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秋籌
索性，原來這貨是個讀死書的，一心念叨著要在走科舉的許青書雖然隻是個向學的鄉貢，但是屋裏的書不少，大多都是科舉要考的四書五經之類，但也有不少傳記。
頂著腦袋瓜子在書海中一陣撲騰，許青書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麽上課不好好聽講了，惜字如金的文言文看起來頭大如鬥，基本全靠猜。
但許青書仍是在晦澀的文字中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唐初，貞觀一年，玄武門事變剛剛發生不久。
眼下偉大的仁宗皇帝陛下李二入駐皇城，正努力的消除宣武門事變的惡劣影響，將老子李淵關在太和殿裏努力的向世人宣揚父子情深的舔犢之情。
貞觀一年？
盛唐？
豈不是開元盛世的起點？
許青書有點躍躍欲試，他倒是有點迫切的想要見到千古帝王的風骨，那被後世傳唱了千年的開元盛世奠定了萬國來朝的大國底蘊，但凡是華夏子孫沒有不心馳神往的。
不過許青書也就是想想而已。
他還是決定暫時不打擾李二他老人家的掩耳盜鈴，先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了再說。否則別說什麽見識千古人物了，許青書估摸著自己可過不了受窮的日子。
“大郎……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雪小娘端著飯碗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她手中捧著裝著湯餅的飯碗，眼見著自家相公一會咬牙切齒，一會又愁眉緊鎖，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怯聲道。
“拿走，拿走……不是讓娃子吃了嗎，怎的又端了過來。”許青書擺了擺手，隻是瞥了一眼，肚子裏翻江倒海的勁頭兒又竄了上來。
“可是……”
雪小娘欲言又止，碗中的湯餅還帶著溫熱，是她從晴晴手中奪下來的。往日裏自家郎君最喜歡自己做的湯餅，每每吃下一大碗都叫囂著不夠，可今日究竟是怎的？
否則為何連加了醋布的湯餅這樣的好吃食都視而不見？
莫不是嫌我做得不夠好？
一想到自家相公先前的奇怪表現，雪小娘眼眶紅紅，差點要落下淚來。
“怎的還哭了？這不幹你的事，某……隻是在生自己的閑氣。”
許青書頓時手足無措。
雪小娘的性情柔弱，最是書本裏那種把丈夫看成大過天的封建女子，如今引得丈夫不喜，哭聲如泣如訴哪裏是許青書一個沒跟女人打過什麽叫道的處男能應付的？
他慌亂的安撫，不知如何是好。
“青衫兄，青衫兄，可在屋頭？”
門外，一個帶著公鴨嗓的聲音響起。
雪小娘連忙收斂淚珠，許青書愣了一下。。。
卻見到門外一個穿著破爛襖子的酸秀才破門而入，竟不請自來。
這書生二十來歲，模樣微胖，看碾碎倒是跟許青書差不多年歲，身上的襖子破舊，反倒是頭頂綁著的綸巾清洗的十分幹淨。
“你是……子敬？”
許青書有點想起來了。
眼前這哥們叫郭子敬，和許青書是同年的儒生，論家境還要比許青書差上一點。
兩人當初時同期由州縣建送的鄉貢，結為好友，但可惜的，吹牛的本事學了十成十，半點真材實料都沒有。兩人幾乎是相同的境遇。
不過臭棋簍子下棋，誰也別嫌棄誰。
前些日子的放榜，兩人均是名落孫山，才約定去酒館把酒宣泄心中鬱鬱，許青書沒逃過貴人的一通好打，郭子敬也同樣是鑽到了桌子底下。
簡單來說是一路貨色。
“青衫兄這是何故？前日裏我們兄弟還把酒言歡，歌以詠誌，十分快哉，怎的今日卻忒得的生分了？嫂嫂好，嫂嫂好。”郭子敬對著雪小娘連忙拱了拱手，不悅道。
隨即，他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了湯餅上。
“湯餅？看來某還是趕上了好時候，恰好來的匆忙，五髒廟裏正翻江倒海，如此就卻之不恭了。多謝嫂嫂，子敬這就不客氣了。”郭子敬問候的話剛落下，眼見著雪小娘手頭捧著的飯碗頓時眼前一亮，口水都要滴下來。
他奪過飯碗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端起飯碗就開始胡吃海喝，吧唧嘴的聲音不絕於耳。雪小娘開口欲言，還沒來得及阻止呢，就見小半碗的湯餅已經進了郭子敬的肚子。
雪小娘小臉紅了一下，似乎有些反怒。
不過眼見著自家夫君沒說什麽，倒也不好說什麽，隻能扭頭出了外屋獨自生悶氣。
屁的歌以詠誌。
說的比唱的好聽，頂多是兩個losr抱團取暖發牢騷，許青書翻了翻白眼。
不過……
“你這是……”
許青書問道。
“嗝~嫂嫂的手藝可真不錯，隻可惜我家娘子沒這麽好的手藝。差點忘了正事，青衫兄，跟我走，快跟我走。”郭子敬拍了拍肚皮，顯然一大碗湯餅下肚頓時比劃了大拇指，眼見著許青書問話，郭子敬這才想起了什麽。
他一把抓起許青書就往外闖，差點絆在了門檻子上。
許青書被郭子敬拽著膀子在街道上飛奔，一路行色匆匆差點將旁人撞得人仰馬翻。偶爾夾雜著含著關中腔的喝罵，郭子敬嘿嘿一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拽著許青書去的地方正是藍田縣的縣衙門。
作為唐高祖時期的書生，許青書和郭子敬為同年，雖然屢試不中過了弱冠也未曾及第算不得秀才，但終歸也是天子門生。
貞觀一年，太宗繼位，雖然手段並不光彩，甚至高坐在長安城裏頭的李二背上了弑兄的罪名，但說到底偉大的太宗皇帝陛下的確算得上千古明君。
哪怕許青書和郭子敬隻是落魄的書生，但也在府衙落了個閑差。
藍田縣主簿下頭的典吏就是許青書和郭子敬目前的職務，隻不過典吏算不得正職，更不入名冊，整個藍田縣除了縣令主簿，縣丞以及巡檢是朝廷封賞的一官半職。
如許青書和郭子敬這等典吏都是縣令特招的名額，奉養的祿米也是由縣令出的。
一旦米，一斤銅錢。。
這就是許青書這樣典吏每月所有的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