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喋血城頭

第一個衝上來的匈奴人一腳剛踏上城頭就被三根長戈從不同方向挑飛出去。但隨著第一個衝上城頭的匈奴人,後續更多的匈奴人從城頭的各個方位上城。

城頭一時亂象叢生,一位民夫呐喊著推倒一個衝上城頭的匈奴人,轉身拿起腳下的石頭還未來得及回身,便被緊隨其後衝上來的匈奴人劈倒,隨後一刀砍飛了腦袋。

而門洞上方一名魁梧的匈奴人站在城牆上,左右劈砍,撂倒近前的三名漢軍,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指揮著更多的匈奴人從這個缺口中殺上來。

陳風帶著親衛趕忙殺至與魁梧的匈奴人殺做一團,反身避開斜著劈來的大刀,反手準備反擊,卻因為城頭上此時已經人擠人,竟被卡住了身體!

看著再度撲殺來的匈奴人,陳風虎吼一聲,不退返進,竟是把身前的幾個匈奴人撞得人仰馬翻。隨即衝上來的漢軍瞬間結果了地上的匈奴人,如此豪邁英勇的將領也瞬間感染了周遭的軍民!

而此時的陳風卻是有苦難言,以雁門關的城堅其實是很難被攻上城頭的。但此時人員嚴重不足又被陳風分成三批人,每一批次正規軍也就五百人還需要分散在城頭各處,實在是捉襟見肘。

在加上幾日的大戰,城頭物資已然匱乏。幾鼎焚燒金汁的銅鼎早已盡數被毀。

城下的去卑看著城頭情形,哈哈大笑起來,目光陰沉的道:“我要讓整個雁門給吾兒殉葬。”

卻見城頭紅旗立起,第二波備用軍五百人和一千多精壯民夫在韓庸的帶領下從兩條步道中殺了上來,生力軍的加入瞬間扭轉了城頭的頹勢,竟是將來勢洶洶的匈奴人再度逼下了城。

去卑看得臉色更為陰沉,而陳風也不好過,一手拄著牆頭大聲喘著粗氣,身上粘稠的鮮血也不知道是來自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第二波備用軍的動用比預計的要來的早了很多,這讓陳風內心的無力感更甚。但事已至此,隻有放手一搏。

匈奴並未給漢軍任何喘息的機會,隨著第一波被逼退城頭,第二波匈奴生力軍已經對城頭展開了壓製,大量做工粗糙的雲梯紛紛搭起!

韓庸沒時間詢問陳風的情況,帶人四處救火,把衝上城頭的匈奴人一波又一波的壓製回去。

……

日漸中移,匈奴的攻勢不見減落,殺上城頭的也越來越多,陳風身邊的親兵已經所剩無幾,隻見他扯著已經喊殺得嘶啞的喉嚨發出怒吼,舉刀劈倒剛跳上城頭的匈奴人,卻被城下一根冷箭射中左臂。

血水乍現,陳風連退幾步忍著劇痛一刀削斷箭矢,此刻拔箭出血隻會更多,隻能先斷了留在外部猶自顫抖的箭杆,才能讓自己行動更為便捷。

陳風看著絞肉機般的城頭,此時漢軍的紅甲漸少,被擠壓得慢慢後退。陳風知道不能在等了,揮手致意一直在等待信號的角樓旗兵,隨著旗兵再度揮舞紅旗。

城下匈奴方陣的去卑眼皮一跳,每見紅旗揮動必定沒有好事,要不是距離太遠,他真想叫人先把那個旗手射下來。

最後一波五百人的預備軍攜著最後八百民壯再度殺上城頭,緊接著城下的拋石機再度發出震耳的轟鳴。

看著漫天的石雨紛落而下,去卑的眼皮跟著跳動起來!

一陣煙塵伴隨著哀嚎散去,城頭的匈奴人再度被壓製了下來,因為拋石機砸出的真空,也給了城頭一絲喘息的時間,民夫們趕緊將散落城頭的匈奴屍體拋下城去同時配合著士兵將雲梯推翻出去。弓手們也紛紛就位,引弓搭箭準備迎接匈奴人的下一波衝擊。

屢戰不下的雁門關也讓城外的匈奴人產生了疲憊感,看著城下被飛箭和巨石砸傷哀嚎的族人,匈奴人的氣勢終於不複強烈。

賈篤看著戰局情形,對著去卑道:“大王,此刻雁門也到了強弩之末,再來一波衝鋒必可拿下,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刻啊”

去卑點了點頭,示意親兵傳令!

匈奴戰陣一時鼓角轟鳴,匈奴人嘴裏嘶喊著再度朝著城下亂局撲殺而來!

……

在雁門關南十五裏左右的官道上,一隊騎兵疾行而來,帶起塵土漫天。為首一員大將,眼神凶戾,寶劍眉從前額斜插至髯,鼻梁高挺,頭戴束發冠,雉雞尾腦後飄灑,身披百花袍,一身精鐵打造的魚鱗重鎧青麵獠牙野獸盤臥其上。隻見此人身高近八尺,手握方天畫戟,**戰馬也是異常神俊。

飛馳間,為首的大將回身望向身旁小將:“文遠,距離雁門還有多遠?”

“此間應不足十五裏地了”身旁小將指了指遠處影影綽綽間可見的狼煙道。

卻見為首大將一拉韁繩,拽住馬匹,揮手阻住身後的騎兵:“原地休整!”隨後翻身下馬!

旁邊一員寸髯將軍急忙上前道:“距離雁門已是不遠,將軍為何…”

話音未落,剛剛那員小將就上前抱拳道:“宋將軍,此處距離戰場已是不遠,戰馬飛馳即刻可達,可是將士們遠來疲憊,如若急忙敢去怕也失了戰力,不如休整一下養精蓄銳。”

為首大將雙眸一抿,微微的點了點頭。

那位宋將軍也是點了點頭,隨即看了眼小將,怒道:“放肆,我與主薄大人說話,豈有汝說話的份!”

為首大將聞言冷哼一聲,這聲冷哼卻如金鐵之聲在宋將軍耳邊炸響,隻是不知這聲冷哼是針對他訓斥小將的,還是針對那聲主薄。

……

申時的太陽已不在毒辣,但雁門關上下無論是匈奴人還是漢人,嘴角早已幹枯開裂,雙方隻剩下最原始的搏殺,此刻沒有任何藝術可言,隻有肉與刃的搏擊。

城頭城下密密麻麻的屍體,匈奴人踏著前者的屍體嘶吼著撲上來,一批接著一批!漢人在城頭形成幾個不規則的陣型奮力的反擊著,一個接著一個生命不甘的倒下,在槍劍如林的城頭上,生命仿佛失去了原有的沉重。

匈奴從突破的城牆殺奔登城步道,再由登城步道殺往城下,與城下僅剩的民夫和漢軍戰在一起。門洞處廝殺最為激烈,層層疊疊的屍體,十幾個漢軍不畏生死的堵在這裏,用生命詮釋著漢人的不屈。

陳風將環首刀刺入一個匈奴人的胸口,在匈奴人的怪叫中一起跌倒,在緩慢的爬起來,要不是身邊幾位士兵奮勇拚殺,陳風此刻恐怕已經身中數槍了。

陳風恍恍惚惚的站直身體,看著城下再度從匈奴方陣分離出來直奔雁門關而來的匈奴生力軍,絕望和無力再度襲來。

最終……還是結束了麽!

突然雁門關中傳來震耳的鼓鳴,嘈雜淩亂,卻不失氣勢。

陳風轉身望去,大批大批的漢人青壯從城中呼嚎這殺來,他們除了領頭的那部分人配備著各式各樣的製式兵刃,大部分人手中握著的是農具甚至棍棒。

陳風望著這群血性被激發起來的並州人,嘴角也牽起了笑意,果然!昨夜的安排並沒有白費。熟讀曆史的他知道,在很多時候,不敢反抗的人們總有一種慣性,那就叫聽天由命!

是的,在大部分的老百姓心中,趨吉避凶是肯定的,但凡有一線生機誰又願意以身試刀!但如果有人告訴他們不反抗就得死,不反抗身邊最珍視的親人就將在欺淩和屈辱中不甘的死亡。那麽,點燃不缺熱血的漢人就僅僅隻需要一個火種。

雁門四處早已封死,漢人早已退無可退,既知必死,何不放手一搏!男人回頭望了一眼哭泣蜷縮一團的女人,父親撫摸著孩兒的腦袋。少年們在父母前叩首,他們不變的隻剩下眼中的堅毅。

城下的匈奴人看著浩浩****衝來的鄉勇們,一時間也亂了陣腳。一個匈奴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迎麵而來的木棍打翻,爬行兩步又被緊隨而來的農叉插入腰腹,木質農叉應聲而斷,匈奴人也在慘叫中被淹沒在人海裏。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眾將士隨我殺賊,殺啊”陳風用早已喊不出聲的喉嚨撕扯著呐喊著,漢軍聽到呼聲也隨著主將呐喊起來,瞬時間氣勢到了頂點,竟是將城頭上數倍於己的匈奴人壓製住了,而此刻城頭上的匈奴人也看到了浩**來援的漢民們,再加上漢軍突如其來的氣勢,一時竟也慌亂起來。

隨著第一波民夫殺上城頭,城頭的壓力再是一輕。而第一個衝上城頭的人卻也讓陳風眼前一亮,這不是那個在城外救下小女孩的漢子麽!

不斷有匈奴人被推下城頭,雖然民夫戰力不如訓練有素的漢軍,也不如凶猛的匈奴人,但勝在氣勢與人數,一個人打不過,那就一群人一起上。漸漸城頭的局勢又一次掌握在了漢人手中。

去卑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他眼睜睜看著囊中之物的雁門關一波三折的掙紮著,消耗著他勇武的戰士。心頭不痛那是假的,早知道攻打雁門要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當時就應該聽從賈篤的話繞開雁門行動。現在後悔肯定是來不及了!已經戰至這個時刻,硬著頭皮也得把雁門拿下。

賈篤也擦著頭上的汗水,不知是緊張的還是熱的,此刻賈篤眼中也充滿了怪異的情緒。並州軍民的韌性讓他感到了畏懼,曾幾何時我也是其中的一員呀。

隨著去卑的命令,更多的匈奴人撲向城頭,城頭上的箭矢早已耗盡,僅存的弓手們也早已拿起近戰兵器肉搏。漢人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匈奴人黑壓壓的撲向城頭,甚至被城下的騎兵們點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