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殺機
“準備戰鬥！”
兩哨人馬立時爬伏在矮牆之上，手握火撚，隨時準備點燃火繩。
王寶爬伏在矮牆上向前觀瞧，眉頭微皺，沉聲說道“馮協理，人數不少啊，這矮牆隻有半人高，一步便可跨越，少爺做這個有的甚用？”
馮通目視前方，欣慰的說道“不要小瞧了這堵牆，此牆不在拒敵，而在防護，需知倭寇也有火銃手，弓手，俺們打銃時隻頭露在外，敵軍想傷我等很難，而倭寇前衝，便是全身暴露，如何不吃虧？”
“可若是倭寇看出端倪，繞路而行，我等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倭寇又不是傻子，怎的明知前麵有埋伏，還往上撞，王寶仍舊不解。
“此確是少主的高明之處，如倭寇繞路而行，延誤時間不說，隊形立時散亂，況且這矮牆是半環形，我等可三麵射擊。
何況少主在兩側也有準備，勿須擔心，我等隻需堅持到西寨大勝，則牛頭島到手。”馮老漢手捋須髯，信心滿滿的說道。
王寶似懂非懂，然則看老漢的狀態，卻是讓眾多軍士們安心，此時沒有回頭路，隻能一往無前，左右狐疑，舉棋不定乃是取死之道。
田川見前方矮牆，愣神片刻，便猜出這是敵兵為了阻擋救兵而設，隻是對敵方一無所知，黑洞洞什麽也看不清，是前衝還是繞路，一時間不能下定決心。
稍頃，田川招呼過幾人，令他們距矮牆五十丈外，向兩側探查，自己則整頓兵馬，前移到離牆五十丈處。這五十丈很有講究，剛剛是在火銃射程之外，除非對方有弓，但訓練一個好的弓手何其不易？田川不相信一群海寇能有大量的弓手，更何況是黑夜，幾個弓手能傷幾人。
心中焦急萬分，田川卻是不敢輕舉妄動，苦苦的等待探子回報。
俄爾，兩側的探子回報，並未發現伏兵，是以，田川決定繞路而行，避開矮牆正麵，不做無謂的犧牲。
揮手間，倭寇大隊從矮牆五十丈外繞行，隻是人人都緊握武器，隨時準備搏殺。
隻是矮牆後的明人如死了一般，任由隊伍前行，令田川大為不解，還不衝殺麽，難道是空城計？正疑惑間，矮牆後有了動靜。
馮通高呼“一隊上前五步。”
一隊六十人躍過矮牆，疾行五步之後，槍托抵胸，火繩在牆內便已經點燃，隻等擊發。
田川也不是傻的，在虎豹營兵士躍出之時，便下令後撤，遠離火銃射程，並令弓手自由射擊。
“放！”也不管多少距離，馮通一聲令下，一隊排槍射擊後，轉身便躍入牆後躲避。
弓箭呼嘯而至，卻是連個屁也未摸到，不過虎豹營這邊同樣沒有戰果，未傷倭寇一人，隻是戰場上白煙升起，火光閃爍。
誰也沒有注意有幾點火星在不停閃爍，那田川正整理隊伍，準備繼續前行繞過，若是敵兵出來更好，砍死這些狗日的火銃手，突然間十幾聲天崩地裂的巨響在身邊響起，地麵在震顫，田川直接被氣浪掀翻，耳中嗡嗡聲不止，眼眸中金星亂顫。
用力的甩甩腦袋，田川環顧四周，到處都是斷臂殘腿，滿眼都是躺地哀嚎翻滾之人，狼奔豕突者不計其數，整個隊形徹底散亂，目測死傷者不下百人。
這田川老大的漢子，竟然淚如雨下，前一秒還是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後一秒便躺屍身前，如何不傷心，如何不憤懣，起身揮舞著倭刀，喝令刀客，輕足前衝，誓要將牆後之人碎屍萬段。
原來明生前世兒時慣愛看戰爭大片兒，《地雷戰》，《地道戰》不要太熟，如今有火藥在手，如何不用，質量不行，就靠數量來湊。
在矮牆兩側火銃射程之外各安放十餘桶五十斤火藥，然後用碎石堆砌如墳包一般，引信連接直通矮牆之內，夜半天黑，倭寇哪裏能看到這些貓膩，更何況此時還沒有地雷一說。
趁一隊槍聲響起，火光四射，白煙騰起之時，王寶命點燃引信，倭寇們隻顧躲避火銃，混亂間不曾注意，卻是被炸的人仰馬翻，被碎石打死打傷者難以計數。
趁你病，要你命，馮通如何能放過戰機，喝令二隊三隊齊出，前行十五步，如雨般的鉛彈呼嘯而過，不論死傷如何，打完排槍就屁顛屁顛的跑回矮牆。
……
西寨。
此時戰事已經接近尾聲，倭寇主力被消滅殆盡，隻有零散之人在寨中亂竄，那胴丸武士早已經被亂刀砍死，投降者二十餘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哀嚎著乞命。
“馮彪，馬進聽令，帶本部人馬清剿西寨，不可放過一人！”
時間緊迫，也不知馮通，王寶那邊能不能挺住，明生決定分兵。
二人領命，帶著兩個小隊自去清查西寨，明生以目視孟超，孟超會意，揮手間，衛隊手起刀落，將俘虜直接砍翻。不是不接受投降，隻是本就人手不夠，哪裏來的人看管這些俘虜。
事不宜遲，分秒不敢耽擱，明生高呼道“陳立，董亮，譚琦聽令，你三人速帶本部人馬馳援馮通，王寶，不得遲疑。”
幾人領命，帶著本部人馬匆匆而去。
明生回望孟超，周飛二人，目露凶光，陰沉說道“二位叔叔，敢不敢同小子堵住倭寇的後路？有一點可要二位叔叔知曉，萬一倭寇再有援軍，我等怕是被包了餃子。”
孟超，周飛二人對望，縱聲大笑著說道“少爺尚且不怕，我等怕個甚！”
幾人不再遲疑，帶領一哨火銃同衛隊，傳令兵共計百多人繞過農田，殺奔田川後方。
……
卻說田川這邊被炸的七竅生煙，發了瘋一般命令手下衝殺，手下們還未整隊，便又挨了兩輪排槍，被打死打傷十數。
眼見得手下士氣低下，無奈之下，隻得暫時後撤，急命人奔回本寨，扛來擋板二十餘個。這些擋板平時用在海戰之中，用來抵擋弓箭火銃，高三尺，寬兩尺，二指厚。今日用來抵擋火銃排擊剛好合適。隻是一來一回，無端端浪費了小半個時辰。
此時田川一顆心漸漸沉入穀底，耳聽得西寨喊殺聲漸弱，排槍不再響起，怕是小四百人凶多吉少，隻是現在騎虎難下，雙方更是不死不休，不管西寨是死是活，總要將眼前之敵殺絕。
命手持擋板的輕足如牆而進，刀客藏於身後，弓箭手跟隨拋射，鐵炮手在左右不間斷射擊，不求殺傷，隻要壓製住敵方火力。
王寶咂咂嘴，苦澀的說道“馮老爺子，現在如何是好，火銃二十步之外怕是穿不透擋板。”
馮通回望身後，淡淡說道“拚吧，不是人手兩枚撼天雷麽？讓兄弟們抽出短刃，準備肉搏。想必西寨此時已經到手，援軍稍後即到。”
撼天雷，其實就是原始的手雷，這玩意聽著嚇人，其實殺傷力很有限，火藥威力不足，鐵彈最多炸裂成三四片，隻是聲音大，使敵驚慌而已。
待擋板移動到三十步時，王寶大喝一聲，緊接著上百枚旱天雷飛出，倭寇們不知所以，但肯定不是好東西，都急忙趴伏在地。
這些撼天雷做的不甚精細，引信也快慢不一，一時間半空中轟轟聲不斷，也有落在地上炸響的，隻是倭寇多趴伏，殺傷不多，揚起的煙塵彌漫，卻是令倭寇們咳嗽，流淚不止。不過這沒鳥用，起身拿起擋板照舊向矮牆處靠近。
馮通，王寶緊握指揮刀，所有軍士也都抽出短刃放於身旁，準備最後一輪排槍過後，便生死肉搏，每個人臉上都神色凝重，無它，以短刃對長槍倭刀，怕是都要慘死於刀下。
正此時，身後有呼嘯之聲，二人回望，方才咧著嘴哈哈大笑，援軍來了！
正是陳立領著一哨火銃手趕至。
馮通拽著陳立的大手問道“其他人呢？怎的隻有這麽點人過來。”
還未等陳立回答，上百跳**手從林中竄出，弩箭如飛蝗般射出，擋板能防住前方，卻是防不住側身，頃刻間，輕足，刀客慘死一片。
倭寇刀客們怒目圓睜，紛紛持刀衝向跳**手，哪知跳**手們滑溜的緊，放弩之後，轉身二十幾步便躍入矮牆之後。
王寶大喜，急令一隊火銃手射擊，幾十個刀客剛剛衝出擋板，便挨了一輪排槍。
見百十個跳**歸隊，馮通再不驚慌，有跳**抵擋，這二百五十多火銃手可充分發揮威力。
田川已經不是發怒了，而是徹底失去了理智，這特麽的還有完沒完？哪裏來的忒多手段，某倒要看一看你還有什麽手段。喝令重新集結，持擋板繼續進攻。
尚有十餘步距離，倭寇們隻是躲在擋板之後不出，慢慢移動，此時火銃意義不大，蓋因為鉛彈穿不過擋板，當爆竹聽個響麽？毫無意義。董亮，譚琦見狀，命跳**手對著倭寇暴露在外的膝蓋以下射擊。
倭寇不斷有人受傷，而此時矮牆也近在眼前，田川揮刀大喝，一眾刀客，輕足們再不隱藏，扔掉擋板，迎著矮牆蜂擁衝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