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反擊進行時
草料場上火把閃亮，把四照得亮如白晝。草料場外卻是光線昏暗。朱國瑞手指之處，生著一棵粗壯的大樹，茂盛的枝葉正在隨風搖曳。
“有啥？”
尖嘴猴腮的士卒茫然地向大樹方向望去。可任憑他怎麽眯眼、皺眉，眼前都是模糊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他隻能訕訕地答道：“那什麽都沒有！”
“那麽大棵樹你看不見，你是怎麽看見賊人的？真是混賬！”
發覺麵前的士卒是個睜眼瞎，武至剛勃然大怒。他一腳將士卒踹翻，揮起馬鞭狠命抽打。
這是從哪找的是廢物？顏麵不存的徹裏不花狠狠瞪了一眼垂頭喪氣的鄭興祖。
這年頭，果然是雀盲眼多啊。朱國瑞暗自鬆了一口氣。
“饒了俺吧……是鄭百戶讓俺說的……”
受刑不過的士卒直接供出了鄭興祖。
不成，本官可不能讓董摶宵笑話！為保顏麵，徹裏不花突然對董摶宵問道：“這裏是不是韓老六的防區？”
“不是俺的。這歸鄭興祖管！”沒等董摶宵答話，韓老六咬著牙高聲稟報。
董摶宵譏諷地一笑道：“本來某還奇怪，州尹為何帶此人前來。現在本官明白了。原來是州尹明察秋毫，早就替本官找到了失職之人。某真得要好好感謝一番啊！”
“你這頭惡狼！”感覺被人玩弄了的徹裏不花憤怒地舉起了馬鞭。
“不是，啊……大人……啊！”
劈頭蓋臉的一頓鞭子，打得鄭興祖抱頭鼠竄。
見他挨打，平時愛兵如子的董摶宵緩緩抬起頭，饒有興致地欣賞起星空來。
“咱們走！”
抽完十幾鞭，徹裏不花灰頭土臉地帶著隨從走出草料場。
“把這個誣告之人關押起來，明天出征前祭旗！”
怒氣未消的武千戶瞪著蒙古人的背影，吩咐親衛押走尖嘴猴腮的士卒。
“鄭百戶！”
強忍傷痛準備逃跑的鄭興祖聽到有人叫他。他下意識地一回頭，一隻碩大的拳頭出現在眼前。
“嘭”
“啊！”
鄭興祖慘叫一聲，直接飛了出去。
朱國瑞大步上前，揪著他的衣領，不斷揮動鐵拳。
“啊！別打了……啊……是俺錯啦……”
鄭興祖瞬間被打成豬頭，開始拚命求饒。
“十七兄弟，再打就出人命了！”韓百戶趕緊提醒一句。武至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嚇得韓老六直縮脖。
眼見鄭興祖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朱國瑞趕緊停下拳頭。
“多謝指揮使、武千戶！”他恭敬地給兩位將領行了個軍禮。
“小子，有種。”武至剛一臉欣賞地看著他。
董摶宵卻仿佛不認識他一樣，上下打量起來。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朱十七，自從你掉下城牆，本官覺得你好像變了個人。”
他的話讓朱國瑞心中一驚，生怕自己穿越的事被對方看破。
“以前的你勇猛有餘，謀略不足，更缺乏現在的膽識。你讓某越來越看不透了。”董摶宵眯著眼，仿佛要看清對方的內心。
“是指揮使、武千戶和韓百戶的教導，讓我脫胎換骨，不斷進步！”朱國瑞趕緊送上馬屁。
以前自稱“俺”，現在開口就是“我”。還敢說沒變？董摶宵撚須冷笑。稍後，他麵色一正道：“軍中鬥毆、擅離職守。兩罪並罰，打二十鞭，你可服氣？”
“指揮使，這太重了吧……”武千戶和韓老六同時上來求情。
“卑下認罰！”
今天打完，明天我正好休息一天。朱國瑞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叮當響。
“別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董摶宵微微一笑道：“所有刑罰，待明天攻城後再補。你還是先想想明天怎麽活著回來吧。”
您這是連打帶罰啊！朱國瑞有點難過。
董摶宵嫌棄地看了一眼還在地上捯氣的鄭興祖：“除去此人的官職。具體處罰，待明天攻城後再作定奪。”
說完，他帶著隨從出了草料場。
“活該！”武至剛解氣地罵了一句。
他雖然性格粗放，也能明白鄭興祖的小九九。何況這小子一直跟劉勝走得比較近，早讓他看不順眼了。
“好好幹。你當百戶俺放心！”他拍了拍替他出氣的朱國瑞，揚長而去。
“十七，這回又是你化險為夷。你可真是俺的福星！”韓百戶熱情地抱住朱國瑞。
趙德勝直勾勾地看著他道“老大，你咋知道那個慫貨騙人嘞？”
“我掐指一算……”朱國瑞又開始裝神弄鬼……
深夜，鐵木乎的帳篷裏燭火搖曳。篷布上，映出一個來回走動的人影。
“鄭興祖這個笨蛋！嘶……”
暴跳如雷的阿合馬不小心碰到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鐵木乎斜眼看著他道：“劉勝和鄭興祖給你送了多少銀子？鬧得連本官都被州尹罵了。”
“大人，鄭興祖的父親是全椒的大財主。他給您準備了一千兩……”
“財主的兒子還來當兵？”鐵木乎顯得有點不解。
阿合馬趕緊解釋：“南人地位低，考進士又考不上。隻好通過從軍撈個一官半職。”
“什麽人，不要再向前了！”帳外的侍衛突然大喊起來。
“俺是鄭興祖。別動手……啊！”
他怎麽來了？阿合馬趕緊走出帳外。
幾個蒙古侍衛正對著來人拳打腳踢，倒黴的鄭興祖再次血流滿麵。
“別打了，他是來找我的。”阿合馬連忙製止了侍衛。
“俺的命咋這苦嘞！”鄭興祖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阿合馬鄙棄地看了他一眼道：“別特娘哭喪了。找我什麽事？”
“唔、唔……”鄭興祖又捂著臉幹嚎幾聲，這才淚眼婆娑地抬頭道：“俺想報仇！”
氣不打一處來的阿合馬咬牙切齒道：“我還想報仇呢！”。
“自己的仇自己報。你當本官是什麽人？”鐵木乎麵色不悅地走了出來。
鄭興祖咬了下牙道：“如果能宰了朱十七，俺願獻上紋銀五百兩！”
這可是條好“臘肉”啊！鐵木乎和阿合馬對視一眼。
“軍紀森嚴，我們可不會為你一怒殺人！”鐵木乎畢竟還有些理智。
“七百兩！”鄭興祖麵露猙獰。
“進來說話！”鐵木乎一拉阿合馬，兩人轉身進了軍帳。
等鄭興祖跟進帳篷，鐵木乎問道：“你可有什麽好辦法？要知道，錢再多，也得有命花。”
“大人，明天攻城之時，請讓阿合馬百戶當監軍。如果朱十七上了雲梯，俺會派人從背後射死他。如果他畏敵避戰，就將他就地正法！”鄭興祖把想好的毒計和盤托出。
這個辦法可行！鐵木乎舒展眉頭道：“一千兩，連那個姓韓的也幫你一並解決！”
好啊！這才能解我們心頭之氣。鄭興祖和阿合馬同時眼睛一亮……
【作者題外話】：注：元末，蒙元官員蔑稱送禮的南方人為“臘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