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辯藥
什麽是忠臣？
力挽狂瀾？殫精竭慮？
都不夠，忠臣最重要的，當然是為君分憂了。
楊凡就覺得自己是個大大的忠臣，於是他主動說道：
“小民這漢草幼護方，乃是祖傳秘方，若是陛下不放心，可以交由在場的眾位太醫評判嘛。”
作為醫學博士研究員，楊凡能記住的中醫藥方不少，六神花露水的幾個方子不過是其中最有商業價值的一份而已。
這些秘方都是千百年曆代中醫嘔心瀝血的傑作，而今卻被楊凡用來牟利。
想想，還真有點小慚愧呢。
這點小慚愧有多少是真心實意的無人得知，反倒是太醫們聽聞楊凡的提議之後，全都躍躍欲試。
在他們看來，楊凡這種民間毫無名氣的人，不可能拿出什麽好的秘方出來。
不是說沒有祖傳秘方，但一般有祖傳秘方的，哪一個不是一方名醫，聲名遠揚？
而楊凡呢？
之前一直默默無聞，後來不知道怎麽的搞出個麵膜，才稍微有了點名氣。
這種人，怎麽可能拿出好方子？
李世民自然不會反對，他將太醫們招來，本來就有讓太醫署把關的打算。
現在楊凡主動提出，還省了他浪費口水。
太醫裏有人不客氣的伸手就要搶奪，楊凡卻一個閃，沒讓他得逞，而且還賣起關子來了：
“我家的祖傳秘方，讓各位評判沒關係。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各位能先把幾位主藥猜出來。”
這並不過分，辨識藥材對太醫們來說，隻能算是雕蟲小技。
而且楊凡也不是有意為難，而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措施而已。
這一點不僅李世民秒懂，太醫們也看出來了。
盡管很不滿，覺得楊凡沒資格考校他們，但楊凡的要求合情合理，太醫們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非但要認，而且要用心、全神貫注的辨認。
否則太醫們剛剛還對楊凡喊打喊殺，各種鄙視，轉過頭卻連楊凡的秘方用藥都分辨不出來，那就搞笑了。
不但搞笑，還非常丟臉，更加是名譽掃地，連在太醫院待下去混日子的機會都要丟掉了。
太醫們嚴陣以待，很快就猜出其中五味主藥：
“太子參、金銀花、銀丹草、黃柏、地膚子……”
第六味是什麽還沒猜出來，懂行的太醫們已經開始麵麵相覷了。
這方子在他們看來，不會有什麽妨害，但具體效果如何，太醫們卻突然把不準了。
楊凡心裏也挺佩服的，這些太醫隻憑嗅覺和味覺，就把主藥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幹脆拿起瓷瓶晃了晃，粉碎不夠徹底的珍珠粉殘渣就從底部揚起。
太醫署令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白胡子都驚得翹了起來：
“嘶，第六味竟是珍珠？”
珍珠能入藥，中醫很早就有研究，但此時的珍珠產量極低，價比黃金，不是非用不可的時候，很少有人舍得開這樣的方子。
楊凡這方子裏麵，居然有珍珠在，太醫們連挑刺的心思都熄了幾分。
至於用烈酒泡製，太醫們反而不奇怪，畢竟能入駐太醫院的，怎麽可能沒讀過《黃帝內經》？
太醫們麵麵相覷了，楊凡卻笑眯眯的主動問起：
“敢問諸位太醫，我這祖傳秘方如何？”
之前還憋著一口氣，想要挑刺的太醫們，這個時候也都變得謹慎起來。
他們都是醫中方家，自然能看出來楊凡這“漢草幼護方”中的不凡之處，一時間沉迷與其間，竟是無人作答。
就好像後世，一個老饕突然嚐到了新鮮美食；一個音樂發燒友聽到了喜歡的新歌；學霸突然遇到了感興趣的新題型……
其實道理是一樣的，太醫們也沉迷其中。
好半響，太醫們都醒悟過來。
可現在就尷尬了，剛才小賊小賊的罵的嘴巴倒是痛快，現在想怎麽開口，都覺得別扭啊。
最後，還是太醫署令胸懷更大些，主動向楊凡施禮道：
“漢草幼護方精妙無比，老夫從醫多年，很少能遇到如此妙方了。楊小郎君向晉陽公主殿下進獻此方，可見忠心與仁心。”
“老夫慚愧，之前竟誤會楊小郎君了。”
其餘的太醫雖然心裏不痛快，不過也都隨大流的，含含糊糊的致歉。
李世民不懂醫術，可他懂人心啊。
太醫們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李世民頓時龍顏大悅，親手接過瓷瓶，一聞……
臥槽，好濃烈的酒香，好好聞！
再看楊凡，依然是那樣人畜無害的善良笑容，李世民心裏突然很慚愧，自己之前居然還懷疑此子居心不良。
現在再看，這分明就是一個赤膽忠心的俊俏小郎君嘛。
不過嘛，賞賜還要再等等。
好藥不一定有好藥效啊。
李世民對楊凡點點道：
“你不錯！”
楊凡頓時心花怒放，自己小小草民一個，明明有大把賺錢的方法卻根本不敢操作。
為什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被長孫衝上了一課之後，楊凡就已經很小心了。
現在有了皇帝這麽一句“不錯”，想來程咬金那個臭不要臉的老貨，也不敢像上次那樣，直接扛著坐便器就跑了吧？
試藥的是長樂公主，楊凡自然是見不到的，隻能在公主院外等結果。
楊凡信心十足，還有心情對著太醫們微微一笑，露出八顆牙齒的那種。
公主院內，長孫皇後滿臉憂色，長樂公主緊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她與長孫皇後有幾分肖似，臉色有些白，頭發卻發黃，臉頰很瘦，以至於一雙眼睛顯得很大。
這就是帝後二人都很心疼的晉陽小公主，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隱疾，一直體弱多病。
見到李世民進來，小公主很努力的從姐姐懷裏掙起身來，眉毛彎彎的，伸出兩隻手：
“父皇，抱抱。”
李世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趕緊搶上兩步，大手一伸，將個可愛的小人兒緊抱懷中：
“兕子，有沒有想父皇？”
小公主用力點頭，眼睛裏洋溢著滿滿的幸福和歡樂。
李世民心裏一痛，趕緊拿出六神花露水，鄭重其事的對長樂公主道：
“麗質，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父皇不會怪你。”
長樂公主柔柔的笑著，神情卻十分的堅定：
“孩兒願意，而且孩兒相信，能寫出‘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人，不會不知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