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泉州來人

林徹意興闌珊的回到慶延院,沐浴更衣,草草吃過早飯,便召集幾個伴當,喊上羅標,前往莊子上。

既然蒸餾器很成功,那當然得擴大生產了。

到了莊上,林徹吩咐工匠們按著原樣多打造一些蒸餾器,然後便去了莊上的釀酒坊。

林家的釀酒坊能產穀酒栗酒和甜米酒,都是府上自用的,不過酒曲還是得去官府買。

大宋朝就是這樣,什麽賺錢的都要實行專賣製度,鹽鐵就不用說了,茶酒醋都是專賣的,民間要自釀酒醋也不是不行,但是醋曲酒曲都得高價從官方那裏買。

參觀了一下釀酒流程後,發覺那下酒糟中的酒精應該還有不少,不能浪費啊,於是決定把酒糟也蒸一下看看。

小蟲帶著幾個挑出來的青年,按著流程便開始了蒸酒,林徹在邊上轉著,不時指導一下。

最後,果然也把酒糟裏的剩酒給蒸出來了,嚐了一下,林徹很是滿意。

“小蟲,把這個繼續多蒸三遍,弄點更濃的出來,以後有大用。”

林徹接著讓小蟲弄酒精出來。

見小蟲他們漸漸熟悉後,林徹便留著他們自己在那弄,自己出了釀酒坊。

“標叔,以後咱們得多多釀酒,老是買那官曲也不是個辦法,容易引人注意,也受製於人,還是那樣說,想辦法挖人,咱們自己製曲。”

林徹想到了酒曲這檔子事便安排給了羅標。

“好的阿郎,小人記下了。”

羅標發現今後自己有得忙了。

“鄭管事,新的製鹽坊和酒坊都要抓緊時間建起來,人手也要好好挑選,這幾天我把小蟲留下來,讓他培訓新人上手。一定要注意,別讓咱家的法子流露出去了,標叔,你安排一隊人專門守護這新作坊。”

林徹吩咐完,羅標和鄭管事就各自安排去了。

大家都在忙著,就林徹一人閑著沒事,想了想,便走到了鐵匠坊。

林徹找到陳鐵匠,這裏太過嘈雜,於是兩人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說話。

因為是臨時起意,所以林徹也沒有準備圖紙什麽的,隻能邊比劃邊說。

“陳老丈我想要做一種鑄鐵的鐵球,薄皮空心,做一個凸起的,上麵留一個細細的口子,可以把細沙裝進去,然後用木塞子可以塞死。”

“阿郎,你說的就是一個球狀的鐵壺吧。”

“差不多吧,不用太好的鐵料,其實越脆的鐵越好,要是可以的話上麵預留一些凹槽,形狀我畫給你看。”

林徹在地上撿了根樹枝,畫了起來。

“大小的話,先做一種小的,裝半斤細沙的樣子,一個手拿著投擲出去那種,然後一種大一點的,在上麵做個環把,方便栓上繩子甩著丟出去,先做這兩種樣品出來,待我試過可用在多做點。”

“小老兒曉得了,這個做起來不難,何況用不需要什麽很好的鐵料。”

“那好,這個就交給你了。”

林徹出了鐵匠坊,看看時辰快到午飯時間了,早上那會沒心情,潦草的吃了幾口,可現在卻感到肚子餓了。

正好看到空地上跑著幾隻雞,嘿嘿,大吉大利,中午吃雞。

林徹玩心大起,悄咪咪的從一隻公雞背後摸過去,還有兩步的時候,猛的竄過去,衝著雞脖子上伸手一撈。

空了,毛都沒有撈到。

這隻公雞竟然撲騰著飛了起來,從林徹頭上越過,順帶還給了他一灘頂頂新鮮的雞糞,精準命中林徹頭頂,關鍵是,這還是稀的。

林徹頭上一熱,頓時氣急敗壞,也不去摸,省得把手也弄髒了,直接張開雙手,做出老鷹抓小雞的姿勢,衝著這隻黑冠大公雞發起了攻勢。

隻是,林徹明顯高估了自己的身手,低估了大公雞的敏捷。

忙活了大半天,除了換來一身臭汗,卻什麽都沒有得到,額,不包括雞屎!

“今天我就不信了,這雞我吃定了!”

於是,林徹喊人了!

不講武德啊。

喊來莊丁,把四隻雞都給逮住了,就準備開始整治。

林徹抓住一隻雞,剛想拗斷它的脖子,突然驚覺自己都上還有一坨屎呢。

頂著屎做飯,想想就惡心,做完怎麽可能還吃得下呢。

林徹隻好讓莊丁先把雞抓好,自己去找鈴娘,讓她幫自己洗頭。

由儉入奢易啊,短短幾年功夫,林徹已經習慣了有人服侍的日子了,連個頭都不會洗了。

洗了三道,林徹才勉強感覺聞不到雞屎的味道了。

這才又興衝衝的把那隻黑冠大公雞抓在手裏,揪住雞脖子就是一扭,雞生極樂。

既不放血,也不拔毛。

找來一把小匕首,環著雞屁股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然後把內髒全部掏了出來,再用井水洗幹淨內腔。

然後在雞肚子裏塗抹上雪鹽,放一點薑絲,倒上少許的米酒,香料林徹是不放的,容易把荷葉的清香搶走了。

那邊虎子和鈴娘也把黃泥加水調成了泥漿,林徹便把雞遞給了他們,自己依著前法去處理其他三隻雞。

虎子也是熟悉的用泥漿把把雞塗滿,全部都滲透到毛根部,表麵抹均勻成橢球狀。

然後鈴娘用荷葉把球包上,包嚴實,用麻線紮好。

寧小七已經按要求,在地上成田字形挖好了四個坑,便把球埋了進去,然後把坑填平,土層大概三寸厚。

等其他三隻雞也全部處理好了,全部埋下去後,在上麵生起一堆篝火,把四隻雞都覆蓋到。

然後靜靜的等著篝火燒到自然熄滅。

虎子一直盯著篝火,目不轉睛,幽幽的發出餓狼般的目光。

鈴娘也是忍不住的吞咽著口水。

嗬嗬,這兩大吃貨。

過了大概不到三刻鍾的樣子,篝火已經自然冷卻下來了。

虎子便自告奮勇的把四個雞球都挖了出來,剛好四個人,一人一個。

寧小七愣愣的望著手上的泥球不知道怎麽下手。

虎子倒是熟門熟路了,拿石頭一敲,泥殼裂開,香氣撲鼻。

雞球表麵的泥塊就碎了,一拔就下來,連毛都帶下來,一根不剩,這雞冒著騰騰熱氣,色澤金黃,油潤光亮,看著就勾人食欲。

虎子把它放到幹淨的荷葉上,迫不及待的拔下一根雞腿就塞到嘴裏。

入口酥爛肥嫩,風味獨特。

嗯,美滋滋。

林徹都還來不及阻止,仔細一看,還好不是那隻黑冠大公雞。

“你們別急啊,把那隻黑冠大公雞留給我,我要報仇雪恨!”

這娃報複心賊強,你都要抓人家,人家送你一泡雞屎過分麽?

最終,那隻可憐的黑冠大公雞還是落到了林徹肚子裏。

等隻剩一地骨頭的時候,小蟲才後知後覺的趕來,看到四人滿嘴油光,然而卻毛都沒給他剩,便一臉幽怨的望著林徹。

林徹略感慚愧,小手一揮,“抓,莊子裏的雞多的是,想吃的自己去抓,我幫你們烤!”

就這麽一句話,林徹烤了一下午的雞,成功晉升為烤雞霸王!

到傍晚時,林徹感覺自己聞著就像一隻雞了,便宣布罷工。

在莊子上沐浴了一番,隻是沒有帶更換的衣服,林徹感覺還能聞到雞的味道,還是決定先回府裏去,於是晚飯都不在莊子上吃了,帶上今天產出的白酒和雪鹽,坐上馬車逃離了莊子。

剛到府裏便被海伯叫住了。

“阿郎,陳舯從泉州回來了,這未到年關時節,應是有什麽大事要和府裏請示,還特意要求見阿郎,因此我讓他在外院的花廳侯著,您看是不是先見見他。”

陳舯是林徹母親家中陪嫁過來的,一直打理著林徹母親嫁妝中的產業,因為林徹父母在他出生不久便雙雙去世,所以林徹才是這些嫁妝的實際擁有人。

原則上來講,這部分產業都歸林徹做主的,即使他現在還是個屁大點的孩子。

進了花廳,一個滿臉風塵的男子離開座椅站起來,微微躬著身,待林徹在主位坐好,便正式行禮拜見,揖手鞠躬,“見過少郎君,少郎君近日安否。”

林徹打眼望去,見男子四十餘許的樣子,臉上些許的憔悴也沒遮掩其眼中的精光,一副精明強幹的商人模樣,“一切安好,舯叔多禮了,且請安坐。”

“舯叔此來一路幸苦,風塵未洗便急切求見,可是商事上出了什麽事?既然我母親將產業托付於舯叔,你盡可自行做主處理,年關報賬之時交代於我便可,何須如此。”

對於這個時代中,林家的家仆也好,在外的掌櫃也好,跟林家都是一種很牢靠的人身依附關係,林徹還是認為值得信任的。

“回稟少郎君,若是些許商鋪瑣事,哪能拿來煩擾主家,這次是您外祖父下個月將要六十大壽,陳老太爺年紀大了,身子也不大好,所以想讓小郎君前去見見麵。這路途有些遙遠坎坷,所以須得盡早告知少郎君,以便有所準備。”陳舯虛坐在椅子上,依然微躬著身。

“哦,是了,下月二十六便是外公的壽辰了,大父先前與我說起過,也有意讓我前去賀壽,又擔心我年紀尚幼,受不了那旅途之苦,因此尚未決定呢。”林徹這下明白了,考慮了一番,覺得去一趟泉州也好。

“嗯,算算日子,尚有月餘,時間還算寬裕,下月初動身即可,舯叔這段時日便在府裏住下,到時陪我一同前往可好?”

“一切聽從少郎君吩咐。”陳舯對於林徹的安排自然不會有意見的,便隨著仆人的引領退了下去,自有府中管事為其張羅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