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新的機會
在權利的角逐中,一個勢力的崛起總會伴隨著另一個勢力的滅亡。
當齊王司馬冏被暴屍於西明亭時,他的勢力就已經飛灰湮滅。
長沙王司馬乂成為了朝堂上的新主事人,他所代表的勢力也就理所當然地掌管了一切。
然而,司馬乂的心中一直存有芥蒂,這個芥蒂並非來自別人,正是那個被砍了腦袋的齊王。
“你殺了我,你就成為了我,你的下場會和我一樣。”這句話,是司馬冏跨離大殿門檻時說給司馬乂的。
那時的司馬乂並不在意,也沒有放在心上。
然而,當司馬乂在城外送別司馬穎與司馬顒時,他從那兩人的眼中看到了憤恨,是一種帶有怨毒的憤恨。
這種憤恨,司馬乂很熟悉,以往自己望向齊王司馬冏的目光便是如此。
實力是碾壓一切的根本。
司馬乂清楚自己的實力,與司馬穎、司馬顒相比,他是那個被碾壓的人。
如果不能將這怨毒的憤恨轉移掉,不能將自己的實力在悄無聲息中增強,長沙王府的結局會和齊王府一樣,自己的未來也會與司馬冏相同,或許會比他更慘。
如此思慮下,司馬乂將自己卑微了起來,卑微成了一個木偶,一個被自己的弟弟,成都王司馬穎提線的木偶。
隨後的時間裏,世人皆知司馬乂掌控了朝堂,掌控了天子。然而,司馬乂的行事卻愈發得謹小慎微了。
朝中大小事宜,司馬乂都要向鄴城的弟弟司馬穎奏報,遵從司馬穎的指示。
故此,世人也皆知,遠在鄴城的成都王司馬穎才是真正的掌控者,真正遙控朝堂的人。
各方勢力在攀附司馬穎的同時,對其遙控天子的行為也有了不滿與戒心,一股股的暗流開始湧動了起來。
謹小慎微,以弱示弱,這是長沙王司馬乂示人的一麵。
另一麵,司馬乂在司州各大勢力的支持下,擴大了司州境域,將一些原非司州所轄的地區納入了司州。
平陽郡也就此脫離了並州,歸在了司州境內。
同時,一些郡府的官員在司馬乂的操作下進行了替換。重要的郡府與關隘在司馬乂的暗調下,換成了心腹之人。
公元302年十二月,晉帝司馬衷詔告天下,改年號永寧為太安,同年即為太安元年。
李家莊,楓堂內。
“我本家叔父來的信,你也看看。”李峻將手中的書信遞給身側的郭誦。
書信是李澈命人送來的,內容與上次的相似,依舊是想讓李峻到洛陽輔助長沙王司馬乂之類的話。
唯一不同的,此封書信中提到李澈將任滎陽郡太守,希望李峻能跟他一同到滎陽,擔任滎陽郡參軍一職。
“滎陽郡?你家叔父為何要到滎陽去任郡守?為何不留在京都輔助長沙王呢?”郭誦看著書信,口中疑惑地問。
“京都根本不是他們的勢力所在,都留在洛陽城,那能有什麽作為?”
李峻接過郭誦遞回書信,口中繼續道:“至於為什麽是滎陽郡?因為那個地方重要唄。”
李峻說著話,走到了沙盤前,看向沙盤中滎陽郡的所在處。
“長沙王是想以河為險,擋住鄴城方向?”郭誦跟了過來,目光也望向了沙盤。
“差不多吧。”
李峻揉了一下有些發澀的眼角。
“虎牢關在滎陽,是洛陽東門戶的重要關隘。司馬乂想要防範司馬穎,那個地方就必定要用心腹之人把守。”
“這倒也是,那裏的確是個重要之處。”郭誦也是讚同,繼而又問道:“二郎,你怎麽想,要去嗎?”
李峻沒有即刻回答郭誦的問話,而是將目光盯在了沙盤中的滎陽。那裏有布條假做的河流,蜿蜒曲折,延伸向南。
自古,滎陽郡便是水運發達。
相傳,大禹於滎澤分大河為陰溝,引注東南。
戰國時,魏惠帝在滎陽開鑿了鴻溝,自滎陽引黃河水流向東南,與淮水、泗水、濟水、汝水等匯合,把滎陽同陳、定陶以及江淮一帶連成一個水運網。
暢通的水道使得滎陽郡貨運發達,商貿也因此比其他府郡繁榮許多。
不僅如此,鴻溝與大河交匯處的滎陽,由於水係眾多的原因,為農田灌溉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使得滎陽郡一直都是豐產之地。
滎陽的敖倉,便是朝廷少有的幾大糧倉之所在。
未來的安身之所到底在哪裏?這個問題一直都縈繞在李峻腦中。
仇池是他心中所想的一個。
但從目前看,那裏並非會輕易得手,要想完全掌控尚需更多的時日。
平陽,李峻已經排除在外,因為他知道平陽郡的未來。這裏將會成為漢趙帝國的都城,成為匈奴人的聚居地,也將成為奴役漢人的大本營。
若是留在坪鄉,以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無法與漢趙大軍抗衡的。
南方,這也在李峻的考慮之中。
雖然,他清楚南方並非就是安樂之土,也是一個戰亂頻發之地。但若真要兩害取其輕,帶著身邊這些人去南方,李峻認為也是未嚐不可。
滎陽,因為沒有太多的先覺條件,李峻並沒有注意過。在得到李澈的書信後,他才認真地研究了一下滎陽郡。
縱觀而言,李峻覺得滎陽是一塊好地,但也有其弊端。
滎陽的水運四通八達,交通便利,這是營商的有利條件,李家以及其他家的生意也能繼續下去。
而且,正是因為滎陽的水利發達,導致其良田豐沃,又能為吃糧解決了後顧之憂,這是人活下來的根本。
然而,正是這些優點,讓李峻覺得滎陽也成為了是非之地。
天下群雄逐鹿,最終要取的是古都洛陽。
滎陽郡是京都洛陽的東大門,也是皇權的糧倉之所在。兵戰滎陽,是奪取洛陽這一過程中所必然要發生的事。
由此,滎陽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所,也是一個戰亂不斷的地方。
“已經無法再推辭了,你與我先去洛陽見見長沙王,隨後便跟我家叔父一同去滎陽郡就職。”
望著沙盤中的那塊山水,李峻有了想法,也十分肯定地回答了郭誦。
之所以如此肯定,一則是因為真的無法推辭。
李澈的來信中,已經隱晦地說明了這是司馬乂的安排。若再次拒絕的話,定會讓一力舉薦的李澈難堪,也會讓掌權的司馬乂心生猜忌。
這種後果的嚴重性,李峻是能想象出來的。
二則,是因為李峻有了些新的想法。
亂世求生,不是苟活就能做到。更何況身邊的人如此眾多,並非是簡單地躲在一處就能穩妥地保住性命。
力量,要有能夠抗爭能夠活下來的力量,這是李峻一直在計劃與實施的。李家莊護衛隊如此,仇池騫氏一族亦是如此。
但這些力量還是有些弱。
就當前來看,這區區幾千人的零散武力無法與即將到來的戰亂相抗衡。在那些數以萬計的亂軍麵前,這幾千人根本承受不了幾日的衝擊,便會被吃的幹幹淨淨。
一直以來,李峻都因人手不足而無法自保所困擾,如今卻有一個機會擺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