怒,皇上可還記得金匱遺書?皇上記不得,我背給你聽。”
說完,也不管趙匡胤的臉色,晉王開口,徐徐說道:“不然,正由周世宗使幼兒統治天下耳。假如周氏有長君,天下豈為汝所擁有乎?汝死後當傳位於汝弟。四海至廣,能立長君,國家之福也”
趙匡胤不答話,默默思索脫身之策,本來以為不喝酒就可以掌握主動,沒想到還有熏香。
晉王說完後,道:“這是母親昭憲太後的原話,臣弟是否記得一字不差?皇上。”
說到此,晉王左手端起趙匡胤麵前酒杯,繼續說道:“可是皇上,你當時說的什麽,你忘了嗎?”見趙匡胤還是沉默不語,晉王厲聲道:“你當時對著母親說“敢不如教誨!”現在呢?你要是記不得了,我送你去見昭憲太後,你好好問問她,當時你是不是這樣說的。”說到此,晉王神色愈加猙獰。
趙匡胤冷冷道:“你以為殺了朕,你就可以做這皇帝?”
晉王冷笑道:“殺了你後,我的人會進宮,殺掉德昭,德芳,然後我不做皇帝,誰來做?”
趙匡胤盯著晉王眼睛:“你真以為禁軍進城是領取冬衣?你的人,現在在哪裏?大內各門,都在我手裏,王繼恩也在我手裏”
晉王目光閃動,思索一陣道:“原來你早有防備,不過殺了你過後,我親自去殺趙德昭趙德芳,趙廷美才能遠遠不足,大內隻有我這一個宗室,你猜禁軍會怎麽選?”
趙匡胤神色不變,說道:“趙普,曹彬,盧多遜等,不會讓你做皇帝。”
晉王哈哈大笑:“皇上,趙普等人品德高潔不假,但是要他們在殺掉我,國家內亂和留下我,隻是對不起先皇兩邊選,他們會怎麽選?另外,皇上正當離了這幾人,大宋就不行了?”
趙匡胤眼神平靜,心中還是開始焦急起來了。最近的禦前班值百步之外,皇城司又各有任務,怎麽辦?
晉王的手端著酒杯,緩緩靠近趙匡胤的嘴唇,手很穩。
他的眼神,就像捕殺獵物的凶獸,冰冷而且嗜血。
正急切間!
“咚!”的一聲,福寧殿門被一腳踢開,漫天風雪中,一個人影撞了進來,一身綠色官服,正是魏羽。
殿內兩人齊齊轉頭,晉王半蹲於地,看到魏羽衝進來。厲聲問道:“你是何人?”
趙匡胤癱倒在地上,轉過頭隻看到長幾下麵魏羽的綠色官服和白底黑麵官靴,趙匡胤忙道:“救駕!”
兩人的說話就表明了身份,趙匡義問了後,不等魏羽回答,當機立斷,想將手中藥酒灌進皇帝口中。趙匡胤手腳酸麻,隻能扭過頭,雙手揮舞袍袖,盡力抵擋,十分狼狽。
說時遲那時快,魏羽手中飛出一個白色物件,直直砸在晉王麵門。那物件突然炸開,白色煙霧四散。
“啊······我的眼睛!”
晉王雙目被生石灰所迷,劇痛難忍,雙手丟下手中酒壺酒杯,在眼睛上一陣**。
反倒是躺在下麵的趙匡胤,因為躲酒的原因,臉側向一邊,倒沒有被石灰粉撒進眼睛。
魏羽快步上前,正準備伸手牽起躺在長幾旁邊的趙匡胤。
突然,一隻沾滿石灰粉的手像鐵箍一樣,抓住了魏羽的手腕,隻是一帶,魏羽便被一個擒拿拖到了地上,緊接著晉王忍著眼睛的劇痛,另一隻手循跡而上,從背後將魏羽抱著,一側身,晉王的一隻手臂箍著魏羽的腰,另一隻手臂死死得勒住了魏羽的脖頸,猛一用力,魏羽麵紅耳赤。
魏羽心中大急“是我大意了,這廝也是上過軍陣的,真應該學劉進賢幾招啊。”情急之間,魏羽雙手隻能在地上亂抓雙腿亂蹬,但是由於背對晉王,反手不好用力,晉王的手臂越箍越緊。
當啷一聲,隨著魏羽的雙腿亂動,右邊靴筒裏麵短刀掉了出來。
趙匡胤此時側過身來,努力抬起頭,一看被晉王箍住的救駕官員,呆住了,魏羽被勒得雙目赤紅,血貫瞳仁,完全沒有看到麵前這位呆住的皇帝就是和自己見過一麵的“父親。”
在驚惶間,魏羽聽到當啷一響,右手一抄,在地上摸起短刀,想也不想就往自己身下捅了過去。
短刀入肉,鮮血噴出,晉王身體一陣劇烈的顫動,生死之間的魏羽隻知道把短刀抽出再捅進去,抽出再捅進去···
如此幾刀後,右側官服已經被晉王鮮血噴得濕透,晉王箍著魏羽的手,終於無力的耷拉了下去。
大雪漫天飛舞中,福寧殿門口再衝進來一群禦前班值,進的殿來,見皇帝癱坐在地上,晉王抱著一個綠色官服的官員,滿臉白灰,滿身鮮血,一眾禦前班值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