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順水推舟
河灘上，李、周兩氏族人越說越激動。場麵眼看就要失去控製。
“都靜一靜！”人群中的李善長突然舉起了雙手。
“靜靜，莊主有話要講！”李旺等人連忙大聲喝斥起眾人。
等周邊的人都安靜下來，李善長突然露出了微笑。
“周員外，某看你的想法不錯！所有周氏族人都應該感激於你。”
聽他說完，周老摳臉上一僵，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周員外，凡事無信不立。依某看，你不如與周氏族人立下一紙契約，寫明修堤的時間，當場劃分一下墳地的歸屬，好讓你的族人能夠安心。”臉上保持著微笑，李善長的眼中卻閃爍著寒光。
周垚頓時有些慌張。他不過是受人之托想難為一下李善長，哪裏想過把這塊荒地捐給族人。
“周員外，某看你還可以當眾計算一下修堤的費用和所需人手。這條河跟李氏也息息相關，某自然是責無旁貸。隻要周員外定出計劃，某可以出一半的人手和費用。你看如何？”李善長步步緊逼，死死盯著麵色慘白的周老摳。
“俺抽空自然會寫。錢糧之事，俺自己想辦法就是。”周垚額頭冒汗，隻能使出緩兵之計。
李善長笑著令人取來紙筆遞給周老摳道：“某看此事易急不易緩，周員外還是馬上起草一份契約，再讓鄉親們當場認領一下未來的墳地。
此外，如果周員外不擅計算。某也可以讓人替你算一下費用和人工。”
“族長，你就立個字據吧。俺們回家給你立長生牌位。”有心急的周氏族人開口催促起來。
“費用也算出來吧。李莊主願意幫咱們修堤，這是天大的好事啊！”一個白發蒼蒼的周姓老者拄著拐杖顫巍巍地站了出來。
“是啊！族長，你就快寫吧！”其他族人也紛紛喊了起來。
周老摳當即坐了蠟，他根本沒想過出人、出錢修繕河堤，更不想平白無故的把地分給這些窮棒子。他慌裏慌張地在人群中搜尋著救星。
“李莊主，其他的事都好說。可你在這建作坊，一旦破壞了村裏的風水可怎麽辦？”人群裏，一個敦實的漢子突然喊了起來。
“風水？”李善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卻意外發現自己並未見過此人。他也沒有多想，高聲對鄉親們說道：“鄉親們，這麽多年來，可曾有誰家出過高官；可曾有誰家在此發家致富。慚愧地講，莊子裏隻有某和周員外靠著祖宗的庇佑還能勉強渡日。
因此，連某都不怕動了風水，諸位可有什麽好擔心的？某在此保證，將要建成的作坊優先聘請本莊村民進坊做工。此事，某可以當場立字為據。”
最近幾年，李家莊附近的糧食收成一直不好。雖然李善長一直給佃戶們減稅免息，但李氏村民依然過得很困苦。周氏族人貪上一個嗜財如命的族長，日子過得更加艱難。
聽李善長說可以聘請他們做工，所有村民和佃戶頓時興奮異常，感覺生活又有了希望。
“這樣，如果大家同意某的想法，還請大家先行散去。某好讓人丈量土地、規劃地基。”見村民們紛紛點頭，李善長笑著向眾人一拱手。
人群裏的敦實漢子衝著周老摳猛打眼色。周垚伸出胖手大喝一聲：“且慢！”
李善長麵色一沉，冷冷地盯著他道：“周員外可還有什麽指教？”
嘴邊的“蒼蠅”再次飛舞，周老摳挑起眉毛道：“俺都沒有同意把地賣給你。你憑什麽丈量土地？”
“你昨天明明已經簽了契約！”李旺憤怒地把簽好的賣地契約取了出來，高高舉起給眾人觀看。
周老摳臉上一紅，硬著頭皮道：“俺現在又不想賣了。再說，你們給的價格也太低了！”
“低？”李善長搖頭一笑。他朗聲對村民們說道：“鄉親們，這塊地是荒地，但某是按薄田的標準支付的銀兩。你們說低嗎？”
“那可不低了。”
“早聽說周老摳心黑，這回可見識了。”
李氏族人怒容滿麵，不斷朝周老摳吐著口水。
李善長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某花高價買下這塊地，是為了解決鄉親們的吃飯問題。買賣虧賺都與大家無關。如果周族長實在不願意賣這塊地，某就隻能到別處建作坊了。至於招工之事，也就此作罷！”
說完，他招呼李旺等人轉身就走。
“李莊主留步！”
“李莊主莫要意氣用事！”
周氏族人趕緊跑過來圍住李善長。幾個耄耋老者拽住周垚不客氣地臭罵起來。
周垚雖然有錢有勢，也不敢背上個背叛宗族的名聲。當他想找敦實漢子求助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悄悄擠出了人群。
“好啦，俺同意了！”無計可施的周老摳隻能服軟，狼狽不堪地帶著隨從離開了河灘。
“多謝李莊主！”
“李莊主真是萬家生佛。俺們一定給你立長生牌位！”
河灘上的村民和佃戶全都興奮地喊叫起來。躲在遠處一直偷眼觀看的朱國瑞滿意地點點頭。
堂堂未來的丞相，要是連這點雞毛蒜皮的事都處理不了。他真的得考慮一下對方是不是個冒牌貨。
不過，人群中的那個敦實漢子明顯有些問題。他沒有跟李善長打招呼，悄悄吩咐趙端去找郭英。自己則轉身回了住處。
沒等多久，趙端帶著郭英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
“主公，俺也不認識那個敦實漢子。聽人說，他是昨天來李家莊應募莊丁的。”
氣都沒喘勻的郭英一股腦地把情況講了出來。
那可就有點意思了。早不來，晚不來，偏趕我到了李家莊，他就來了。
“是誰介紹他來的？”
“是莊丁副頭領周德興介紹的。他說來了四個老鄉。但俺聽說那個敦實漢子原本就住在臨村。”
原來那個黃麵皮的漢子叫周德興！朱國瑞頓時明白了過來。
此人是明朝的開國功臣，爵至江夏侯。他說的所謂同鄉，應該都是濠州紅巾吧！
朱國瑞眉頭一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