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神秘勢力
屠術聞言,眸子轉了轉。
不知道在權衡些什麽,他接過萬航手中的匕首,手指在刀身上摸了又摸。
“你聽說過範相嗎?”他幽幽問道。
萬航心念一轉,範相?範宗尹?
“自然!範宗尹,不僅是南宋史上最為年輕的宰相,也是……”
萬航從史料中看到的信息,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範宗尹,三十歲任宰相,不僅是宋史上最年輕的,也是近世最年輕的宰相,有人稱讚為:近世宰相年少,未有如宗尹者。
他連忙改了口,道:“也是最為人稱道的宰相!”
“好,渡之你既然知道,那就好辦了!”
屠術呼出一口氣,道,“範相在被秦檜彈劾之後,出京擔任溫州知州,直到去世,都沒能回臨安……”
萬航對於這個宰相並不陌生,而且深知一點,範相在金軍南下期間,是主張議和的。
據史料記載,範宗尹坐上通議大夫、守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禦營使的位置,皆因一個曆史契機。
呂頤浩罷相之後,範宗尹擔任起了代理宰相,恰逢各州縣盜賊猖獗,朝廷對他們無能為力。
範宗尹提到,早年宋太宗“杯酒釋兵權”,收回了藩鎮之權,集中到了自己手中,是安穩了很久。
由此以來,也產生了個弊端,那就是文官的權利上升,而武官的權利被削弱,導致外圍國家頻繁滋擾,國內也不得太平。
他建議高宗恢複藩鎮的建立,分割河南、江北等幾十個州的土地,委盜賊以兵權,拱衛皇室。
還說,這不比割地給金國好的多嗎?
高宗趙構本就是不喜兵戈,如此一計,倒是深得他心意,當即就封了範宗尹的宰相之位。
依照現在的觀點來看,不管是北宋還是南宋,“招安”這招就被頻繁拿來用,梁山好漢也好,市井盜賊也罷,沒兵力應對,那就示好收編。
當然,當時的形勢下,我們不能苛責這樣的計策,畢竟這與和親割地賠款喪權辱國的行徑相比,太輕了。
兵不血刃,收編亂兵,為我所用……站在範宗尹為官家考慮的角度,還能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範宗尹並非熱血之人。話說回來,要求書生熱血,倒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在萬航看來,以上都不算範宗尹的過錯,而他最大的過錯就是“識人不淑”!
在秦檜從跟隨撻懶南下的大軍,輾轉回到臨安後,時任宰相的範宗尹力排眾議,擔保秦檜清白。
這是其一。
其二其三都是他向朝廷舉薦的人,不是貪汙就是諂媚,皆被彈劾罷免。
且不說後麵之事是真是假,單憑他力保秦檜這點來看,就奠定了他後半生的不幸結局。
“聽說過,範公最後病逝於浙江天台。”萬航在心裏梳理了一遍相關信息,口氣平淡道。
短短37年的歲月,官至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最後連京城都未能踏進一步,令人唏噓。
“範荀,就是隨我們一同回到趙府的那位……正是範公之後!”
屠術斟酌著用詞,盡量表述清楚,避免給萬航帶來理解上的困難。
萬航瞠目結舌,道:“範宗尹還有後人?”
這他真沒聽說,關於範宗尹的記載,短短白言,除了仕途,其他均為涉及。
倒是樣貌上,他注意過,麵如冠玉,注意形象之類雲雲。
“鮮有人知。範公因好友接連被彈劾,甚至被累及,對朝堂之勢心灰意冷。
到了天台之後,便建議範荀從軍,施展自己的報複。
我也不清楚他是如何與寶哥聯絡的。
隻知道,那次任務,他在錢塘門負責處理蠻熊的溺亡案。”
屠術的話,令萬航吃了一驚,這麽看來,嶽飛將軍的“營救行動”,就不僅僅是他們幾方麵的勢力。
周三畏和隗順為核心的大理寺。
趙煜為主的刑部。
李寶屠術及眾兄弟為主的部下。
還有自己,一個以上帝視角穿針引線的串聯人物。
那麽範荀既然不是李寶的部下,又是如何得知,並參與到整個行動中來的呢?
他心底有些慌亂,甚至不安。
這都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竟然猜不透摸不清,這股勢力來自於何人。
最起碼,連此人是朝堂,軍中,還是民間也不得而知。
方才還以自己的上帝視角為榮,此時此刻,他忽然察覺,自己也並非執子之人,還有更多的棋子湧向這個棋盤上。
他隻顧著對壘,卻忘記了跳出這盤棋,複盤後,分析其中因果。
“範荀?”萬航站起身,抱著臂膀,觀天望地。
屠術不知是什麽觸動到了他,令他又陷入沉思。
心想:不就是多個兄弟嗎,至於刨根問底這般謹慎?
於是,補充道:“範荀,字在野。十六歲,現居臨安城磚街巷!”
磚街巷?如今的孩兒巷,陸遊住過的孩兒巷?
“如今他可還有家人?”
萬航轉過身,望著他,眸子裏晦暗不明。
“這倒不知道,範公前幾年已經離世,他就算有家人,也是女眷吧?”屠術慢斯條理地分析著。
趙煜的府邸從除夕那天起,就分外熱鬧。
先是來了個自己,穿越到大理寺獄後又被趙靜姝相救。
隨後,來了個屠術,嶽飛將軍麾下悍將李寶的得力助手。
接著是吳山,朝廷大內宦官都知廖匯榮的繼子!
如今又招進來一個範荀,宰相範宗尹的後人!
嗬!
這趙侍郎當真是如表麵上那般祥和不爭嗎?
兒子趙澤川任職殿前司都虞侯,聽從高宗第一心腹親衛楊沂中調遣。
從朝堂到民間,從文官到武將……他的門生有哪一個是隨隨便便撿來的呢!
萬航猛然提起一口氣,屏住半晌都沒呼出去。
範荀到底是趙侍郎的人,還是他身後還隱藏著更為隱蔽更為高層的勢力?
他仰起頭,目光仿佛穿透灰色的魚鱗瓦片,看到了一張無形的網,已經籠在了趙府的四麵八方。
突如其來的神秘之力,在他的虛望中盡數向他襲來,揪的他精疲力盡。
他窒息般地壓抑著自己,眼眸蒙上一層平湖之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