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三段擊

眼見得倭寇蜂擁而出,兩哨火銃手不再躲藏,陳立居左,周飛在右,六十人一排,分作三層,間距一步。

隻聽陳立吼道“預備!”

前排火銃手點燃火繩,槍托抵肩,此時無聲,每個人都凝神靜氣,目視前方,有戰場新丁緊張在所難免,手腳略微發抖,腦袋裏空空,這都很正常,誰還沒個第一次呢,隻要不臨陣脫逃就是好兵。

馮老漢大半年的苦訓終於沒有白費,每一個動作都很標準,沒人忘記塞火藥,沒人忘記填充布包彈,沒人忘記點燃火繩,至於擊發後,能否打響,這個一看火銃質量,二看運氣,隊伍裏新老火銃夾雜,沒辦法統計,擊發率十之七八總是有的。

此時雙方相距二十丈左右,前衝的倭寇隊伍散亂,輕足,刀手,弓手,鐵炮手混雜,本是去本部救援,帶隊的武士並沒有整合隊形,估計是想著靠近本寨時試情況而定。

哪裏能夠想到有惡鬼臨門,突然發現前方火星閃動,情知不妙,剛要開口呼喝,卻是被陳立的一聲暴喝打斷。

“放!”陳立戰刀下揮,嘶啞著喉嚨喊道。

砰~砰~砰,槍聲響如爆豆,白煙騰空而起,火光四射。

千萬不要小瞧了火繩槍的威力,雖然準頭有限,但是排隊槍斃靠數量,若無盔甲防護,百米內中者非死即傷。

這群倭寇並不是日本的正規軍,平日裏散漫慣了,隻憑著血勇之氣作戰,哪裏來的什麽盔甲,間或有幾個穿皮甲的,防箭矢還可,鉛彈無用。

一通排槍,倭寇既有二十幾人撲倒,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是直接投胎轉世;或在地上哀嚎翻滾,捂著傷口慘叫。

整個隊伍立時大亂,有想退回寨門據守的,有揮舞著刀槍前衝的,更多的則是處於懵逼中,手拿著武器不知所措,蓋因為第一輪排槍,便打死了帶頭的武士,此時群寇無首。

虎豹營將士卻是不管這個,第一排下蹲上藥,第二排上前兩步。

周飛指揮刀高舉,高呼道“預備~~~放!”

第二輪排槍打出,倭寇又是撲倒二十餘,正此時,有一穿胴丸武士帶著百餘人趕到,都是手持竹槍的輕足,以竹槍抵住後退的人群,那胴丸武士更是親手砍翻一後退之人,揮舞著手中武士刀喝令前衝。

而此時的虎豹營第二排火銃手已經下蹲,第三排前行四步跨立,槍托抵肩。

陳立指揮刀高舉,高呼道“預備~~~放!”

立時又有三十幾倭寇撲倒,其實三輪排槍,不超過一分鍾,短短瞬間,便有八九十倭寇或死或傷,沒有抵抗之力。

趁著三輪排槍過後的間隙,在胴丸武士的呼喝聲中,倭寇們逐漸有了陣型,弓手居後,鐵炮手居兩側,刀手居中,竹槍輕足後來者居前。

那輕足更是拚了命的前衝,不快不行啊,等對方的排槍槍斃麽?就在是賭是你的手快,還是某的腳快。

哪裏想到這邊剛剛邁步,對方的後排已經起身,在周飛的高呼聲中,白煙升起,一輪鉛彈掃過,三十幾名輕足就此亡命。

那胴丸武士身居弓手之後,鄙夷的看著前方的火銃手,就沒見過這種戰法,即使最好的火銃手,二十丈的距離最多開兩槍,這還是第一槍提前上彈藥,不計入時間之內。

雖然被敵方打個措手不及,損失了八九十人,但是頂多再有兩輪排槍過後,雙方便會撞在一起,這火銃手豈不是待宰的羔羊?居然沒有長槍,刀盾手做掩護,看來對方的將領著實是個蠢貨。

這貨正得意間,卻聽得南北兩側殺聲四起,原來是董亮,譚琦各帶著兩隊跳**突入。

此時倭寇兩側的鐵炮手正在裝彈,蓋因為是前去增援,需要奔跑,卻是不能提前安裝火藥鉛彈,不然等你跑過去,也都掉光了,這是前膛槍的一個弊端,無解。也正是因為如此,在短短的時間內,倭寇損失慘重,卻是沒辦法還擊。

董亮,譚琦本就埋伏在道路兩側不足十丈處,眼見得倭寇漸有陣型,哪裏還敢再耽擱,如若火銃手被砍翻,虎豹營便會全軍覆滅。

百二十名跳**一手小圓皮盾,一手手弩從篙草,樹林中竄出,口喊殺敵,躍起前衝,直奔倭寇鐵炮手,行至半途,人手一支手弩擊發,六十支弩箭如雨般傾瀉,不到五丈的距離,瞬發而至,眨眼間便有倭寇慘叫著斃倒。

與此同時,兩輪排槍幾乎沒有間隔時間響起,卻是陳立,周飛見竹槍臨近,令一排蹲立射擊,一排站立射擊,一前一後擊發,間隔不過彈指之間。

上百的輕足幾乎死絕,兩側的鐵炮手則被跳**咬住,哪裏還有時間上藥上彈,或被砍翻,或棄槍逃跑,狼奔豕突,混亂不堪。

倭寇的刀客都是老手,頃刻間分作三部,兩部迎向跳**,一部繼續前衝奔向火銃隊。

陳立,周飛這邊則是喝令火銃手抽出短刃,此時再沒有其他手段,突襲的效果顯著,幹掉倭寇兩百餘,但現在底牌盡出,唯有死拚。

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更何況門口的倭寇隻剩不到百人,而虎豹營有三百餘人,三毆一,心理上占據絕對優勢。

指揮刀斜指“殺!”

正此時,孟超,明生帶領衛隊,傳令兵三十人從斜刺裏殺出,也都是人手一支手弩,三十幾支飛弩直擊迎麵而來的刀客,十幾人中箭倒地,孟超等人扔掉手弩,揮舞鋼刀衝殺在前,卻是將火銃手護在身後。

在兩側跳**衝出之時,胴丸武士已經知道中敵詭計,麵帶絕望,眼見得手下不停被砍翻,敵人步步算計,步步殺機,己方隻是弓手在後射殺幾人,局勢再無法翻轉,雖心有不甘,也隻能向本部求援,抽出響箭,射向夜空。

正所謂禍不單行,胴丸武士還在想著如何據門而守,耳聽得背後有喊殺之聲,一眾彪悍之士在寨中衝殺,遠有手弩,近有鋼刀,正在趕向寨門的倭寇已有十餘人斃倒,其他人四散奔逃。

這就完犢子,請君入甕,然後十麵埋伏,還有何話可說?

胴丸武士也是硬氣,一聲怪叫,揮舞著武士刀向前衝殺。

從寨後突襲之人,不是馮彪馬進,還是何人?

二人帶領兩個小隊埋伏在海中,聽得寨中槍聲轟鳴,喊殺聲震天,曉得寨門交戰,小舢板劃的飛快,不料岸邊怪石嶙峋,黑夜中也看不清楚,舢板被岩石撞破,無奈之下,眾人棄船,涉水而過。

故此耽誤了些時間,好在鬥戰還未結束,寨中更有幾十零散之人四處亂跑,也不知在作甚!那還客氣什麽,或射或砍,真正是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

東側匪寨。

田川被火燒戰船十幾艘,無奈之下,重新整軍,聯合黃五共同禦敵,欲圍毆揚威,猛虎號。

正站在船頭呼喝,卻聽到背後槍聲如爆豆,喊殺聲震天,激靈靈打個冷戰,難道岸上營寨被偷襲了?

見黃五十餘艘戰艦在前,不由暗想,對方隻有兩船,有黃五便已經足夠,自己卻是要將營盤護好,多年所得俱在島中,若是被人端了,自己如何養老?

揮手間,倭寇船隻靠岸,急忙上岸詢問手下發生何事。哪裏還用詢問,西北方濃煙衝天,砰砰之聲一輪接著一輪,二裏之遙,喊殺聲卻是聽的清清楚楚。

田川咬碎鋼牙,目眥盡裂,這是聲東擊西麽?以船誘敵,卻是將某的西寨端了,真正是可恨,可是不能不救,自己的親弟弟在彼處鎮守,怎能不救?

糾集了五百餘人,揮刀從小路趕出,輕足在前,刀客居中,弓手,炮手在後。

剛出寨門不到百丈,前麵便傳來慘叫之聲,有麾下來報,小路上插滿尖利的竹簽,而倭寇們大多腳穿草鞋,半夜裏奔行,沒有人注意腳下有何物,也沒想到腳下會有陷阱,前方已有二十幾人中招,現在輕足們不敢輕動,請田川定奪。

田川八嘎八嘎的破口大罵,這夥明人怎的如此陰損,處心積慮的算計,也不知是哪夥人前來報仇,黃五那廝似是識得此人,隻是忘記問了。

急切之下,吩咐隊伍繞過小路,從林中穿行,隻是前方輕足們卻是怕了,鬼知道林中有沒有埋伏,最前處的排頭兵恨不得將臉貼在地上仔細查看,行軍速度立時慢了下來。

正此時,西北夜空中有煙花在空中綻放,田川心中愈加焦急,這是弟弟的求援信號,快步行至隊伍前頭,呼喝著手下疾行。

老大在前頭趟雷,手下們自然不敢拖延,出得小樹林,前方豁然開朗,都是廢棄的農田,長滿膝蓋高的野草,隱約間看到有半人高,長三十餘丈的一麵高崗堵路,這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之前沒有啊。

哪裏是什麽高崗,分明是馮通,王寶二哨火銃隊臨時築起的一道矮牆,臨出發之前,明生便交代二人摸到埋伏地點之後,不理西寨如何,隻要建一堵半人高的矮牆。

人手一柄小鐵鍬,五條麻布袋,農田土質疏鬆,不到半個時辰,三十餘丈長的矮牆便已建好,一百八十餘人靠著矮牆休息,身前身後都是喊殺聲震天。

有放哨的前來稟告“馮協理,王哨長,倭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