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曉月

抬腿入門,但見得廳堂廣闊,中間一圓形白玉石台,二綠衣少女跪坐,一撫琴一吹簫,圓台正中一婀娜少女,薄施粉黛,一身淺粉色蓮花長裙,翩翩起舞,婉轉鶯啼。

四圍裏八仙桌擺放的錯落有致,杯盤羅列,三四十張桌子幾無虛席,客人也是五行八業,什麽樣的都有,唯一一點相同,都是豪客,一桌下來,沒個六七兩銀子都不好意思,更不要提留宿。樓裏的姐兒則穿梭其中,斟茶倒酒,同憨客調笑,有那豪放的,直接摟在懷裏,亂親**一通。

真特……漲了見識,比後世的會所不知要強出百倍?真是豪放,不管是粗劣的漢子,還是白麵的書生,都是縱情歡笑,沒一丁點的靦腆羞赧之色。

月亮灣一年所出,怕不是買不下這座萬花樓。

那老鴇一看明生幾人,便知是外地來的土鱉,沒甚見識,來過過眼癮,引著幾人尋一張空桌,欲要相請。

明生下巴高抬,嘴咧如瓢,傲嬌的說道“怎的,怕小爺沒銀子麽?二樓雅間伺候。”

說罷,兩粒金豆子脫手而出。

老鴇子眼明手快,順手接住,笑的花枝亂顫,粉白的前胸簡直晃瞎狗眼。

“小官人息怒,奴家這就跟您安排。”

隨手叫過一個龜公引路,笑嘻嘻的陪著明生幾人上了二樓雅間,名曰“紅鴛閣”。內中分作兩間,一客廳酒宴之所,一臥房戲水之室。

見明生滿意的點點頭,老鴇方才笑靨如花的說道“郎君可有相熟的姐兒?或者奴家給您安排?”

明生不答,笑咪咪的看著如坐針氈的四位叔叔“給某四位叔叔安排一下,四個單間,好好伺候。”

又是幾粒金豆子飛出。

“少爺,我們還是陪著你吧!”孟超知曉明生年齡,怕明生一時把持不住,傷了身子。

“無妨,小子心中有數,你等自去玩樂。”明生擺擺手,衝孟超眨了幾下眼。

孟超會意,幾人方才被老鴇引出房門。

來都來了,不讓幾個叔叔玩樂一番,卻是可惜了,既然心裏都舒麻的要命,作甚的正人君子。

稍頃,老鴇翩然而入,這徐娘也是心中胡亂琢磨,這位小官人忒也大方,怎的幾個隨從也安排的如此妥帖?且需好好伺候著,說不準將來也是個常客。

“小郎君,叔叔們都已經安排好了,不知郎君喜歡什麽樣的?”老鴇移動凳子,擠在明生側身問道。

哎~被吃豆腐了,明生故作猥瑣,色眯眯的看著老鴇說道“小爺不喜嫩的,卻是看上了你。”

“啊~這卻是,這卻是奴家的福分,小官人莫開玩笑才好。”老鴇誇張的拍拍胸脯,又往明生身上擠了擠。

明生心中罵~娘,擠個甚啊,某都快掉下去了。

“小爺從不開玩笑,說是你便是你,怎的,怕小爺出不起銀子?”明生故作生氣狀,又是兩粒金豆子飛出。

老鴇子被玩的又好氣又好笑,恁的麻煩,怎的不一起給了,害老娘要時時提防著,掉在地上不見了怎的辦?

這老鴇子徐娘半老,也有幾個主顧,可都不是那大方的,有錢的豪客都喜歡嫩姐兒,不想今日財神爺上門,反被個嫩草看上了。抖抖前胸,看來老娘還是有些幹貨,羨慕死那些小浪蹄子。

“既然小官人喜歡,奴家定要好好伺候。”

揮手間,龜公奉上酒菜。

明生笑著問道“姐姐如何稱呼?”

“稱奴家曉月便是,郎君可需聽曲?奴家還是會唱幾句的。”老鴇嬌笑著回答。

“也好!”明生笑咪咪的應了,又繼續說道“姐姐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必問過小爺,隻是一點,小爺還年幼,不能**,其他隨意。”

……如此,每隔兩日,明生便帶著幾人前來,專門照顧這曉月的生意。

這老鴇快要高興的瘋了,每日裏隻是唱唱曲,同小官人東拉西扯的說些閑話,便是幾粒金豆子到手,手下幾個小娘皮天天伺候幾個隨從,得了生意,也對自己越加的孝敬。

可曉月也不是傻的,哪有這樣花錢的,請個戲班子在家唱一月都夠了,難道真的被奴家的**迷住了?還是清醒點的好,這位小郎君肯定另有目的,待來日相問則個。

……

掌燈不過一刻,老鴇子剛剛收拾妥當,果然,明生領著幾人又來了。

二人擠在一起坐著,曉月給明生斟了一杯酒,嬌笑著說道“多謝小郎君連日來照顧奴家的生意,可奴家拿著金豆子心中忐忑,可是小郎君有事需要奴家?”

明生灑然一笑,總算是用錢砸開了門“某確是有件小事拜托姐姐,隻是不好開口罷了。”

“小郎君有話但問便是,奴家知無不言。”曉月自飲了一杯,輕聲說道。

“聽聞這萬花樓有徐八爺的份子,可當真?莫要誤會,某隻是要結交徐八爺,有些生意相談。”

曉月思慮片刻,微微撇嘴“可是碼頭上的徐八爺?確是有些份子,隻是不多,還不夠他一年的花酒錢。”

看來這曉月也是被徐八欺負過,賺頭少不說,還惹不起,又要伺候好,最是難纏。

“正是,姐姐可認得此人?實不相瞞,某想求購一些漕糧,可沒有門路,如姐姐能相幫,定有厚報。”

曉月正色,俯身問道“不知郎君欲購多少?奴家可以傳個話,卻是幫不上大忙。”

琢磨了一番,明生方才說道“每年萬石,夏收,秋收分作兩次。”

曉月深吸一口氣,暗道果然是大買賣,若是促成,以這小郎君的脾氣,少不了自己的好處,隻是那徐八爺忒難伺候,說不得手下幾個小娘要受一番折騰。

“奴家知曉,小郎君需等些時日,隻是那徐八嗜好古怪,我那幾個妹妹怕是要受苦了。”

“告訴幾位姐兒,事成之後,打賞翻倍,某不是個小氣的。”

曉月聽了自然高興,二人在房間裏邊喝邊聊,將徐八爺的過往說與明生。

這位徐八爺很是不簡單,有七位拜把子兄弟,他年齡最小,故此稱八爺。八人共同控製著杭州漕運苦力,號稱萬人,官府都要退讓幾分。

隻是一點,好色如命,一月有半數在萬花樓尋歡作樂。

……

三日後,機會來了。

明生站在二樓回廊,見曉月摟抱著一矮壯漢子調笑,並偷偷向這邊點頭,想必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徐八爺,果然見麵不如聞名,活脫脫一個矮冬瓜,比明生還要矮上半頭。

曉月將徐八引入隔壁的雅間,招呼三四個小娘一擁而上,如何作樂不提,兩個時辰過後,方才來見明生。

“小郎君,都安排妥當,八爺同意見小郎君一麵。”

“好,曉月姐姐辛苦。”明生拱手致謝,由曉月引著步入房中。

徐八安坐榻上,大腦袋靠在一姐兒的胸脯上,撇著嘴看向明生,每日裏求告上門的不要太多,這年頭手中有糧,那就是爺!

“久聞徐八爺大名,小子今日特來拜望,幸甚!”明生拱手見禮。

徐八擺擺手,慵懶的說到“有事說事,爺很忙。”

娘希匹,這廝囂張啊,這是給小爺下馬威麽?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小爺我忍!

“聽聞八爺手段通天,某欲從八爺手中購糧。”

“糧食某有,都是上好的精米,可某憑什麽賣你?”徐八手撚須髯,都不看明生一眼。

“呃,某出高價?”這就沒辦法聊天,這廝口太臭。

“某的糧不愁賣!想同某做生意,需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徐八捏著姐兒的小手,似是漫不經心。

明生笑著坐定“某誠心購糧,徐爺有話直說便是,小子能做的絕無二話。”

“周扒皮的項上人頭拿來,糧食某送你又如何?”徐八突然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話頭。

明生無語,小爺隻是購糧,又不是殺手,見徐八不願再談,明生拱手退出。

“曉月,這周扒皮又是哪個?”明生皺著眉頭問道。

曉月不曾想雙方見麵,不歡而散,神色訕訕著說到“那周扒皮是碼頭上有名的潑皮,有百十名手下,欺行霸市,抽油水,放高利貸。”

“可是同徐八有仇?”明生追問。

“前些日子,碼頭上有個酒樓發賣,兩幫人都想買,結果動起手來,聽聞徐八被揍的不輕,那周扒皮官麵上也吃得開,徐八吃個啞巴虧,一直想報複過來。可也犯不上殺人呀,奴家嚇得心肝都快跳出來了。”曉月拍拍胸脯,誇張的說到。

明生笑而不語,這是拿大話堵死某麽?某倒是要看一看收到人頭後,你待如何?

“麻煩曉月姐姐幫忙,打聽一下這位周扒皮的消息,越詳細越好。”說罷,十兩一錠的元寶便塞入曉月手中。

曉月接了銀子,但看明生猙獰的小臉,越發的驚慌,這小官人到底是作何營生,難道真敢殺人不成?

有心推卻,竟是被明生的眼神震住,稀裏糊塗的點頭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