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移偏院
陸向晚一愣，旋即仿佛想到了什麽，麵上凝起一層驚色，最終咬唇搖頭，“確是不曾對別家專門提及。”
蕭言嘴角這才扯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所以，此次瓊花宴，必然要你我二人同在，陛下才會滿意。”
“簡直是危言聳聽！”將陸向晚的不安盡收眼底，陸遜之皺眉不滿道：“陛下日理萬機，哪有功夫關注這些許小事，況且瓊花宴上那麽多高門家眷，陛下怎麽會注意你倆。”
簡直是給自己臉上貼金，胡言亂語，不知所謂。
若不是女兒在側，陸遜之簡直想親自動手，掄圓了胳膊給蕭言兩個耳光，好好讓他清醒清醒。
蕭言搖頭道：“陛下專門提及之事，又何來小事？無論陛下為何專門要我和二小姐出席瓊花宴，必有陛下的打算，咱們若是不配合，你說會如何？”
陸遜之瞪圓了眼睛，想說些什麽，卻張張嘴沒有說出來，最終隻是將目光投向了陸向晚。
陸向晚麵上有一瞬間的頹然，她緩緩倚靠在太師椅的扶手上，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找到幾分依靠。
“若不配合出席，陛下輕則不快，重則動怒，但是心中必然都是歡喜的。”她仿佛夢囈一般地輕聲說。
必然是歡喜。
歡喜能光明正大地打陸家的臉麵，能堂而皇之地削弱陸家在京中的影響。
去便是堂而皇之地借機羞辱，不去便是明晃晃的抗旨不尊。
無論去或者不去，陛下都是歡喜的。
區別隻是表麵的歡喜和隱秘的歡喜，僅此而已。
而他陸家麵對的，隻有來自皇權永無止境的敲打和羞辱。
陸向晚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極為荒謬的感覺，這種龐然的絕望，幾乎一瞬間將她湮沒。
直到下一秒，耳邊傳來男子漫不經心的聲音。
像是一捧清冽的雪水，將她從一團漆黑的境地裏一把拉回了現實。
“所以，這瓊花宴，我必須和二小姐一起出席，才能讓陸家避免一場災禍。”
那素日裏瘋瘋癲癲的男人，此刻站在陽光裏，語氣鎮定，神態漠然。
卻無端讓人心頭一安。
陸向晚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在陸遜之開口之前抿唇道：“既然橫豎都是如此，便滿足陛下的心思又如何。”
“冉兒？”陸遜之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的愛女，半晌才恨恨地道：“既然如此，便留他幾日狗命，等過了這道難關，再好好收拾這犯上的東西。”
蕭言：？？？
老子在救你全家的命，你卻還惦記宰了我？
“退下吧。”
“是，父親。”
稍許，陸遜之眉梢低垂，擺了擺手，也是讓其二人退了下去。
蕭言撿回一條性命，但大氣還不敢出上一口，之前的談論，雖說能夠暫時保全住自己，但自己的媳婦陸向晚，對自己的殺意，卻終究沒有消除。
這也不能怪罪與他，蕭言原先是個瘋癲之徒，嫁給陸向晚，本就是懸在腦袋上頭的一塊羞恥布。
現在玉京無人造謠生事，但若說陸家家道中落，流言蜚語，終究是要傳到他們陸家耳朵裏的。
而後果，也是當朝皇帝，最為想見到的事情之一。
“你在瓊華宴上，最好乖巧一些，如果折騰出什麽事情，別怪我回來不給你好臉色看！”
蕭言退出房間，也是將房門微微帶了帶。
可還沒等自己轉頭，身側的陸向晚卻語氣陰冷，對著蕭言警告了一頓。
目光相視之際，那眼神之中滿溢出來的殺氣，更是讓蕭言心頭一顫。
“這女人，的確不是個好惹的主子。”
刹那間，蕭言心裏頭便有了這個定論。
年輕時便能夠憑借口才救下父親，學識必然不淺，可惜的是，帶了這等霸道性子，讓蕭言頗為不喜。
“知道了。”
但半響過後，蕭言還是拱了拱手，隨之應付下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做人做事，終究還是保全下性命為主。
至於瓊華宴，對於陸家也許不是個好消息，但是對於他自己，卻是一個不錯的翻身機會！
聽聞這大魏的皇帝，登基不久，便開始了更正當朝風向，並且暗中謀劃，將江南陸家打壓至此。
說他有所報複，也不為過，也是這般性子，想來能成為一個不錯的靠山。
當然，如若說大魏皇帝能夠看上他一眼，他也不妨幫其攪動這天下。
“這人倒是變了。”
陸向晚本以為蕭言會鬧騰幾下，但不曾想，這家夥同平日裏頭有些不同，拱手作揖的行事做派，也不是當初蕭言能夠做到的。
亦是如此，她眉頭微微一皺，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沒有其餘的事情，那我也就先退下了。”
蕭言不想和陸向晚有太多的交集，一個日日夜夜都巴不得自己早死的家夥，說不準哪天就把自己給剁了。
也是如此，他現在羽翼未豐之際，能躲得遠些，就躲得遠些。
“對了，瓊華宴在即，你最好還是多給我一些吃食，不然，如果我在瓊華宴之上，胡吃海塞，怕也是丟了你們陸家的臉麵。”
蕭言不管對方如何說，自己倒是踱步走到了院落外頭。
隻是，他又頓了頓，繼而想到了些許事情來。
“知道了，這幾日給你些許清閑。”
陸向晚並未拒絕，隻是語氣，帶著一股子寒意。
“平總管，你帶這廢物去偏院安塌，別讓陸濤那幾個，這幾日在欺負他了。”
“是。”
平總管一直等在外頭，聽到陸向晚吩咐，也是應承下來。
隨後，他也是轉頭看向蕭言，帶著一絲狠意。
“走吧！”
蕭言聞此，在一側也是再度拱手。
“那我就謝過陸家小姐了。”
蕭言說完，也是徹底消失在了陸向晚的視線當中。
這女人，的確可怖，不管她說什麽話，那眼神當中透露出來的寒意，都足以讓蕭言感受一場後背發涼的感覺。
偏院。
陸家府邸頗大，這一路上走過來，還費了不少功夫。
“你這小子沒死？”
“你就那麽想我死？”
剛到偏院，迎頭過來的就是陸安，這人說話，還頗有些困惑之色。
蕭言一笑，也是反問道。
“我就送你到這裏了，按照吃的，我也吩咐下人給你送來的。”
“謝了。”
平總管還是沒個好脾氣，說話語氣也是不鹹不淡。
隻是，在他說完以後，又再度看向陸安。
“你記得吩咐一聲陸濤，最近這幾天，不能在對蕭言出手了。”
“是。”
陸安不知道其中發生了多少事情，但既然平總管都如此交代了，他也不好說些什麽。
而應付完，等到平總管離去，他也是目光看了一眼蕭言來。
此刻的蕭言，目光深邃，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他來。
說不上難受，隻是被這樣的目光看上一眼過後，他的內心，都有些發虛。
“你這人倒是有些聰明。”
“怎麽忽然說這個？”
“沒怎麽，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幫手。”
蕭言之前被帶走的時候，陸安那對答如流，撒謊都不變色的表現，讓他也是有些刮目相看。
這世道上，聰明的人，難找。
所以，如果想在陸家活下去，沒準，他作為自己的幫手，也好。
“你這廢……咳咳，你覺得我會答應你麽？”
陸安本還想說對方是廢物一個，但話到了嘴邊，最終還是沒能說全。
今天自從見到過蕭言的能耐以後，他倒是覺得，眼前這人，並不是癡傻之徒。
“過不了幾日，我便會去瓊華宴，如果我抓得住機會，你小子也能夠沾點兒喜氣。”
蕭言提了一嘴瓊華宴的事，而陸安，也是錯愕了半響時間。
“我認為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會一輩子隻想屈居於人下，你甘心做一個每天到晚，隻是喂喂豬食的仆人麽？”
蕭言見狀，也是再度開口說道。
他知道，眼前人應該就是心動了。
“現在讓我答應你，還不是時候，我也不傻，你現在不過是個廢物姑爺，要讓我幫你，起碼也得等到你真的在瓊華宴大展手腳的時候。”
“可以，就等你這句話。”
蕭言打了一個響指，也是笑了起來。
說實在的，他就喜歡陸安的德行，聰明，小心，也謹慎。
這樣的好料子，可不多見。
隨後的事情，也是簡單，蕭言吃下仆人送來的飯菜，倒也是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
這一晃眼，三天也是悄然而逝，打早上起，陸家便差人送來了幾件得體的衣服，讓蕭言試穿。
說實在的，他們也是擔憂讓蕭言陪同陸向晚去瓊華宴的事情，是個錯誤。
但為了世家，他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