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恥大辱

平總管往屋裏走了兩步,皺眉道:“自然是真的,老爺前些日子還為這事兒發愁呢,聽說晚飯都沒吃,可不是連咱們都心中惶然麽。”

蕭言心中一動。

聽上去,這陸家老頭似乎遇到了什麽麻煩事,說不定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趁亂換個自由身也說不定。

他眼珠一轉,已經決定靜觀其變,因此站在原地始終閉口不言,隻看這平總管怎麽說。

陸安謹慎地瞟了蕭言一眼,聲音弱了幾分:

“這……姑爺蠢笨渾噩,對老爺的大事還能有啥幫助不成?怎麽老爺會想著叫姑爺過去?”

“我又不是老爺,我怎麽會知道?你要是想知道,不如跟了我一同去見見老爺,不就清楚了?”

平總管顯然大小也算是個人物,和陸安說這麽幾句話已經讓他頗為不耐,嘴上敷衍幾句,幹脆自己大步一跨,伸手朝蕭言肩膀抓來,準備直接把蕭言拎走,免得橫生枝節。

蕭言卻在此刻動了。

平總管這一手抓來,自覺十拿九穩,因為擔心蕭言會躲閃的緣故,他還專門趁著陸安站在蕭言一側的時機出手,這般三人形成掎角之勢,身後便是各種雜物,蕭言避無可避,隻能束手就擒。

這打算本來萬無一失,卻恰恰沒有算計到此蕭言非彼蕭言。

隻見蕭言不閃不避,反而將身一矮,伸手朝平總管手腕上一爪,趁勢一擰,平總管隻覺得一股劇痛從關節上洶湧襲來,不由得慘叫一聲,整個人下意識地便朝一側歪了歪。

趁此機會,蕭言腰身一扭,往門外撒腿躥去。

平總管大痛之後便是大怒。

賤種,你想跑!

別說平總管,就連陸安都沒想到,蕭言不但敢動手反抗,還敢撒腿就跑。

蕭言不知道平總管的底細,陸安卻是門兒清。

這平總管,乃是陸家老太爺一手訓練出來的武師,從小就在陸家做護身家丁,一步一步做到如今陸老爺的護身總管地位,一身武藝絕對不是虛的。

還沒有陸家的下人敢在平總管手底下跟他掰手腕的。

蕭言打算得極好,趁著平總管不備,用智腦傳授的小擒拿手打平總管個出其不意,然後立刻逃出這破倉房。

豬舍位於陸家的最後一進跨院角落裏,這麽選址自然是為了避免汙穢了貴人,可也為逃出陸家提供了極大的方便——隻要闖出倉房,選對方向,不用多遠就是陸府後牆。

無奈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蕭言這身子的原主三餐不繼的被欺辱許久,身子骨早就虛了,如今他腦子裏計劃得周密詳盡,可一跑起來才發現這ios18的處理器根本帶不動老年機的身體。

才剛借著一腔孤勇躥出倉房的門,他就隻覺得天旋地轉,險些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被這一耽擱,平總管已經一個健步追到了他身後,猿臂輕舒,一手朝他後心抓來。

蕭言眼前昏花,聽覺卻出奇地敏銳,聽到背後風響,心頭一驚,反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了平總管小臂上,將平總管這一抓化去,旋即牙一咬心一橫,也不管前頭是什麽地方,朝前死命地逃。

“瘋了瘋了!”陸安追出倉房,被嚇得目瞪口呆。

平總管麵不改色,眼中眸光一閃,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地朝前幾步,再度追上蕭言,一個掃堂腿,將蕭言掃翻在地,一把按住他的後脊梁,嗤笑道:“好小子,還沒有人敢從我手底下溜走,你算是第一個。”

蕭言摔得七葷八素,眼前的昏花也褪去了,他呸呸吐掉嘴裏的土,咬牙怒視平總管,“欺淩弱小,算什麽好漢!”

“謔,還敢叫板?今日老爺要見你,我且不與你一般見識,若是平時,定要給你個教訓才算罷了。”平總管將蕭言一把拎起,隨手抄起旁邊地上捆豬的草繩將蕭言四肢一紮,捆成個豬仔樣,還順勢掂了掂。

真是奇恥大辱!

蕭言氣得老臉通紅,正要開口怒斥,平總管卻已經轉頭看向了身後惴惴不安的陸安,“耽擱了這麽半天,老爺和二小姐說不定已經等急了。”

蕭言一怔。

二小姐?

如果原主的記憶沒錯,那麽他這副身子應該是入贅給了陸家二小姐。

陸向晚。

可惜原主癡傻,成婚至今,也隻記住了這個名字,其他的記憶一概沒有。

按理說,陸家明知道皇帝賜婚是不懷好意,是不該犧牲族內最優秀的女孩來接旨的,隨便找個族中女子糊弄下也就是了。

但是陸濤偏偏說這陸向晚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用個“天仙”來配合賜婚,倒是很耐人尋味。

況且,陸老爺明顯是有事要見蕭言,偏偏允許陸向晚在場,這似乎也釋放了某種不同尋常的信號。

蕭言正自琢磨,耳邊就聽陸安諂媚地道:“平總管說得是,可別讓老爺和二小姐等急了。”

平總管點點頭,四外張望一圈,納罕道:“說起來,怎麽不見陸濤?今天就你一個人當值?”

“陸……陸濤他……他不舒服。”陸安眼神有一刹那的慌亂,但是很快便鎮定下來,“反正今天的豬也都喂完了,就先去歇著了。”

蕭言眼神不禁眯了眯,在陸安身上打量了一回。

這陸安可有點意思。

平總管不過是隨口一問,問完已經輕輕鬆鬆把蕭言提在了手上,不等陸安說完,已經邁步朝豬舍外走去了。

蕭言這身子體重怎麽也有個幾十斤,被他拎在手上跟玩兒一樣,蕭言耳邊隻聽風響,周遭景物不斷後移,晃得人眼花,他隻覺得胸腹翻江倒海,也不知道早上吃了什麽,幾乎被晃得吐出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蕭言昏昏沉沉,直到被猛地摜在堅硬冰冷的地磚上,疼痛才讓他恢複了一些意識。

“稟老爺,蕭言帶到。”

蕭言努力抬起頭,見平總管朝正前方抱拳施禮,隨後自腰間拔出一把短匕,手起刀落,輕飄飄割斷了捆住他手腳的草繩,這才再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快如一陣風。

就好像前頭有惡鬼似地。

蕭言腹謗,正覺得好笑,猛不防頭頂忽地有人輕咳一聲,“冉兒,人既已經帶到了,你有什麽要與為父說的,便說吧。”

語氣乍聽之下平和親近,可仔細分辨,卻有說不出的厭惡暗藏其中,仿佛語氣捎帶著的那個人是恨不得立刻甩開的汙穢一般。

蕭言心頭一凜,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這間屋子並不算太大,中堂陳列井然有序,因時時擦拭的緣故,看上去頗有些底蘊光澤。

那當中一對紫檀太師椅上,正坐著一個一身家常便袍,蓄了長須的中年男子,此人麵頰極瘦,形如遒勁老木,偏偏一雙眼睛半睜不閉,一瞥之下,內蘊精光,令人不寒而栗。

這定是陸老爺無疑了,那麽這話中的冉兒恐怕就是陸向晚了……

蕭言剛想到此節,耳邊已經響起一把幹淨至極的聲音:

“事關陸家百年基業,還請爹爹不要怪罪冉兒才好。”

他循聲望去,一眼之下,竟就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