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原創作者

華雲龍悄悄地走了,揮一揮衣袖,帶走了二百多手下。讓本來就不足一千人的大寨隻剩下七百多人。

好在剩下的兩位寨主眼下沒功夫考慮這些。他們完全沉浸在得遇明公的喜悅之中,不斷地和朱國瑞等人推杯換盞、高談闊論。

正聊得興起,眾人忽然聽到聚義廳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一個五、六十歲,身材瘦削、麵目慈祥的老者直眉瞪眼地闖了進來。

“丁寨主,說好讓老夫觀摩山寨的所有活動。你怎麽能言而無信?”

老者氣哼哼地直奔朱國瑞而來,指著他質問起來。

什麽情況,這是把我認成丁德興了?朱國瑞一臉震驚地看著對方。

丁德興大黑臉一紅,趕緊搭話道:“施先生,事情來得突然,是俺疏忽了。”

“華寨主,你不用替他解釋!”施先生依然倔強地盯著朱國瑞。

這位施先生的眼神好像不怎麽樣啊。

朱國瑞有些好奇地問向丁德興:“這位老先生是誰?為何要觀摩寨內諸事?”

“嘿!此事說來話長。”

丁德興一拍腦門,苦著個臉答道:“咱們不是一直缺糧嗎。正趕上這位老先生願意給咱們提供糧食,俺就把他請上了山。

誰知,他來了就不想走了,非要把寨內諸事都了解一番。俺看在他能繼續提供糧食的份上,就答應了……”

“丁寨主,你怎麽不說話?莫非是老夫的糧食給得不夠?”

施先生顯得有點不耐煩,大步走了過來。

“咦?你怎麽看著有點臉生……”他終於尷尬地發現眼前之人不是丁德興。

朱國瑞忍著笑迎了上來:“施先生,我可不是丁寨主。我姓朱名國瑞……”

沒等他說完,施先生興奮地拉住他道:“你可是交了投名狀才成為頭領的?你現在坐第幾把金交椅?”

您是看《水滸》看多了吧!朱國瑞無奈地看著老者。

《水滸》!他不會是……

麵色一變,朱國瑞反手抓住老者問道:“您可是耐奄先生?”

“你是哪位?”

聽對方一口叫出自己的名號,施先生眯著老眼仔細打量起他。

看了半晌,他才一臉疑惑地問道:“老夫見過你嗎?怎麽沒有印象。”

果然是他!朱國瑞不禁一陣歡喜。

他知道,這位著名的原創小說作家此時正準備撰寫《江湖豪客傳》,也就是後來的《水滸》。

而且,他還知道,這位老先生會因為表弟的原因去投張士誠,成為他手下的謀士。

抑製住心中喜悅,朱國瑞拉起施耐奄的手道:“耐奄先生,還請上坐。我正好有些事想請教於您。”

一拽之下,老人竟然紋絲不動,讓朱國瑞大為吃驚。

“噗嗤”牛破元在酒桌上樂出了聲,“主公,施先生可是練家子。前幾天,他一個人跟六七個兄弟同時比試都沒落下風。您這是小瞧老先生了!”

古人誠不我欺!朱國瑞訕訕地放開了手。

據史書上記載,這位施先生曾經拳打惡霸,一拳將對方打出一丈多遠。又曾與七、八個無賴較力,讓無賴們無功而返;為了威懾無賴,他還用一根鐵棒打斷了一棵楊樹,並以此創作了魯智深在大相國寺降服眾潑皮和倒撥垂楊柳的情節。

出於對他的尊重,朱國瑞趕緊躬身施禮道:“先生,是在下魯莽了。還請您入席一敘。”

“不急。”施耐奄隨意擺擺手,“你先跟某說說,你是怎麽上山的?”

原來大作家是要采風。

明白過來的朱國瑞詳細地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原來如此。”

施耐奄滿意地點點頭,隨著他坐到桌邊。

“你這個經曆不錯。老夫可以創作一個強要‘投名狀’的情節,還可以設計一個寨主不容好漢,發生內訌的故事……”

“俺們可沒有不容主公。俺可是納頭就拜的。”牛破元撅著嘴,略帶不滿地看著施耐奄。

“你不懂。”施先生毫不在意地搖搖頭,“話本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

看他一副要開始說教的樣子,朱國瑞不禁想笑。

這位施先生寫小說的水平肯定遠遠高於他出謀劃策的水平。跟他徒弟羅貫中一樣擅長紙上談兵。

不過,他好歹是個文人,總比自己這一堆弟兄更適合協理民生。

想到這裏,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故意開口喊了一聲“施先生”。

被打斷的施耐奄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道:“朱頭領可有什麽指教?”

“先生,不知道你剛才想創作的情節是不是要用在林衝身上?”

“咦?”施老爺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又從何而知?”

朱國瑞得意地一笑道:“我也隻是猜想。依我看,您不如把他刻畫成八十萬禁軍教頭,再配個貌美如花的夫人……”

“不妥,不妥。哪裏有什麽八十萬禁軍教頭。如果有這樣的人,早就跟狄青一樣被人害死了!”施耐奄把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

“話本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這話可是您剛說的。您要不把他寫得厲害點,怎麽讓讀者追更?”

眨巴眨巴那雙高度近視的老眼,施耐奄默默點了下頭。

“還有,您可以創作一個行者武鬆的形象,最好再讓他打個虎啥的……”朱國瑞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跟他探討起小說來。

“妙啊!老夫怎麽早沒想到!朱頭領,你真是某的福星!”最近有點卡劇情的施耐奄茅塞頓開,興奮地直拍巴掌。

“您要是願意跟著我起兵反元,我保證不斷給您提供創作思路!”

圖窮匕見,朱國瑞貪婪地看著眼前這位著名作家。

“你?”

原創作家畢竟不傻,明顯沒被他忽悠成功。

“正是在下。”朱國瑞坦然拱手。

“自元初建,天下英雄前仆後繼,卻沒有一個能恢複漢家河山。不知朱頭領對此有何見解?”施耐奄眯著眼睛看著他。

“沒有明確的政治綱領,得不到各階層的支持;過於注重暴力輸出,忽視秩序的建立;如此義軍與黃巾何異?”朱國瑞簡單明了地做了答複。

施耐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眯著眼沉默不語。

稍後,他認真注視著朱國瑞道:“如果是你起兵,你又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