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乘玄武兮逐文魚
無病一直忍耐蟄伏,暗運龜息術,複原了一些體力,果然等到了山賊鬆懈的一刻。
無病蓄力良久,氣功全力施展,雙腿重踹之下,山賊慘叫一聲,立時斃命。
其餘五個山賊齊齊驚怒,各拎著兵器上來圍攻。
無病不與惡戰,隻求逃命,全力施展詭異的身法,從五人夾擊中逃到了石洞門口,急急推門,可怎麽推門都推不開。
無病暗運氣功,額頭紅龍閃耀,大門依舊紋絲不動,無病焦躁起來,抬腿踹了幾腳。
一個山賊大喝一聲,拿著銅殳衝過來,要給無病個教訓,“膽敢踢我的兄弟,我砸爛你的腿。”
銅殳呼嘯而來。
銅殳,青銅製成,以殳為原型,將端頭改成了矛狀,殳的根部鑄造了數十個銅釘子,可刺可砸,一砸之下,就會紮破十幾個窟窿,好似被狼咬傷,又名狼牙殳,一器二用。
無病扭身一看,急急彈跳,憑空一字馬,腰眼用力,將身子甩向前方,山賊沒想到一擊砸空,咣當砸在了鐵門上,銅殳的木柄斷裂,木屑飛揚,無病雙腿絞住山賊的脖子,同時千斤墜,將山賊帶倒。
山賊和無病同時摔倒,無病狠狠絞著雙腿,山賊吃痛,一時摸不到狼牙殳,隻得不住拳擊無病,無病忍耐,隻是雙腿絞殺,雙手緊緊箍住山賊的腦袋。
其餘山賊大駭,慌忙過來撕扯二人,無病一手撿起折斷的狼牙殳頭,與四個山賊格鬥。
多時,無病虛弱,氣力難以為繼,而且絞殺的山賊雙臂緊緊摟著無病的腰,無病逃離不了。
其餘四個山賊一個重傷,一個輕傷。
山賊頭目急中生智,找來鐵鏈子,三人合力,才製服無病,用了鐵鏈子給捆住了雙腿雙腳,把無病與地上的山賊一道捆了起來。
無病也沒力氣了,被山賊一陣毒打,可無病照樣有機會就反擊,腦袋撞、嘴巴咬,不要命的打法讓殺人如麻的山賊也犯怵。
山賊也不管了,把鐵鏈一頭固定在柱子上,遠遠坐著休息。
地上的山賊已經氣絕多時,此刻卻成了捆縛無病的棍子。
自此再無人接近無病,無病自此無水無飯。
這天中午,孔發帶著大批山賊去圍殺關再興。
三個山賊押著虛弱的無病拉開了鐵門,無病心中一苦,自己往常推門推慣了,心中重重歎氣。
三個山賊帶著無病,一路轉來轉去,但見林黑風腥、山惡石爛,小半日的功夫,來到了一處水潭,無病知道,山賊已經在和義父惡戰了,他們渴求財寶、長生,無病焦慮心苦,如何才能救助義父,共同對戰山賊呢。
無病即便深陷絕境,也在惦記著關再興的安全,一如關再興在自己危難時刻,也記掛著無病的情況。
山賊要在今夜子時,陰氣最盛之時,用無病祭祀此處的水潭神白玄武,保佑伏牛山繁榮昌盛,並借此安息十二年前被殺的山賊亡魂。
獨眼的母狼,這幾天一直盯著山賊的動向,它清楚記得正是那個被捆著的少年讓她瞎了一隻眼,前段時日又射殺了自己的孩子。
而那個神勇的男人,更是在這近幾年裏殺了它的很多子民。獨眼母狼報複心重,一直在等待機會。
群狼狂嘯,複仇撕咬。
黃昏時候,獨眼母狼終於再次看到了少年和那個男人,機會對它很有利。
獨眼母狼站在山頂毫不猶豫的嗷嗷叫起來,呼喚了自己的部下,在這山裏,她就是至高無上的王。
三個山賊押著無病,在水潭邊擺上貢品,焚香禱告,隻待子時,便把無病扔到水潭。
這兩年,天氣大旱,水潭縮小了一大圈,以往的灘塗基本幹涸了,地麵硬邦邦的,偶有幾株小灌木,幾叢野草。
無病虛弱的看著他們又給自己手腕腳腕多纏了一道繩索,無病悄悄撿起一根木枝藏在手心。
山賊把無病放到草叢邊,緊挨著水潭,無病多日沒洗澡,身上屎尿汗都結了硬花花,臭氣熏天。
三個人嫌倒胃口,坐的遠遠的,隔著十幾步,扭頭就能依稀看到,於是三人喝起了酒,吃起了燒雞。
無病雙手雙腳慢慢挪動,自小練就的柔術此刻起了大作用,無病終於把雙臂彎到了身前,手中藏起的木刺輕輕將腳腕的鐵鎖打開,慢慢解開了鐵鏈子、繩子,又費了很大力氣,解了手腕的束縛。
無病輕輕的湊到水潭邊,喝了幾十口水,一隻小青蛙蹦蹦跳跳經過,無病眼也不眨,一口生吞,閉目運氣休息。
幼龍脫卻樊籠去,
擺尾搖頭再不來。
他日流火穿寰宇,
龍吟天地風雷曲。
十幾隻組成的狼群聚攏過來,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一股腥臭味飄到了三個山賊的嘴裏,三人一陣惡心。
山賊小頭目,神色不悅,一個禿頭山賊狐假虎威,皺著眉頭,“小孩明明在下風口,哪來的臭味。老古,你拉稀啊?”
老古愣愣看著遠處,不說話,禿頭山賊又罵,“老古,你啞巴了,問你呢?愣什麽呢?看我呢,還看,找抽是吧。”
老古終於恐懼的喊起來,“狼,狼來啦。”一個翻身就跑。
禿頭山賊正在納悶,就聽見身後嗚的一陣腥風,肩膀搭了一個東西,山賊扭頭看了一眼,綠油油兩個眼睛盯著他,禿頭山賊剛要喊,幾對尖牙就紮進了禿頭山賊的脖子裏,鮮血汩汩流出,野狼喝了個痛快,順勢把禿頭按在草叢裏,一陣扭打,咯嘣一聲,咬斷了脖頸,頭顱滾在了一邊。又有四隻狼撲了過來,咬死了山賊頭目。
一隻黃毛大狼,縱身一躍,從樹林竄出,把老古撲倒了,衝勢不減,一狼一人,滾到了水潭裏,一陣扭打激起朵朵水花,鮮血在水中慢慢蔓延開來。
無病嚇得不敢妄動,輕輕地下水,慢慢把自己浸泡起來,脫去衣服,**著,緩慢地潛遊向水潭潭心,生怕野狼衝下水潭。
幾隻狼在水潭邊來回巡查,似在找著什麽。突然水花翻滾,黃毛大狼喔噢的喔噢嚎叫起來,似在求救,接著一陣哀鳴,水麵探出一張血盆大口,直接吞掉了大狼。
無病看的清楚,那不是什麽怪獸,像極了白色的大黿。
岸邊的獨眼母狼和其餘狼,驚嚇之下,掉頭就跑。
無病更不敢動了,大黿已經吞了一人一狼,似乎沒吃飽,在水潭邊遊動。
無病想起了《晏子春秋》裏二桃殺三士的故事,“古冶子曰:“吾嚐從君濟於河,黿銜左驂以入砥柱之流。當是時也,冶少不能遊,潛行逆流百步,順流九裏,得黿而殺之,左操驂尾,右挈黿頭,鶴躍而出。津人皆曰:‘河伯也!’”
無病心中暗歎,“我可沒有古冶子的神力啊。”心下禱告,“別看見我,別看見我。”大黿扭頭遊向了水潭另一邊。
無病長出一口氣,打算返回岸邊,慢慢向水邊遊去,這時身後卻起了水浪,把無病身子一拱,無病心下大慌,大吸一口氣,急急下沉,折向水潭潭底。
無病睜眼觀察,水中漆黑一片,微弱的月光幾無作用,無病心慌,不知道大黿會從哪裏發起攻擊,好在大黿通體雪白,黑夜中極好辨認。
可當下,無病自己身體虛弱,隨著水下暗流漂泊,積攢著力量蓄勢反抗。無病身前遊過一群小魚兒,小魚兒驚奇的無病,有的還在無病身上碰觸幾下,無病餓的難受,正巧小魚兒遊過手邊,無病屈指一彈,小魚兒暈了,側著身子搖擺,無病迅速把它攥在手裏。
暗流越來越急,大白黿也出現在了無病的後下方,大白黿一擺尾巴,前肢撥水,斜著身子遊動過來。四周的小魚兒,驀然紮堆的聚成了兩堆,一左一右快速的遊開了。
一人乘一黿,深潭水澹澹。乘白黿兮逐文魚,心飛揚兮夢浩**。
無病發覺身後有股力量推動身體,心知不妙,趕緊屈膝抱成一團,雙腿狠命一蹬,腳尖堪堪蹬到了大白黿的鼻尖,無病身體在水中前竄了一大截,大白黿這才撲了一空。
無病也幾乎耗光了力氣,任由湍急的水流把自己帶到了一個黑漆漆的水洞裏。無病憋著氣,隻覺得胸腔火辣辣的疼,腦袋撞在洞壁上,無病勉強用胳膊護住頭。
大白黿也跟著進了水洞,洞中不是很寬敞,大白黿放慢了速度,調整著龐大的身姿,而無病則借著這個時間差,拉大了和大白黿的距離。
洞裏彎彎折折,幸好有兩處頂部凹陷的地方,無病借機換了幾口氣,無病感覺通道好似沒有盡頭,很久都沒換氣了,耳朵裏嗡嗡一片亂響,家人朋友的影像一個個在腦中旋轉,無病快要昏迷了。
突然腦門突然一疼,無病驚醒了,原來撞到了一個出口上沿,無病絕處逢生,趕緊深吸了幾口氣,可太急了一些,吸了一些水,無病哢哢的咳著,掙紮著爬到岸上,身上沾滿了稀泥、水草。
無病肚中一陣翻滾,大口吐出了消化一會兒的青蛙和很多汙水,鼻涕眼淚流了一臉。無病跪在水裏泥裏,雙臂撐著晃晃的身體,忍著惡心,探出左手,拿起殘存的半隻青蛙又吞了下去,歪著頭,趕緊灌了兩口泥水,這才生生壓下去嘔吐感。
無病手腳並爬,靠到溶洞石壁上,大口吸著潮濕的空氣,觀察著四周的地形。
洞挺大,一邊的角落有個土包,像個墳頭,長者雜草,石壁上閃著微弱的藍綠熒光,嗚嗚的風聲自遠方飄來,有好幾個洞口向遠處延伸著,洞裏寬敞的地方有武館的校場那麽大,窄的地方卻似乎隻能一個人彎腰才能走過去。
洞頂有很多下垂尖尖的鍾乳石,洞頂到地麵大約十幾丈高,洞頂彎彎折折,凹凸不平。洞裏迂回曲折,藏有尖尖的小山峰,有的還大洞套小洞。
一片鍾乳聳立,幾多石瀑迭疊,竟是些石筍、石乳、石柱、石幔、石花,好個精美斑斕的溶洞。
其大美也,疑為天上宮闕。
奇詭矣,**矣,棧道淩空,百洞相接。
天人居首,風洞忝列。
瑰麗矣,妖嬈矣,玉筍奇石,參差崢嶸。
亭台軒榭,渾然天成。
萬千氣象,至大至偉,至靈至動,丹青妙手,原本天工。
無病低頭,地麵布滿水坑,光影陸離,舉目環視,一片多彩雲霞,琳琅滿目,側耳傾聽,依稀聽到嘩嘩的水聲,幽咽的風聲。
頭頂滴滴噠噠的掉落著水珠,掉在水坑裏,激起一圈圈漣漪。
無病正口渴,仰頭接了幾滴水,一口的鹹腥苦澀。
無病把魚送到嘴裏,哢嚓一口要掉半條魚,紅白綠之物溢出了嘴角,又一口吃掉,咀嚼一番,咽到腹中。
腥,膩,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