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前世今生

同一輪明月,在烏雲之中若隱若現。暗淡的星光籠罩著血跡斑駁、狼煙徐徐的雁門關。

關內城守府中,陳風盤坐於榻上。他雙眼直視前方卻毫無焦距,顯然他的思緒已經不知飄向何方……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怎麽會來到了漢末,我為了救那個孩子,從那個鋼筋墜落的地方躲開後…發生了什麽?是什麽東西飛撞在了我的頭上導致我……穿越了?米兒怎麽辦?公司怎麽辦?阿坤他們能應付得過來嗎?”

他隻記得他跟隨旅遊團前往雁門關遺址旅遊,突然博物館上的鋼筋脫落,他為了救鋼筋下的孩子……

陳風眼神有點兒波動,卻是自嘲的一笑。

“或許我的離開,並不會給他們造成太大的影響吧,公司已經按照阿坤的方向在走了,而米兒…和阿坤…我的離開,可能才是最好的結局吧!哎!”陳風緩緩站起,頭部的創傷和身體的疲憊讓其腳步都有點虛浮不穩。

“這麽想想好像也不錯,不過我這是……穿越?附生?自己這具軀體明顯不是自己以前的身體。以前自己怎麽也已經30多歲了,而這具軀體卻非常的年輕,按照腦海裏的另外一個記憶,他今年才16歲啊。”

陳風看著自己的手,雖然因為脫力身體有點不適,但是他能從這雙手掌上感覺到強大的力量。天生神力麽?”陳風將手負於身後,緩步踱到門口,抬頭看著天上忽明忽暗的月光。

不知是否巧合,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叫陳風,應該是在城頭上亂戰時被那位蒼髯的匈奴人用狼牙棒擊中頭部當場斃命了。

而自己應該也是在另外一個時空頭部同樣的位置遭遇重擊而亡,之後不知什麽原因讓自己穿越到了這個時空……這個2000年前的時空。

這些都是從城頭上找到的自己的頭盔推斷出來的,看頭盔上凹陷下去的深度和損傷,戴著頭盔的人肯定是絕無幸免的可能。所以這具身體裏原本的那個靈魂…或者說意識,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消散了!

現在是……光和元年!曆史上應該是在公元178年吧?對曆史情有獨鍾的陳風對於古代的年份表還是有點涉獵的,隻是並不知道這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匈奴入侵?外族的入侵好像是漢朝末年幾乎每一年都會發生的事情…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雁門郡守陳雄唯一的兒子,而就在幾個時辰以前,他得到了自己的字…在這個年代,一般字是在20歲落冠之年加冠之時才由長輩賜予。

“陳…子捷麽!子捷…為大漢河山之繁榮安康征戰守衛,捷報頻傳!”陳風嘴裏呢喃著,背在身後的手慢慢握緊。

陳風現在明白了之前那些情緒是來源於哪裏,一個身體兩個記憶的重合。陳雄雖然不是自己意識上的父親,但卻是這具身體的父親。

可惜,那個偉岸的男人已經死了,現在屍體隻能停留在城守府中,隻有等到擊退匈奴後才能安葬。想到這裏,陳風無聲的歎息了一聲,他知道這來自於這具身體最深的情感。

他是西漢開國元勳,官居丞相的獻候陳平後人。獻候嫡係一脈傳承自陳何一代,因過被廢除封國,之後迅速沒落,直到傳至陳風祖父陳績才開始好轉。

陳績年輕時被地方舉孝廉,後入朝為官,為當時的大將軍竇武之幕僚,後因外族頻繁襲擾並州邊陲地帶,被竇武舉薦至雁門關鎮守,再之後屢立戰功受封關內侯,領橫邊將軍為大漢鎮守邊疆。

祖父戰死之後,父親陳雄子承父業繼續戍守邊疆,累計軍功封至雁門郡太守和驍騎將軍,總領雁門郡一十四縣兵馬政務,因雁門地處邊疆而外族又經常劫掠,所以除正常設立的郡兵之外,還設有邊軍。

陳風不自覺的走到銅鏡前,在光滑的鏡麵上隱約折射出自己的身影,16歲身體已經展開,一身儒衫將身材承托的更為挺拔,胸前的隆起即有力感卻又不顯臃腫。高挺的鼻梁上劍眉星目,好一個英挺的少年郎。

他雖然年僅16,但官位已至都尉。要說和陳雄沒有一點點關係,那是不可能的。

但最主要的還是其作戰勇猛又總是身先士卒,再加上父親陳雄的緣故,故而在軍中威望很高,大家都尊稱一聲少將軍。

現在父親陳雄戰死,目前雁門關內官職最高的就是他了,所以防衛雁門關的任務他義不容辭。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想著今天發生的所有經過。如果不是他突然穿越過來,發動了火牛陣,可能現在雁門關已經失守了!

如果雁門關失守,關內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絕無幸理。那麽如果不是自己的突然到來,曆史上這些人可能已經不複存在了。

曆史的長河中不知道泯滅了多少英雄豪傑,能夠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的又能有多少呢!曆史上這些為了祖國而獻出寶貴生命的邊疆戰士,陳風祖孫三代都是精忠報國之人,但在2000年後竟無人知曉了!

既然自己來到了漢末,來到了這裏。無論是天意還是其他什麽,那麽自己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既然繼承了這具身體,那麽就把他該做的使命和身為漢人的職責完成。

陳風想到這裏,眼神更加堅毅。

“上天給了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光和元年麽?幾年後的黃巾之亂,之後的群雄逐鹿,百年後的五胡亂華……

既然讓我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這個時代,那麽就由我來重啟這個時代。”

……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由遠及近。

陳風望去,進門的是韓庸,也就是在城頭上給自己遞劍的那名校尉。

隻見他還是穿著那件盆領鎧,臉上和鎧甲上都做了簡單的清洗,但那凝固在鎧甲上深色的血塊還是那麽明顯。

他的披風已經扯掉了,雖然沒有披風的承托,但是整個人依舊給人一種銳利威武的氣息,隻是此刻韓庸臉上的疲憊卻是怎麽也遮掩不住!

“少將軍,所有將校和士紳已經集結。請你移步前堂”韓庸拱手道。

陳風點了點頭,走到韓庸身邊,拍了拍韓庸的肩膀道:“辛苦你了,公濟!”

韓庸是禦史中丞韓馥韓文節之子,字公濟。在陳風前世的記憶中,韓馥是冀州牧,但什麽時候當上冀州牧的他就不得而知了。隻知道目前的韓馥還在漢朝的政治中心洛陽為官。

禦史中丞可以說是朝廷的實權大官了,位列少府,下轄治書侍禦史、侍禦史等官職,秩千石月奉九十斛。雖說比州牧還低了兩個級別,但卻手握中央實權,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封疆大吏的地位更高。

可以說韓庸出生世家門第,身世也算高貴無比。年僅二十出頭的他,本可以在洛陽享受人生,就算成為一個紈絝子弟也屬正常。但是韓庸卻出現在邊陲地區,並且是戰事頻發的雁門郡邊軍。

陳風之前的記憶中和韓庸的關係非常好,互相都有過救命之恩。對於韓庸,陳風的感官還是很好的,殺伐果決且富有智謀。身世雖好卻毫無紈絝之氣,遇事冷靜辦事利落。

之前記憶的陳風也曾和韓庸交談過,為什麽選擇來雁門!韓庸的回複非常霸氣:

“揚大漢之威,繼陳湯之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如此人物,包括陳風的父親陳雄,都可以說是一代英傑,為何在曆史上卻沒有看到他們呢!陳風如是想到,也許是這場雁門戰役吧!

不是自己的到來,這裏已經是一片廢墟了。對於這些民族英雄來說,至少這個時代是不夠重視的,沒於曆史塵埃的英雄不知凡幾。

既然讓自己來到了這個時代,那麽這些人的命運,漢人的命運,就由自己來改寫吧。

陳風拍過韓庸的肩膀,不待韓庸回話,便大步踏出房間,和韓庸錯身的瞬間,陳風眼神是那麽的堅定與鋒銳。朝著城守府前堂走去。

韓庸有點發愣的看了看自己被拍的肩膀,在回身看著已經大步走出去的陳風的背影,輕輕一笑,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

此時的城守府前堂或坐或站著十幾個人,除了幾員血染鎧甲的校尉外,還有一些身著長袍的鄉紳士族。

陳風在城門口一戰之後突然暈厥,被送回城守府不久便醒了過來,除了熟悉之前身體的另外一個記憶之外,還在思考著禦敵的對策。當陳風醒來的時候,韓庸一直側立身旁,陳風便讓韓庸去召集眾人前來議事。

這次匈奴人來的突然,陳雄從雁門郡府陰館調兵前來支援時,平城、埒縣、馬邑、強陰等臨近雁門關的四座縣城已經被匈奴攻陷,周邊被摧毀的村莊更是不計其數。整個雁門關裏麵都是逃難而來的百姓。

這些鄉紳士族也在其中。因為在當地或威望較高,或地位較高,所以都被陳風叫到了城守府中。

陳風步入大堂後掃視了眾人一眼,便大步向上首位走去。

眾人看到陳風進來,連忙作揖道:“少將軍”

雁門關城守府的前堂並不大,塞下這十幾人後略微顯得有點擁擠,但此刻整個大堂內並無一絲聲響,每個人都是眉頭緊皺,幾員校尉更是從眉眼中透著疲憊。

陳風跪坐下後,稍微整理了下衣擺,麵部沒有任何變化,氣定神閑的道:“諸位不必多禮,請入座”

眾人在是一揖後,紛紛找位入座。這時韓庸也走了進來,和陳風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也找了個蒲團就坐。

“諸位,現在大敵當前,我們更需萬眾一心,現在我們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關若在,少不了向朝廷為諸位表功;關若失,吾等之下場我就不必多說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