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布防雁門

眾人聽完陳風的話,並未做回應,靜等陳風下文。

“韓庸,報一下今日戰況。”

“諾”韓庸抱拳作揖,隨後出列道:

“今日雁門邊軍戰死九百餘人,重傷八百餘人;郡兵戰死一千二百餘,重傷近六百人。餘者幾乎人人帶傷,百姓死傷七百餘。校尉齊單戰死,校尉陸韞戰死,校尉伏亥戰死,校尉朱岺重傷,醫者言朱岺校尉怕是扛不過今晚了。雁門邊軍牙門將軍黃餘戰死,雁門郡太守驍騎將軍…陳雄……戰…戰死!”

說到這裏陳風放在長袍底下的手狠狠握緊,但臉色並無變化。韓庸聲音更顯沉重,頓了頓後,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匈奴人留在關內的屍體統計約兩千七百具,關外約四百餘具,因為城外拒鹿角與陷馬坑、折馬釘的配合折了匈奴至少七百匹戰馬。”

匈奴人此番雖然損失慘重,但是相比於關外兩萬多的匈奴士兵,確實還不算傷筋動骨。

原本陳風還想過,匈奴的長處是馬戰,為何入城的都沒看到幾個騎兵,全部都避長就短的選擇步戰入城。原來是城外的陷馬坑組合讓他們吃足了苦頭。

“不過城外針對騎兵的設施已經全部被匈奴填埋或拆除,所以如果明日匈奴人入關,我們將麵對的是他們的…騎兵!”韓庸沉重的說道。

“嗯,繼續”陳風點了點頭,眉頭和眼神還是沒有什麽變化,依然氣定神閑的道.這也讓堂上眾人安定不少。

“現今城內可戰之兵還有一千五百餘人,將校有校尉級四人汲騫,張碩,張湯,韓庸,再往上…就剩下您了……”韓庸說完拱手退到一旁。

陳風掃視了一眼因戰況的慘烈更顯愁雲慘淡的諸人,突然哈哈笑道:“都言匈奴勇猛無敵,我看也不過如此罷了,一個小小雁門關竟折了他們這許多人馬,還攻打不下,我看那右賢王實也不足為慮。”

“那不知將軍可有退敵之策。”

一位鄉紳拱手問道,他也是病急投醫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明天匈奴隻需一個衝鋒便能攻上關來,這種近無可戰之兵,遠無援軍的情況,如何能夠退敵。

但是陳風臉色之輕鬆卻不像是假做出來的,好像他真有退敵之策。故而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上首位那個未及落冠的年輕人身上。

“諸位勿慮,匈奴遠來已有一十六天,並州刺史丁原大人與我父交好且雁門郡本身就在他的治下,無論於公於私,他都早已發兵來援。如果我估算不錯,援軍頃刻將至。”

看著大家聽到援軍消息而討論起來的眾人。輕輕抬手一壓,眾人又將目光聚焦過來。

陳風端起麵前幾案上的銅盞,輕抿了一口。繼續道:“援軍將至,匈奴人隻有敗逃一途,在此之前,我們僅需守住雁門一天足矣。以我觀之,匈奴連日作戰士氣已殆。明日隻需堅守,必叫匈奴無功而返,所以還需眾人齊心協力,共退匈奴”

眾人聽到陳風這麽說,且看其神情胸有成竹。心裏就好像撥開雲霧射來一縷陽光一般,這是僅存的一線希望,眾人都不想放棄。

於是齊聲道:“謹遵少將軍令。”

這時陳風神情一肅,朗聲道:“汲騫何在。”

“末將在。”

汲騫身上橫七豎八的傷不少,但都已經做了簡單的處理。一身暗色已經凝固的血塊讓整個人充滿了煞氣,臨近汲騫的幾位鄉紳連連後退。

“城門處因大火焚燒已經鬆軟不堪,令你帶民夫連夜加固,將門洞堵死。”

“諾”汲騫拱手領命而去。

“張湯,令你將兵士分為三批各五百人,郡兵與邊軍混編,今夜匈奴必不會來犯,讓兵士好生休息,城頭上留有民夫望風就行。張碩,去關中挑選精壯民夫連夜教授簡單的搏殺技巧,明日混編進城頭協防。”

“諾”兩位校尉異口同聲領命而去。

“韓庸,你率剩餘親兵隨我左右。”

“諾”韓庸起身應諾,仗劍大步走到陳風側後而立。

陳風安排完諸將後,轉身看向堂中鄉紳士族

“諸位都是遠近聞名的名士賢者,值此危難之秋,我等還需同心協力共抗外敵。丁刺史不日將至,請諸位約束好民眾並動員青壯。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他們背後就是妻兒老小,關破你我皆無幸免可能,還請諸位多多協助。”

“將軍勿慮,我等知曉其中利害,必不使關中生亂”

“將軍放心。”

“老夫這就去動員族人…”

眾人紛紛拱手道。

“如此,就有勞諸位了”陳風向著眾人作揖。

眾人紛紛回禮,緩緩退出前堂。

韓庸看著送走眾人後,負手而立的陳風。月光透過烏雲灑落在他的身上,挺拔的身姿反射出淡淡的餘輝。

從步入前堂開始,陳風先予以眾人信心,讓愁雲慘淡的氛圍有所好轉,之後以絕對的自信告訴眾人援軍將至,讓大家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之後對於眾人的任命和安排又顯得如此胸有成竹,連韓庸自己都對接下來的戰事泛起信心。他成長了,之前的陳風雖然勇武,但卻帶有年輕人的浮躁,遇事容易衝動!

而今天看其安排和言語,卻讓人很容易的信任他。穩重得甚至讓韓庸感到有點看不透的感覺。可能是因為父親戰死對他的刺激太大吧。

而此時的陳風並不知道韓庸心裏在想什麽,他自己心裏其實對於明天的戰役並沒有什麽底氣,隻是作為目前雁門關主將,他如果都表現得失去了信心,那麽明天的戰役也就別打了,直接駢首就僇還來得幹脆。

至於他口中的援軍……想到這裏陳風不由苦笑,就算並州刺史丁原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籌備起兵援救雁門,從召集郡兵到發兵來援都需時間。如果丁原得到消息的時間在晚點…那……

陳風保守估計,丁原最快來援的時間也得在三天後了,甚至五六天抵達雁門都屬正常。他今天說的話無非就是寬慰眾人,給眾人希望罷了!

希望…隻有人在看到希望的時候,才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戰力啊!

陳風抬頭看著那輪明月,這塞北的月亮顯得格外的大,天空雖然陰雲密布,但這未經後世汙染的天空卻顯得格外透徹。依稀可見的星光與月光交織呼應,給這片黑色增添了幾分色彩。

……

當陽光灑落在雁門關硝煙彌漫的城頭上,整個城頭旌旗飄揚,雖殘破但更顯一份肅殺。

關上人頭林立,約莫千人但卻寂靜異常,大家望眼關外嘈雜的匈奴人,眼神或肅殺,或冷靜,或暴戾,或緊張。

當然這份緊張大部分都來源於臨時被征召過來的民夫,邊軍和抽調而來的郡兵都已經曆過鮮血的洗禮,對於眼前的陣仗不說習以為常但也不足以讓其心理產生過多波動。

城頭上的邊軍加郡兵也僅有五百多人,陳風交代張湯將僅餘的一千五百餘名可戰之兵分成三批,一批上城頭,兩批作為預備兵。

但五百人明顯不夠防守雁門關,故而將兩千四百餘名抽調而來的民夫也分成三組,每組八百人分散在城頭各處。當然這些臨時抽調而來的民夫還是因為關內一起逃入的鄉紳們極力配合才能在一晚之間,凝聚那麽多人。

此時陳風站在城頭正中央,身邊站著韓庸、汲騫和張湯等校尉。

張碩昨晚忙於訓練和挑選民夫,現在被安排進預備隊先暫做修整。

本來陳風想讓修築了一夜城門洞的汲騫也先下去修整的,無奈汲騫一直嚷嚷著要上城殺胡狗,陳風勸不住且觀其氣色如常便允了他。

此時右賢王去卑麾下最勇猛的武將阿拐能正在關門外耀武揚威,騎馬來回奔馳,在馬上秀著自己高超的馬技。引得匈奴軍陣歡呼呐喊不斷,士氣節節攀高。

“漢狗可敢出關與我一戰!”阿拐能一提馬韁,高大的戰馬人力而起!隨後扯開大嗓門虎吼邀戰,手中狼牙棒上的鋼鐵釘刺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漢狗無人了嗎?隻敢龜縮城內嗎?”阿拐能一拉韁繩,戰馬原地轉了一圈打了個鼻響。

“關上的狗兒們聽著,可有人敢出來與我來一場勇士之間的對決。不敢就早早開關投降,免得老子攻上關去雞犬不留!”

“呼呼喝喝~呼呼喝喝~”匈奴軍陣中爆發出一陣陣壓迫感極強的呼喝聲,為阿拐能助威。

“阿拐能不愧是虎將,我看在草原上也很難找到與之匹敵的對手”騎馬立於去卑右側的賈篤捋著他那奇怪的八字胡讚道。

“嗬嗬嗬,我看漢人是不敢出戰的”去卑明顯也很滿意阿拐能,聽到賈篤的誇張,開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但是表麵上還裝著不動聲色!他看了看阿拐能,在看了看在前方督戰的大兒子齊跋虎,更加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此時的城頭上士氣不說**然無存,但也極受打擊。兵將們還好,民夫們看著城下雄壯的阿拐能,更是感覺兩股發顫。

“豈有此理,胡狗欺我軍無人麽,待某家下去斬了這廝。”陳風身邊的汲騫一拍城牆,怒喝道。說完不待眾將反應,便轉身欲下城頭。

“堅守雁門關待援,誰敢不尊將令出戰,軍法處置!”陳風也是頭也不回,目光依然望著城外的匈奴人仗劍而立。

汲騫聽到陳風的話將腳步停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轉身看了一眼年僅十六歲的陳風,眼神泛起不屑之色,末了冷哼一聲,衝下城去。

陳風不用回頭也知道汲騫的反應,他眉頭緊鎖。這個汲騫是邊軍將領,直屬上司是雁門太守陳雄和雁門邊軍牙門將軍黃餘,但此二人都已戰死。

自己雁門郡都尉之職目前是關中最高軍職,名義上是雁門關現在的最高指揮官,但對於這些來自邊軍的悍將來說,並不是太放在眼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