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運算法則
剛過了大荒之年，這樣的俸祿不高，但對於閑差的典吏也算的上能養家糊口了。
“這麽說，今年的統籌提前了？你這才著急火燎的把我找過來？”許青書站在藍田縣衙外頭探頭探腦的朝著府衙看稀奇，一進一出的大宅院，遠沒有電視劇裏頭演的那般威嚴肅穆。
如果不是門匾上頭的府衙字樣，許青書興許會把這和農家院聯係起來。
“噓，小聲些，可莫要讓人發現了。”
郭子敬鬼鬼祟祟的縮了縮腦袋，領著許青書貼著牆根子往後頭饒，苦惱無比。
“所以我才去你家裏尋你，昨夜咱們兄弟把酒言歡，險些誤了時辰。美酒誤人呐，田主簿前日就千叮嚀萬囑咐讓咱們莫要誤了時辰。”
“去年鬧了荒，今天好不容易趕上了豐年，縣尊可是等著呢。若是被發現咱們倆沒到，可沒有咱們好果子吃。”
郭子敬打著蔫，一點都不想去觸田主簿的眉頭。
聞聲，許青書點點頭，原來這小子雖然不務正業，倒也是清楚怎麽回事兒。
每年朝廷都會派人來檢驗各個縣衙的風評。
量產，徭役，賦稅無疑是重中之重，藍田靠近長安，算得上大縣。去年鬧饑荒，藍田縣令得了個乙下的評價，如今好不容易今年趕上了豐收，縣令不得鉚足了勁才是。
不過一般秋籌都是等到十一月，如今這才剛到十月的尾巴，倒是來的很早。
“你們兩個還在這裏做什麽？耽誤了縣尊的大事，看縣尊不拔了你們的皮!”一聲嗬斥跟著許青書的耳後根傳了過來，一個穿著官府，一臉古板的老學究背著手怒斥道。
這人就是兩人的頂頭上司田主簿了。
“田主簿！”
郭子敬縮了縮脖子，連忙應了聲好。
趁著田主簿還沒發火，他趕緊拽著許青書望著內衙走。
前腳進了屋，發現裏頭早已有很多人在等待了。出去記憶裏能夠叫的出名字的一些典吏，甚至幾個不認識，明顯是賬房的幾位先生也等在此處。
“今日要諸位一起點卯，所謂何事應該不必多說，今年的秋籌的確要比往年要更早一些，但事關藍田縣，事關縣裏的風評考核，諸位還請上心才是。”
“今年是難得豐年，爾等的工作量很大，縣尊令我等在三日之內將賦稅，田產以及徭役統計清晰，等待上官檢驗，諸位務必盡心。”
田主簿坐在太師椅上高談闊論。
許青書站在人群的末端聽的直麽撇嘴，看來不論什麽時代，官僚主義的官場話還是沒有改變，高談闊論，帽子先起的高高的，如今隻是唐初而已，卻差點讓許青書以為回到了現代。
不過他聽著倒是沒什麽。
隻是田主簿的日期定下來，頓時引起一陣嘩然。
“田公這是否是我等聽錯了？一年的秋籌，如何能在三日之內統籌完畢？暫且不提徭役和田產，單論賦稅一項就有千餘冊，數以萬計，我等……我等如何在三日之內將其整理完畢？”
開口的是坐在田主簿下方一個年長的典吏。
他話音一出，場中的眾人也是愁眉苦臉。
一年賦稅，包含太多分支，雖然早已有登記在冊，但到底數量太多，以往單獨一項就要十日時間，少則月餘，多則兩月，如今想要在三日清算完畢如何能做到？
“三日便是三日，沒有道理可講。”
“縣尊操勞多日，勞心疾苦，如今陛下派出使者檢驗我藍田縣一年所得，請諸位莫要辜負。如若不成，那諸位的祿米……”田主簿留了話頭，隨即拱了拱手，抬腳就走。
隨後就有借調的衙役抬著一箱一箱的書冊走了進來，頓時怨聲載道。
“青衫兄，這可如何是好。”
郭子敬縮著脖子，眼瞅著一卷卷的卷宗從箱子裏抬出來，臉色跟苦瓜也差不了多少。縣衙的典吏本來就不夠用，再加上在縣裏請來的老師傅也不過十餘人，人手根本就不夠用。
田主簿的意思說的很清楚，是下了軍令狀的。
許青書祖上有福蔭庇佑，就算沒了這典吏的祿米興許還能討口飯吃，他這等一家老小全靠著微薄祿米過活的窮酸書生可就當真沒活路了。
怨聲載道。
可沒人想丟了典吏的活計，在年長典吏的分配下，一箱一箱的卷宗分配到每個人的手裏頭。許青書一瞅，也是心裏頭有點打顫。
足足一百三十卷的卷宗，核算的是賦稅。
除了年長的典吏有秀才身，在場的眾人多數都是書生，算學算不上有多精通。許青書翻開書冊，準備研究一下，可翻開第一頁就愣住了。
賬本記錄的沒有條理。
隻是流水賬一般記錄著某某日，某某家上繳的賦稅多少等等。而他們這些典吏需要做的是將賬本的記錄匯總，核算出具體的總數來。
這……
不就是小學的數學題麽？
許青書左右看了一眼，眼瞅著一群年齡三四十歲的典吏們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珠，對著賬本愁眉不展。就算是那幾個久經商場的老賬房也頭大如鬥。
許青書試探性的看了一眼，在後頭飛快的寫上數字。
一頁，兩頁，三頁……
摸準了賬本上的規律，許青書算的越來越快，盡管不是數學係出身，但好歹是生長在紅旗下的當代大學生，最多不過初中水平的加減乘除，許青書幾乎是過了眼就能立刻算出結果。
沙沙沙……
許青書越寫越快，分配給他的算盤早就丟在了一旁。
不過眨眼功夫，許青書就合出了一本賬本的總體數字，為了確保正確性，許青書還多合算了一遍。隻是他剛想翻開第二本。
“胡鬧，胡鬧，一地賦稅，何等重要，豈能如此兒戲。”
“田公給我等三日時間，我等應盡心竭力，而不是胡亂的填寫結果。許典吏，你這是欺君罔上，觸犯戒條……”一聲嗬斥。
許青書抬頭一瞧，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先前那個年長的老典吏站在跟前對著他吹胡子瞪眼，好像自己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