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龍虎際會
律回玉琯,星周金度。悠悠十二載,關再興殫精極慮,一腔熱血大都給了無病,盡心澆灌嗬護這一株小樹苗,如今終於成長成材,心中快慰。
關家大事得定,天龍計劃圓滿開啟,關再興、鮑泰、庫艾伯慶暢聊一夜,推杯換盞,心懷得慰。
三人壯誌淩雲,豪言烈語,隻待時機到來,龍翔九天。
車轔轔,馬瀟瀟,古木森森,長水澹澹。
長沙王坐著華麗的馬車,車內美姬陪伴,有酒有歌,車外護衛相隨,有美景有情趣。
這一路遊山玩水,隻覺山川雲天風色誘人,雲來山更佳,雲去山如畫,山因雲晦明,雲共山高下。各有美麗之處。
長沙王風塵仆仆,這日來到了穰縣,但見來路,天柱一峰擎日月,望眼縣城,洞門千仞鎖雲雷。
城西的長亭,歌舞婉轉,縈繞心間,酒肉茶氣,香飄數裏。
長沙王開懷大笑,遙遙抱拳,回應恭候迎駕的關再興。
關再興抱拳行禮,長沙王不敢傲慢待禮,趕緊幾步近前,一把扶住關再興,“劉候禮重了。”二人歡笑寒暄一陣。
長沙王更衣,換了便裝,隻帶了二十名護衛和四名女婢,同關再興一道東行,一日功夫,日薄西山,住進了玉京花武館。
當夜武館張燈結彩,觥籌交錯,鼓樂聲聲。
大廳正中,高懸一幅猛虎望月圖,大廳淨高三丈,寬六丈,端的大氣,北牆的這幅巨畫足有兩丈寬三丈長。
整個大廳殺氣森森,四處角落分布著青銅虎豹的坐像、鐵鑄的大馬壯牛立像。
黑石地麵,光亮如鏡,打磨出層層波紋,朵朵白點掩映其中,仿佛瀚海湧巨浪,浪花一朵朵。
白色牆壁,亮白如銀,各色油燈、火盤如長珠聯合,映帶左右。
青色大柱上盤雕著各式雷電祥雲,宛如人間天宮。
蒼藍的棚頂鑲嵌著各色寶石珠玉,宛如點點星辰。
牆上柱子上分布著浮雕、掛毯、壁畫,環帶四周,相映成趣,每一處都是一幅可駐足品味的風景。
石雕的蒼鷹大雕添彩、玉刻的白鶴鴻雁增輝,飾以鎏金鎏銀,威武大氣。
繪畫著各式花卉蟲草、遊魚小獸、森林山峰、流水奇石,惟妙惟肖、活靈活現。
玉石點睛,各色瓷片、細砂、小石、貝殼、羽毛裝飾動物山水,更是栩栩如生。
果真房頂為天宇、地板如滄溟,周遭百鳥齊飛、百獸嘶鳴、百花爭豔、百木爭先。
端的氣派華麗,好個天海遼闊、錦麗江山。
長沙王由衷羨慕,心中驚歎武館的富庶,隻此便可見一斑。
長沙王再次將目光停在猛虎圖上,此圖唯黑白二色為主,猛虎凶惡,虎眼睛、月亮、大嘴為豔紅之色,更顯紅色突兀,此虎雙眼犀利,長齒鋒銳,好似對他怒吼,不知何時便要撲上來撕咬,長沙王不禁打個寒顫。
山冷風黑,崖高林幽,斑斕猛虎張牙舞爪口吐紅月。
青山遮天樹幽冥,猛虎黑夜踏風行。 雷嘯紅月翻乾坤,刃齒刺血天下寧。
長沙王隻覺得身上愈加發冷。
關再興手拉長沙王小臂,“殿下,請上座。”
長沙王回過神來,“請。”
立時鼓樂悠揚,美食美酒端了上來。
長沙王望著這華麗的大廳,“這金色雕刻的物件可用的是真金?”
關再興心中明白,素來知道權貴喜愛黃金,當年孝武皇帝在世,直接用黃金向西域各國購買奇珍異寶和駿馬。
漢地金銀比價為一比三到一比五之間,而大秦帝國、安息帝國卻是一比十五左右,不少商人將黃金運到遙遠的大秦帝國和安息帝國,以兌換白銀,賺取差價,絕對的暴利。
而今關再興一力倡議,力陳弊端,自此皇帝劉弗陵下旨嚴查販運黃金的行為,更是提高了金銀比價到一比三十,徹底斷了黃金外流,並緊盯大秦安息兩大帝國的金價,始終保持一倍差價。同時嚴令外國在大漢的貿易隻能以金銀結算。
進而促使大秦、安息等國黃金、白銀流向大漢,可大漢缺少白銀,難以應對增長的貿易需求,好在漢朝的絲帛、陶器、漆器、鐵器名揚四海,是故便以這些貨物抵價,外國商人自然樂意接受,畢竟絲帛可比金屬輕太多了,自此販運了大量的絲綢,促進商貿的同時,大漢逐步探索走出了自己特有的關貿道路。
這蝴蝶的翅膀在關再興無意之中輕輕煽動了起來。
關再興拍手,兩個武士抬來一個大箱子,武士將門打開,長沙王驀然瞪大了眼睛,廳中眾人不知是什麽禮物,但看長沙王驚喜,便知分量很重。
長沙王大喜,“侯爺禮重了。”
關再興笑道,“隻要王爺喜歡就好。”
關再興又拍拍手,大門中開,衣衫單薄的舞女帶著香風,搖著手鈴腳鈴,飛進了大廳。
長沙王左看看箱子中兩尺高的一對黃金寶馬、馬上玉石雕琢女騎士,飾以珊瑚珠玉翠羽真絲,發絲眉毛清晰可見,斑斕奪目,惟妙惟肖,右看看場中跳舞的西域女子,豐盈窈窕,各有姿色,開懷大笑。
場中柔美的女子,帶著白色的麵紗,穿著一襲白色半透明紗衣,光著腳,在一塊圓圓的紅紅的地毯上扭腰提跨,搖晃著柔軟的胳膊。
女子紗衣內裏白皙的肌膚和淡粉的褻衣若隱若現,抹胸垂著的一圈小銅鈴叮叮當當的敲著長沙王的心扉,長沙王隻覺得自己心髒隨著銅鈴以一樣的快節奏在震顫著。
長沙王端著耳環杯,眼睛一直看著舞蹈,“聽聞文林候,文武雙全,不知可否以舞為題作詩一首,聊以助興啊?”
關再興拱手,“謹遵大王王命。”
關再興沉吟片刻,“西域歌舞名胡旋,傳入宮掖靡中原。吹奏何必瓊林宴,市間到處聞管弦。”
長沙王哈哈大笑,“妙極,妙極。”
此刻舞女在鼓樂聲中急速起舞,如寒酥空中飄搖,如蓬草迎風跳躍,肚皮白白,泛著白光的驕傲,銅鈴叮叮,傳著圓弧的呐喊,舞女們左旋右旋不知疲倦,千圈萬周,看不到她們的臉,隻看到了飛舞裙下那一抹粉色的邂逅。
舞因為動而美,心因為舞而飛。
無忌聽說來了長沙王,三叔師父、爹和公孫大伯都在酒宴陪同,無忌就死磨硬泡拉來無病散心。兩個小孩子就在這半夜裏偷偷跑來看熱鬧。
無忌看到了各式的美味佳肴,饞的流口水,雙眼在不同的酒桌上來回轉悠,解解饞,一時顧不上說話。
無病習慣性的把大廳看了一圈,辨識了布局方位,也找出了暗哨,接著便被場中的舞蹈吸引了。
近半年,無病總覺得自己睡眠不好,內心很煩躁,以前總變著法的躲著討厭的女孩子,以便好跟一幫少年們有更多的時間去遛狗鬥雞、攀牆爬樹。而今卻總想靠近女孩子們多說說話,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這麽去想,覺得不正常不好,也就忍住不過去,隻有和師妹秦元玥相處才感覺舒服些。
無病自小和秦元玥親密無間,二人勾肩搭背慣了,這段時日,無病有意為之,每次花言巧語、哄騙逗弄,突破了秦元玥一道道防線,隻不過那是秦姑娘半推半就而已。
無病親近秦元玥,心中那股邪火才消失一些,可一遠離秦元玥,那股火就又旺熾了。
有癮,欲罷不能,越是壓抑,心中那團火就越旺。
無病不知道是不是小姐姐小妹妹感覺到了自己眼中心中的邪火,也不怎麽找他玩耍了,無病一想起這事就有些煩躁。
今夜,無病看到了一群美姬的旋舞,白花花的肚皮晃得他心旌搖動,看著美人婀娜的舞姿,鼓鼓的胸脯,紅潤的嘴唇在白紗下時隱時現,無病沉醉了,無病腦海吹起來了海嘯,想起了秦元玥,真想把秦元玥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無病隻覺得耳朵一痛,秦元玥的小臉就出現在無病麵前,“做什麽呢,大晚上的,不睡覺也不好好練功,我就轉了一圈,你就跑了,看什麽呢?”
“師妹,玥兒,玄鈴妹妹,輕點,耳朵疼。”無病喊了起來。
秦元玥一手拽著無忌的耳朵,“你來做什麽,肯定是你的壞主意,從實招來。”
無忌大喊,“哪有,哪有,二哥叫我來的,說有好吃的,你也知道,有好吃的,他肯定惦記我,是不?”
無病隻得應承遮掩。
秦元玥這才鬆手,無病挺挺胸脯,“師妹啊,今晚我有要事在身,而且今日的功課我也超額完成了,你就不要監管了,我命你回房休息,等我再找你吧。”
這或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吃著碗裏瞧著鍋裏,不知自己到底該選什麽。
“諾,早點回來睡覺,我在木榻上等你呦。”秦元玥嬌滴滴的說完,挺胸收腹翹臀一氣嗬成,雙手從大腿滑到了膝蓋,衣領微露白皙肌膚,俏皮的眨眼、吐露一點香舌頭、貝齒輕咬紅唇,嘴角上揚,媚眼如絲,圓潤下巴微收,劉海輕搖,輕輕點頭嬌笑。
無病一下子呆住了,雙眼再也離不開秦元玥的身子。
秦元玥湊上嘴巴,在無病唇上點了一下,立馬甩著黑亮的長發,扭著屁股走了,無病看著秦元玥的背影,搖搖擺擺,聘聘婷婷,更是迷醉,“師妹才是最疼愛我的人,對我言聽計從。”
無忌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捂著眼睛,“哎呀呀,大庭廣眾,朗朗乾坤,這臉皮怎麽比我還厚。”
無病嘿嘿一笑,“來,咱們繼續看風景。”
“奇了怪了,打山林拉練回來,小師妹對你更好了,不公平。”無病笑而不語。
暮霞如煙,浮雲千幻,石竹清音楓鈴杳。秦元玥嬌媚無雙。
閑人無病,品鑒旋舞,脂芳酒香心逍遙。劉無病心旌搖**。
此夜的秦姬風情是一曲無韻的離歌。
本料想,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卻成為,古洞夜亡愁自斷,女蘿山鬼語相邀。
武館門外,步履鏗鏗,人影疊疊,一夥人湧向了武館大門。
南鬥武士全力在武館內設防,外鬆內緊,承平日久,警惕不足了,讓人鑽了空子。
可怖危機與淒寧子夜籠罩武館,降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