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螳螂捕蟬

陳光黃德二人親自帶隊,一百郡兵舉著火把堵住武館大門,賊捕掾(緝拿追捕犯人的官署)和五官掾(掌盜賊)各抽掉了五十兵士控製著武館後門和臨街的街道。

司馬帶隊,命人直接撞進了武館,先是羈押了守門人,緊接著大隊的郡兵闖進了大院,分布在四周,這些郡兵都是抄家的老手,一上來就控製了各個要道,扣押了值守的南鬥武士,武士本欲格鬥,見是朝廷的官軍,方被繳械扣押。

往日的戰功榮耀黯淡了如今的刀光劍影,遠去的鼓角爭鳴注腳了當下的茫然失措。

南鬥失職。

亂哄哄的聲響驚動了無病無忌,也驚動了宴飲的眾人。無病和無忌見軍兵林立,如烏雲滾動,預感不妙,立馬跑向了後院,二人都要去向後宅示警,保護女眷、保護娘親管岩。

咣的一聲巨響,司馬一腳踹開了大廳的屋門,舞姬嚇得提著裙子躲到了後堂,廳中眾人都站起來靠在兩邊,暗哨的北鬥武士自是矗立蹲伏,隱藏不動。

大廳中帶劍護衛擁到了正座中央,持劍肅立。

司馬大喝一聲,“太守有令,查玉京花武館館主文林候劉再興、鮑泰、公孫伯慶等人,私藏盔甲軍弩,秘密籌措糧草財貨,圖謀不軌,蓄意謀反,恐為上官桀餘黨,未免生靈塗炭,殃及無辜,著即斬立決,抄沒家產。動手。”

關再興可真被氣笑了,往日陳光可沒少拿武館的好處,今天反過來倒打一耙,想是彈劾檢舉的事走漏了消息。

關再興剛要發問,就見郡兵持刀衝了過來,長沙王可不幹了,大怒,直接把酒杯一摔,“住手,誰敢驚擾本王。”

肅立的長沙王護衛立馬單手撕去外衣,露出了大漢製式的鎧甲。

關再興一看,心想“都說長沙王膽小惜命,防備心重,果真如此。”

前衝的郡兵,一見持劍擋路的竟是同僚,不由得停下。

司馬也蒙了,愣在當場,怎麽還有個王在這?急命人去找陳光和黃德通報。

僵持的當口,長沙王急問關再興,“劉候,此人像是郡司馬,所言為何?”

關再興拱手,拿出禦賜的金虎符和金箭令牌給長沙王看了一眼,“陛下秘密授予我虎符令牌,訓練新軍。又特命建章監趙廣將軍秘密護送我回南陽,留下十名羽林衛保護,皇恩榮寵浩**,在下敢不肝腦塗地,報效朝堂?想必外人不巧看見了羽林侍衛吧。”

一旁肅立的趙廣近前,“臣趙廣參見王爺。家父忝為車騎將軍長史趙充國。久聞王爺風采,今日有幸拜見,不勝惶恐。奉陛下之命,伴侍文林候劉將軍。”說著遞上了一卷詔書。

本來這種情況,趙廣本可以不拿詔書的,事出突然,涉及謀逆,方才有了剛才的一番陳述。

長沙王接過詔書,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想到自己同樣秘受皇命,協助關再興來搜找神仙遺跡,更密謀清君側大事,援手陛下,如今這陳光怕是和霍光牽扯不清,他要為霍光試探我等,進而**平皇室力量,將朝堂變為霍氏一言堂嗎?

長沙王不禁敵視陳光,心也放到了肚裏,隻要劉再興心向陛下,其他事都不是事,“南陽太守是誰啊,這麽猖狂,隨意栽贓罪名?眼裏還有王法嗎?”

關再興趁機檢舉了陳光和黃德,並述說了其勾結伏牛山山賊為禍一方的勾當,“此二人貪婪好色,多方刁難武館,索要賄賂,南陽各豪族畏懼其權勢,敢怒不敢言,陳光黃德欺壓良善,做盡了壞事,據說陳光和霍光往來密切,輸送珍寶不知凡幾。”

“霍光,辜負先帝厚望,把持權柄,欺辱陛下,又瞞騙下屬,好大的威風。陳光,無法無天,如此一丘之貉,合該一並誅殺。”

“陳光而今竟誣陷我等,擔心我等已經知曉他們的罪惡。想必已經走漏了消息,霍光著急了,怕了,欲要殺人滅口,破壞陛下大計。”

長沙王點頭,破口大罵陳光不止。

陳光和黃德本在院裏,等著武館眾人授首,卻等來了報信的司馬親兵,一聽有王爺,陳光就猶豫了,黃德一發狠,搶先說:“什麽王爺,大漢有製,王爺非昭命,必須就國守國,他真要來宛城,難道還不通報太守嗎?況且沒有陛下詔書宣告,哪個王爺敢擅自離開封地?必是武館的疑兵緩兵之計。”

陳光點頭讚同,黃德下令。“全部射殺,不必再報。”

“諾。”

司馬親兵返回大廳,密語一番。

司馬麵色一寒,一擺手,身旁的親兵就衝到了隊伍最前麵,抬起了軍弩,扣下了懸刀。

關再興眾人誰都沒有想到對方如此心急心狠,隻聽一陣機弩啪啪聲,數十支弩箭就飛了出來,可憐王府護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弩箭射中了胸腹,直接撞翻在地,好在盔甲精良堅硬,並無性命之虞。

護衛第二排受到第一排衝撞波及,以強大的毅力楞是站立不躲,生生承受了一波弩箭,保護住了身後的長沙王、關再興眾人。

長沙王趕緊趁機一趴身子,躲在長桌下,口中大罵:“你們竟敢射箭,謀殺本王。”

關再興大喝一聲,一腳踢飛了自己身前的長桌,這個長桌使用的是黃花梨木,長一丈,寬三尺,重百斤,桌上十幾個菜肴,跟著長桌一起飛過了大廳,二十步的距離,轉瞬飛過,砸在了弩兵身上,一時間慘嚎不斷,酒菜橫飛,製止住了第二波的弩箭。

“侯爺,神力。”趙廣眼神灼灼的讚歎了一聲,抽出佩劍,“小小南陽司馬,膽大包天,竟敢襲擊長沙王、文林候和羽林衛。罪同謀反。兒郎們,殺敵。”

趙廣當先一個跳躍就加入了戰場,其餘九名羽林衛持劍衝了過來,三人一組,鋒矢陣。

武館布置的暗哨也都側麵發起了反擊,鮑泰沒有帶兵器,拿了大廳裏的青銅燈柱就衝了過來,燈柱高五尺,倒也趁手。本來一些郡兵心存疑慮,不敢近前,可眼下大戰爆發,也都持刀衝了上來對砍。

無病和無忌此刻又返回了大廳,繞過後堂,跑了過來,守在關再興身邊。

庫艾伯慶依舊端坐,冷眼瞧著戰場,關再興的幾個徒弟早也加入了戰團,張大牛雙手舞著兩個青銅燈柱,一路劈砸,竟後發先至,衝到了司馬近前,一個跳躍,兩個燈柱齊齊砸了下來,同時大吼一嗓子。

司馬剛巧一刀逼退了一名西域武士的刺擊,抬眼一瞧,隻見一道黑影,嗡的一聲,兩根銅柱就砸了過來,趕緊舉刀格擋。

這怎麽可能擋得住,哢嚓一聲,刀斷了,兩根銅柱砸倒了頭和肩膀,一股紅白之物沿著頭盔下沿就躺了下來,哼都沒哼一聲,栽倒在地,“還有誰?”

張大牛,雙手高舉銅柱,瞪大了雙目,運氣獅吼了一嗓子,近前的一個郡兵本已經挨了一刀,張大牛的一嗓子又震的頭暈,昏倒了過去。

其餘郡兵多有害怕的,羽林衛、西域武士、長沙王護衛士氣大振,趁機一舉製服了大廳內的郡兵。

關再興一邊走一邊抓了一把桌上的筷子,“大牛,衝出去,小心飛箭。”大牛扭頭,飛奔而出,其餘眾人魚貫尾隨。

廳內的打鬥隻維持了數十息的時間,郡兵的戰鬥素養和鬥誌都遠遠低於久經訓練的羽林衛、北鬥衛和西域武士。

院裏陳光和黃德有些慌神了,沒想到戰局對其極其不利,黃德扭頭對著高處瞪了一眼,打了個手勢。

趴在那的武士嗖的射出了一箭,黃德身邊的親衛,重金雇傭的射雕者,大黃弩射出的巨箭,扭動著身軀,如靈蛇飛行,直奔關再興。

無病大駭,關再興的注意力並不在此處,無病想也沒想跳起來護在關再興身前。

關再興看著無病飛撲的一瞬,無病眼中的焦慮、擔心、關愛一道湧現,場景熟悉,眼神熟悉,“黑袍人。”關再興思緒飄到了多年前西疆密林的血戰,任務中,自己瀕臨絕境,原始森林中黑袍人就是這般飛撲,給他擋過必殺的一發狙擊槍子彈。

其後多次特種作戰任務,凡是關再興遇險,黑袍人就出現救護。

沙灘上,黑袍人抱著重傷失血的關再興衝破對方的火箭彈覆蓋轟炸。峽穀裏及時送來解藥解了蛇毒。戈壁灘,關再興被敵軍三百精銳合成營伏擊,在彈盡糧絕的險境,黑袍人一把刀一支步槍,三進三出,帶著關再興和十三名戰友們殺透敵人的鋼鐵洪流,並突襲了敵方指揮樞紐。

種種情形,匪夷所思,黑袍人是怎麽知道這些任務的?他又是哪支神秘部隊的?黑袍人的神秘強大讓人既敬畏又好奇。那時黑袍人還將一套高科技的第一膚甲藏在了飛船裏,然關再興秉持無功不受祿,到了漢朝之後,也一次未使用。

苟非吾之所有,非一毫而莫取。

鮑泰高喊,“三哥,小心。”

關再興清醒過來,一把抓住無病抱在懷裏,轉身,大弩射中關再興的後心,砰的一聲響,帶著關再興前行兩步。

無病哭了,“義父,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