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萬花樓

幾人領著一眾兄弟分頭行動,明生則坐在岸邊的石頭上氣喘如牛。

咱這算是火拚呢,還是見義勇為?

本想著一路遊覽,安安靜靜的買糧,來北界山也不過是想著問路而已,不想又碰到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是男人就得上啊,雖然某是個小男人。

人還未到杭州,便有了仇家,這運氣也是絕了。

一個時辰過後,營兵們陸續回歸,馮彪馬進二人卻是跑的比狗還快,第一次跟少爺出門,就趕上了熱鬧,砍人不說,滿滿兩間屋子的生絲綢緞,更是將二人驚掉了下巴。金銀卻是不多,搜羅了一圈,不過銀子四百幾兩,銅錢八十幾斤。

孟超周飛二人卻不似馮馬二人興奮,趕著二十幾個漢子,來到明生麵前,戰俘撲騰撲騰跪作一排,顯然是被揍怕了。

“都是腳夫搬貨的,躲在房子裏不敢出來,被某一頓棍棒才老實。”孟超踢了一腳身前的慫貨,說道。

難怪這麽沒戰鬥力,被虎豹營衝殺一番,便一哄而散,能打的都被光著屁股毆死了,剩下的夥計腳夫居多,砍雞還差不多,砍人就算了。

詢問一番,方才知曉這高奎不但做生絲,絲綢生意,更是做損陰德的人口買賣,從周邊人牙子處購買婦人,或者幹脆指使手下沿海搶奪,發到南洋賣給西夷,土人首領,諸國勳貴。

為了賺錢,良心都塞進了狗肚子,可惜今日高奎不在島上,便宜了這廝。

明生揮手,示意孟超將這群腳夫帶下去,看這些人的慫樣,不像是手上有人命的,做沒做過歹事就不知道,也沒興趣問,反正也跑了一大堆,殺了他們也無甚意思,索性放在島上自生自滅。

生絲,綢緞太多,揚威,雄獅二船裝的滿滿當當,又將那六艘哨船拖來,又裝滿了三艘,也沒心思清點,反正是很多。

將小舢板用火點燃,八艘船搖搖晃晃離了北界山。

三十六個婦人瑟瑟發抖的站在揚威號的甲板上,也不知明生等人是好是歹,除了明生是小白臉,其他人都是一臉凶相,隻是未見這些人動手動腳,還給發吃的喝的,想必是好人吧?

頭疼,這怎麽搞?

總不能一直帶著,船上都是爺們,不方便不說,若是惹出點**故事,軍威何在,難道某還能來個殺雞儆猴麽?

“那個,那個諸位姐姐家住何處?不如我等送你們回去?”

不問還好,這一問,眾婦人又是眼淚如珍珠般落下,咿咿呀呀的抽泣,有那潑辣的,幹脆坐在甲板上嚎哭。

這就很無語,不讓人說話,一說話就哭,還辦不辦事了?

“嚎甚!再嚎哭丟海裏喂魚!”孟超卻不是個憐香惜玉的,看一眾婦人們哭的心煩,怒吼一聲。

這個世界瞬間安靜了,果然還是成熟的爺們有震懾力,明生這樣的小白臉壓不住陣腳。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明生也沒時間一個個的送,等到了內陸,想走的發銀子自己回家,不想走的就養著,灣裏男多女少,正好調劑一下。

船隊掉頭,卻不是去往杭州,而是返回花果山,無它,這些火拚得來的東西還是先安置一下才好,船隻也是太多,又不是去打架,弄這麽多作甚!

明生索性隻帶二十餘人,搭乘一艘哨船前往杭州,其餘都留在花果山,將那處遺棄的村莊整理一下,搭建一些草棚,作為臨時據點。婦人們也都留下,做個飯也是好的,至於有什麽故事發生,這也不是明生能控製的,愛咋咋地,眼不見心不煩。

…...

海鹽縣秦山。

由腳夫們得知,此處是走私商聚集之地,也是貨物接洽之所,正是明生選擇的登陸所在。此地為金山衛與杭州前衛管轄交界之處,雙方都能管,也就沒有人管。

其餘人待命,明生隻帶孟超周飛,馮彪馬進沿官道行百四十裏,趕往杭州城。

杭州城長十二裏,闊八裏,四城外也是集市眾多,民居綿延,有民號稱百萬,雖沒有後世的高樓大廈,卻也別有一番風情。

明生將西湖十景,鳳凰山,六和塔逛了個遍,可是糧商的邊也沒摸到。不是糧商的問題,是明生要求太高,買糧也就罷了,還要包送;包送也就罷了,還要用船送到海上的無人荒島。這是購糧,還是要搶劫?哪個糧商也不是傻子,風險太大,沒報官都算是明生走運。

正路不通,明生隻好琢磨偏門。

杭州漕運碼頭,酒樓,食肆,典當鱗次櫛比,坊巷縱橫交錯,宛如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街麵上也是三教九流,腳夫,纖夫,槳手等使力氣的糙漢,混黑道,收保護費的潑皮無賴,半掩門的半老徐娘,坑蒙拐騙的算卦道士,正是下九流匯聚之地。

此時午時已過,明生揀選了一家還看得過去的酒樓,點了個雅間,酒樓裏食客不多,索性扔了幾兩銀子給掌櫃,那掌櫃也是個機靈的,知道這是外地來的,有事相詢,便同明生同坐,一邊吃喝,一邊攀談。

“老漢聽公子口音,乃是北地來客,可是有事?”

掌櫃年逾四十,自稱老漢不為過,畢竟四十歲當爺爺的一點也不稀奇,活過五十就是高壽。

明生嗲了口酒,笑嗬嗬說道“正是,也不瞞掌櫃,某聽聞這漕糧時有私下裏售賣,北地缺糧,想著能不能收購一些,回去發賣。其中門道,還請老掌櫃告知一二。”

掌櫃手捋須髯,眼睛眯成一條縫“怕是要讓公子失望了,且不說別的,從杭州至京師,幾千裏水路,沿路巡檢稅監無數,若是朝中沒有照應,怕是糧食運到北地,比金子都要貴上幾分。”

明生曬然而笑“某卻不是走運河水道,掌櫃但請告知這杭州一處便可。”

老掌櫃了然,點頭說到“漕運糧倉離此隻有二裏之遙,存糧十幾萬石是有的,主管漕運調度最大的官麽,乃是秦桓秦同知。隻不過不是老漢小覷公子,每日裏巴結秦同知的豪商不知凡幾,而且都是朝中有背景的世家豪紳,怕是此路不通。”

見掌櫃不似敷衍自己,明生又從懷中掏出幾兩銀子奉上。

“還請掌櫃明言。”

笑著接了銀子,老掌櫃方才繼續說道“公子豪氣,老漢有三條路可供公子,一則是押運漕糧的漕軍,二則是負責使力氣的漕幫,三則是負責掌庫的經曆。”

“還請掌櫃詳細說項。”明生追問。

“這漕軍麽,有兩個把總,負責同各地糧長接洽,將漕糧運至庫房,待漕糧北上,又負責護衛。從中上下其手,自然所獲不菲,隻是這其中的勳貴背景很深,多由南直隸的武勳把持,不易成行。

經曆麽,負責掌管糧倉賬目,清點出庫入庫事宜,在賬目上耍些手段,實則也是為秦同知做事。

漕幫則是一群苦哈哈,往來搬運途中,以糙米換精米,用濕糧替幹糧,日積月累之下,手中也有不少餘糧。有一個好處,價高者得,隻要你敢出價錢,他們就敢賣。”

貓膩還真多,真是貓有貓道,狗有狗洞,明生沉思片刻,這官路紛紛攘攘,門道太多,還是漕幫的苦哈哈們來的爽快。

“不知這漕幫是怎個門道?還請掌櫃告知。”又是幾兩銀子從手中飛出。

沒辦法,沒有大樹蔭庇,隻能用銀子砸人。

掌櫃一張胖臉笑成了**“漕幫的幫頭徐八爺,老漢識得此人,隻是人家不識的老漢。公子若要結交,需往萬花樓一行,聽聞那萬花樓便有徐八爺的份子。”

得~看來還要去幾次青樓。

自來大明,還從未去過煙花之地,也不知是個什麽模樣,有點小激動哈。

西子之湖,蘇堤之畔。

萬花樓並未在城中,而是位於南門外西湖蘇堤之畔,五裏長街,脂粉氣彌漫,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憑窗笑語歡聲,調笑路人;沿街叫賣的小販更是多不勝數,吆喝聲不絕;湖中畫舫穿梭,大紅燈籠搖曳,不時有琴曲之聲飄入耳中。

還有不少醫館……隱約可見內中有什麽金槍不倒之類的瓶瓶罐罐。

明生下巴差點掉在地上,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漲了見識,這就是一頭牛從街口進來,如果把持不住,街尾直接變成大骨湯。

環顧四位老叔,比自己還不如,看著街邊拿著手絹招攬生意的老鴇都流口水,色字頭上一把刀,可是哪個漢子不想多被插幾刀,再過萬年,也是這個德行。

轉眼,萬花樓前。

其樓高三層,燈燭輝煌,門窗大開,二層,三層窗棱前,姑娘們穿戴花紅柳綠,時不時調笑一下街中躊躇的漢子。

門口的老鴇年約三十,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窺見明生一行五人在門口躊躇,又都穿著綢衣,甚是體麵。便扭著楊柳細腰,翩翩來到明生麵前。

“呦~幾位官人可是來對了,今日我萬花樓來了幾位新姐,可都是揚州那邊**過來的。”

一雙眉眼拋的幾位叔叔神情恍惚。

“如此,給小爺帶路。”

明生小手後背,裝大爺麽,誰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