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寡人看扶蘇其誌不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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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綰在盤腿在邊上坐著,聽著聽著打起盹兒來。

嬴政瞧見了屏風背後,王綰老丞相已經在假寐了。嬴政心知他當下不打算摻和這立儲之事。

扶蘇立在嬴政麵前,隻能看向嬴政,不許東張西望,所以也不知道這丞相王綰來了。

嬴政拿下毛筆,潤了潤墨,隨後攤開了奏簡。

“你意如此,朕不勉強。朕已經改立淳於越為太宰,日後掌管宗廟禮儀的事情。”

秦王政忽的宣布這件事,出乎扶蘇意料。嬴政見招拆招,一點也沒含糊。

“扶蘇拜謝君父。”

說完,扶蘇就想著要走。

“此事雖了,驪山館舍的事情,還是歸你負責。”

“唯。扶蘇告退。”

“諾。”

等到扶蘇離開,嬴政自己站起,走到王綰跟前。

王綰恍恍惚惚間察覺有人過來了,自然驚醒,見到是嬴政,忙作揖:

“陛下,恕臣無狀。”

“平身,隨寡人來。”

王綰亦步亦趨,跟著嬴政入了殿中。

“不知丞相以為,扶蘇為人如何?”

王綰眼中含笑,對曰:

“大王為何問臣這個呢。陛下若要整頓糧草,招賢納士,治理民眾,臣都可以為陛下處理,隻是這件事,臣卻答不上。老臣與公子尚且隻是見過數麵,不能給陛下回答,還請大王勿怪。”

【關於先秦稱呼,科學的著作介紹很少,但是在李斯《諫逐客書》裏】

嬴政親自問王綰自己的長子怎麽樣,對於王綰來說無非兩種回答,好或者不好,但是王綰拒不作答,可見王綰完全不打算參與其中。

“寡人今日召見了扶蘇,問了一些事,聽了他的回答,寡人覺得,扶蘇其誌不在小。丞相以為何如?”

“大王都如此認為,那長公子必定是心中有大誌的人。”

“朕以為,淳於越如今已經不再適合做扶蘇的師傅了。丞相可有其他推薦人選嗎?”

王綰恭敬對曰:

“陛下想要栽培長公子,乃人倫之常情。隻是長公子身份有別於常人,若是為長公子拜師傅,這件事,恐怕到了要下議群臣的地步。”

“下議群臣?”

王綰正色:

“正是。”

王綰出言,也是在試探嬴政。您這到底是真打算立儲,還是像過去一樣暫擱此事。

這立儲的事情,既然提起來了,那就趁著最近事情少,大家一起把這件事給定了,以防日後朝中生變,若是不打算立儲,那陛下您自己決定這件事就可以了。

嬴政聽了,自是仰麵撫須,陷入沉思。

寡人的太子,哪有這麽容易就能當的,寡人尚未考驗完扶蘇呢。如今就下議群臣,實在是興師動眾,反而容易生出亂子。

“區區小事,何須下議群臣。”

王綰當即對曰:

“陛下既然認為這是小事,那臣還請陛下將淳於越召回來,複教公子。”

嬴政聽了,並不高興,他盯著王綰道:

“淳於越,說到底是儒家出身,如今扶蘇已經習完六藝,朕想為他換位更好的師傅,寡人以為,丞相可堪此任。”

王綰早就知道嬴政會這麽說,但是他先是流露出震驚的神色,隨後連忙搖頭。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嬴政眉眼狹長,麵容生就冷酷,兩片臉頰天生刀削出來似的,當下眸子一暗,王者氣勢驟然,王綰倍感壓力,真想後退兩步,又恐怕失態。

嬴政這是明擺著非要讓王綰插手此事,看秦王政這氣勢,王綰心知此事已經不是能夠推辭就能解決了的。

“還請陛下聽臣一言,到時候再下決定不遲。”

看嬴政不言,王綰趕忙道:

“陛下,臣畢竟是一國丞相,如今陛下指臣為長公子師傅,此事定會在朝中掀起波瀾。再者,臣從前為陛下之師,如今再為長公子之師,雖為莫大之殊榮,k可是卻不合禮法。”

王族父子都拜同一個人為老師,未免傳出去讓人笑話。

嬴政捋捋胡須,眼中明光閃爍。

“你說的不無道理。朕先暫且不為扶蘇指師傅,隻是日後扶蘇若是有事要請教丞相,丞相可不能推辭。”

王綰覺得不大對勁,遂問:

“陛下何出此言?”

“扶蘇已經十七了,寡人想讓他入朝堂,也好讓眾臣做個監督。”

王綰聽了,隻能稱是。

“王綰,寡人雖然不任命你為扶蘇的師傅,但是寡人希望你能在具體處理公務這些事上多多指點他。”

王綰想著,他是大王的親信,跟了未來太子這個麻煩,日後少不得要和大王生分。曆代太子的屬臣都是當朝大王的邊緣臣子,隻有如此才能讓新王自己好好培植勢力。

王綰覺得,大王或許在為政上真的是一個好大王,但是這立儲之事上,從前一直不上心,如今上心了,處理起來也很不得當。

這麽想著,王綰便道:

“臣聽說大王讓長公子修建館舍,這件事是真的嗎?”

“是真的。”

王綰覺得,既然如此那他就自己借坡下驢了,他不想把王氏一族的前途這麽早就壓在這長公子身上。眼前的秦王,還是生龍活虎呢。

方才長公子既然自己說,想要把王位讓出去,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他何不順著長公子的心意。畢竟是陛下把他叫來‘偷聽’的。

“那長公子既然要做這些事情了,臣倒是以為,左丞相隗狀可堪此任。丞相隗狀負責器物衡量、又負責糧草押運,朝中有了大事,安排分付下去都是隗狀執行。陛下何不將這件事交給隗狀呢,也好讓公子從小事做起,從微小細末處著手,經年累月,必有所成。”

嬴政思索了一下,確實是這個道理,可是現在扶蘇最缺的可不是處事的能力。

“扶蘇從小到大老實謹慎,他做事我不會不放心,隻是寡人認為扶蘇還欠缺些別的。事關寡人的長子,寡人希望今日的事情,隻有丞相一人知道足矣。”

“陛下放心,臣今日隻是來了殿中打了個盹,其他事一概不知,陛下寬宏,未責罰臣,都是臣的大幸。”

“退下吧。”

“唯。”

王綰躬身躡步倒退出了殿,等回到家,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