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收服施彥端
聚義廳裏變得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認真注視著朱國瑞。
造反畢竟是大事。無論是趙德勝這班老弟兄，還是剛拜入他門下的兩位寨主都想知道主公的謀劃。
施耐奄這是要考校自己。
朱國瑞用力搓了搓臉，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整理一下思路，他才緩緩開口道：“當元之季，君宴安於上，臣跋扈於下，國用不經，征斂日促，水旱災荒，頻年不絕。
為推翻暴元，還天下黎民一個公道，我準備以‘驅除胡虜，恢複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這十六個字為綱領發動起義。”
他說的前半段話是朱元璋稱帝後說的，後半段則是宋濂在討元檄文中提出的。
“善、大善！”
認真品味完他的這段話，施耐奄雙目放光，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絕。丁德興和牛破元也聽得熱血沸騰、摩拳擦掌。
施耐奄連忙端正了坐姿，鄭重地拱手請教道：“不知將軍初期打算如何發展？”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不逞一時之勇，不圖一時之名；建立鞏固的根據地，努力發展民生；作好打持久戰的準備，永不屈服於任何勢力；先下江南再圖北伐！”朱國瑞朗聲答道。
朱國瑞的話如洪鍾大呂一般讓施耐奄感到振聾發聵。他不由得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見老先生麵色潮紅、身軀微微抖動，朱國瑞暗自得意。
隱士朱升的確不是浪得虛名。他送給朱元璋的九字真言足以打動現如今的每一位有識之士。
良久，努力平複好心情的施耐奄再次開口請教：“將軍打算如何占領江南？”
“先略定遠，再下滁、和二州。以太平為跳板奪取金陵。金陵是六朝古都，虎踞龍盤之地，可以其為根本四出征伐。
征伐期間，吾等當神武不殺，使人心悅服，應天順人，以行吊伐，天下不足定也。”朱國瑞也在逐漸適應主公的身份，故意放緩說話的節奏，盡量引經據典。
此人的確是難得的明主。可某和表弟均已接到張士誠的邀請，這可讓某如何取舍？施耐奄心中有些犯難，緊緊皺起了眉頭。
眼下，張士誠已經攻克高郵，正翹首以待地盼望他們二人能夠分別出任軍師和元帥。尚未拿定主意的施耐奄隻能以采風為名暫時躲到定遠。
沉默片刻，施耐奄麵帶猶豫地問道：“將軍對其他義軍如何看待？”
“海內鼎沸，豪傑並爭，然其意在子女玉帛，非有撥亂救民安天下之心。比如高郵的張士誠，他就是小富即安的典範。
他是私鹽販子出身，雖然頗有錢糧和勇力，對待臣民也算是寬厚，但卻沒有得天下的格局和眼光。
況且，我猜他明年就會在高郵稱孤道寡，成為朝廷的眼中釘。”朱國瑞知道施耐奄的黑曆史，故意拿張士誠舉例。
“將軍莫非精通卜算之法？”
聽朱國瑞張口道破張士誠的秘密，施耐奄大吃一驚。他眼神迷茫地看著對方，身體不住地顫抖。
“俺早說過，老大是神仙。”
趙端得意洋洋地給眾人又講了一遍朱國瑞的神奇事跡。
“乖乖！這麽說，主公豈不是明王出世？”丁德興驚訝不已。
施耐奄雖然不信什麽鬼神之說，但對朱國瑞也是佩服之至。為了更好地做出取舍，他一口氣拋出三個問題。
“將軍準備如何治軍？”
“建立人民軍隊，嚴格約束軍紀。以開疆拓土、保家衛國為已任，以救助百姓為榮譽……”
“將軍想如何對待蒙元降人？”
“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歸我者永安於中華。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願為臣民者，與中夏之人撫養無異。”
“將軍想如何治國？”
“以人為本，重塑綱紀。讓士農工商均能居於朝堂，為百姓發聲。一切民生決策先谘詢民意而後定……”
聽完他的話，施耐奄雙目失神，沉默不語。
天下英雄，入吾轂中矣！
嘴角逐漸上挑，朱國瑞笑眯眯地等著他做出決斷。
“也罷！”
反複權衡之後，施耐奄起身拱手道：“聽將軍一席話，讓某茅塞頓開。老夫願追隨將軍拯救億兆生靈。施彥端見過主公！”
他曲膝跪在地上準備大禮參拜。
“哈哈……”
朱國瑞連忙扶住他的手臂，硬生生把他拉起來。
“能得先生相助，我有如猛虎添翼。怎敢再受先生大禮。”
施耐奄固執著搖頭道：“君臣之禮豈可隨意荒廢？老臣雖年長幾歲，但依然要為其他臣子作好表率！”
說罷，他又準備下跪行禮。
“免了。”朱國瑞架著他的胳膊不讓他跪下去，“不光您不用叩拜，以後我的臣子都不需叩拜。我可聽說，前宋的時候可沒有大臣見到皇帝就下跪的禮節。”
“主公說得甚是。是老臣被元人的禮節帶偏了！”施耐奄老臉一紅，改為漢禮一揖到地。
“來，我們今天一醉方休！”抑製不住心中喜悅，朱國瑞熱情地拉著施耐奄重新入席。
“咱也有軍師了！”
趙德勝大嘴一咧，端著酒碗湊過來給施耐奄敬酒。
“敬軍師！”
其他兄弟也不不甘落後，一窩蜂似地跑過來敬酒。
邊喝酒，施耐奄邊連連擺手道：“老夫可當不起軍師這個稱呼。老夫頂多能給主公當個記室或者令史。”
“那先生可有合適的軍師人選推薦於我？”朱國瑞戲謔地看著他。
插空幹了一碗酒，施耐奄抹抹胡子得意地說：“主公還真問對人了。老臣的確有一個合適的人選。此人跟老臣是同榜進士，他可是知天文、曉地理，精通兵法、腹有良謀之士！”
“先生說的到底是何人？”朱國瑞一下提起了興趣。
“他是浙江青田人士，今年四十有三。跟老臣一樣，都是元統元年中的進士。他曾曆任江西高安縣丞、江浙儒副提舉，因看不慣官場惡行而辭官歸鄉……”
“您說的可是劉基，劉伯溫？”
沒等他說完，朱國瑞興奮地抓住他的手。
“主公真是天授之人！竟然對天下英雄了如指掌。”
施耐奄被徹底震驚。從不信鬼神的他也開始懷疑主公真是神仙轉世了。
正當朱國瑞要詢問詳情的時候，門外跑進一個滿頭是汗的小嘍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