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快遞員的第二單

楊誌道:“恩相有命,楊誌豈敢不從,隻是不知這生辰綱如何押運,何時起身,走那條路?”

梁中書笑道:“既然是送生辰賀禮,那就該有些喜氣的樣子。我著大名府差十輛太平車,再派十名軍士隨行監押,每輛車上插上賀壽黃旗,上麵就寫‘獻賀太師生辰綱’字樣。最好三日之內起身,六月十五之前送到,走那條路,提轄可以自行選擇。”

楊誌聽聞,頓覺腦子生疼。

這麽大搖大擺的送十萬貫錢財的生辰綱,還隻派十個軍士監押。

莫說是那些三五百人以上的大寨,就算是一二十人的流寇說不得也會動心來咬上一口。

要是真的這麽就去東京,隻怕連河北都出不了,生辰綱就落到賊寇的口袋裏了。

梁中書看楊誌麵色困苦,於是問道:“提轄怎得這副模樣?”

楊誌歎了口氣道:“恩相,不是小人推脫,這生辰綱我運不了,還請恩相另選英雄。”

梁中書不解的問道:“我有心抬舉你,在這封書信中還夾帶了一封推薦信,在太師麵前重重的保舉你,你到了東京取了回執,回來我便能升你為團練,你為何不去?”

楊誌卻說:“恩相,我也曾聽說去年生辰綱便被賊人劫去,現在還沒有消息。而今途中盜賊頗多,此去東京又都是旱路,沒有水路。路上紫金山、赤鬆林、野雲渡、傘蓋山盡是強人。獨行的客人都不敢過,他們要是知道生辰綱從那裏過,怎可能不來搶。不過是枉送了性命罷了,去不得啊。”

梁中書思考了一番,於是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多派些軍士,隨提轄前去押運。”

楊誌搖了搖頭,他知道這些廂軍都是什麽德行,表麵上是大宋軍隊,實際上戰鬥力還不如街上的潑皮無賴。

他給梁中書使了個眼色,兩人又回到了書房。

楊誌道:“不是我看不起這些軍士,恩相就算差五百人去也是枉然。那些廝們一聽見賊寇到來,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跑的一個比一個快。”

梁中書不悅:“那照提轄所言,這生辰綱就不送了?”

楊誌站起身來抱拳道:“中書大人待我楊誌恩重如山,我絕無二心,此次押運生辰綱乃是我報恩之機,我早已等候多時。隻需恩相應我一件事,我便敢去。”

梁中書道:“我既然委任與你,怎麽押送就都由你說了算,你有什麽想法,說說看吧。”

楊誌將自己的計劃給梁中書一一詳解。

“若依小人之見,不用太平車,把禮物都裝作十條擔子。選十個軍健扮作挑夫,我扮作客商,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東京,保證不會出意外。”

梁中書一尋思,好像有幾分道理。

他麵露微笑點頭道:“提轄言之有理,就照你說的辦,等你回來,我一定抬舉你。”

楊誌緊忙拜道:“謝恩相。”

梁中書道:“好,我先給殿帥府太尉寫封書信,讓各州縣清除沿途盜賊。”

楊誌答應,這便去挑選軍士。

他帶著軍士們到了後院,命眾人將已經封裝好的禮物全部拆開,再裝進挑擔裏。

梁中書到了後院,看見楊誌正在指揮軍士分裝禮物,便將他叫過來。

“這裏還有一箱禮物,是夫人送給太師府中家眷的,你也一並送去吧。對了,夫人擔心你路頭不熟,特意讓這三位和你一起進京送禮。這位是夫人的奶公謝都管,這兩位是太師府的虞候。”

楊誌看這三人,又道:“即使如此,那楊誌又不敢去了。”

梁中書看楊誌的眼神,頓時了然:“無妨,我當著你們的麵把事情說開便是。來,來,來,都過來。”

他指著楊誌說道:“此行押運生辰綱,楊提轄是監押官,你們在路上都要聽他調遣,他說走便走,他說停邊停,他說住便住,他說歇才能歇。你們要同心協力,配合楊提轄將生辰綱送到東京去,不許與他為難。”

兩個虞候卻是沒什麽,隻說道:“但聽提轄吩咐。”

但那奶公謝都管可不一樣。

中書夫人蔡氏是他從小帶大的,蔡夫人待他也如親生父親一般尊重。

時間長了他已經漸漸忘了自己隻是蔡家的下人了,還覺得自己已經成功地踏上了主人的階層。

在東京時,不管多麽大的武官到了太師府都是客客氣氣,低眉順眼的。

狐狸跟在老虎身邊時間長了,還以為別的動物都怕自己呢!

楊誌一個小小提轄,在武官裏麵都上不了台麵。

讓他謝都管在這種小官手下辦事,還要事事聽他提調。

老謝半輩子過去了都沒受過這個氣。

梁中書看他麵色有些尷尬,於是開口問道:“怎麽了?可是有何意見?”

謝都管也不敢再梁中書麵前頂嘴,於是道:“中書大人說什麽便是什麽唄,老夫聽他提調便是。”

楊誌深感梁中書重視,立時說道:“即使如此,小人願立軍令狀,倘有半分疏忽,甘願軍法從事。”

梁中書大喜道:“好,不枉費我一番心意。”

第二天一早,楊誌就將挑擔都擺在廳前。

由十一個健壯軍士辦成腳夫挑著,兩位虞候和謝都管也扮成客商隨行,三人各拿了一條撲刀。

楊誌接過禮單,一行人吃飽喝足,拜辭梁中書。

且看那軍士挑起擔子,楊誌並謝都管和兩位虞候押著,一行十五人出了北京城,一路往東京而去。

大名府與東京之間隻有二百公裏路程,楊誌被發配到此之時,隻走了十天。

但是現在已經是入夏,天氣炎熱無比,而且軍士們每一個都挑著一百多斤的挑擔,每天能走的路程確實不長。

楊誌考慮到去年生辰綱走的河北,半路被劫,這次他打算繞的遠一點,不過河北。

一行人準備往東走過莘縣與陽穀縣,到達鄆州。

之後南下濟州,在濟州坐船,逆流而上進入黃河,一路到達東京。

這樣路過的強人山寨就非常少,一路上的大寨就隻有一個水泊梁山。

而且陸路比較短,一行人到了船上就不用再辛苦的挑著擔子拿腿跑了。

走水路也比陸路要快很多,就算繞了個圓,算算時間,跟純走陸路到達東京所花費的時間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還算是不錯的辦法。

隻是楊誌還是年輕了,他把事情想得還是簡單了。

做事情講究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樣他是一樣也沾不上。

前不久鄆城縣的知縣任期已到,朝廷派了一個新的知縣過來。

他為官清正,做事廉明,常懷惻隱之心,多有仁慈之念。爭田奪地,辯曲直而後行;鬥毆相爭,分輕重方決斷。閑暇之時撫琴會客,也不忘時刻查探民情,卻是一方好父母。

這一日時知縣接到了一封濟州府的公文,傳令下轄各縣緝捕盜賊。

時文彬接到命令之後不敢怠慢,立刻升堂,傳喚三班衙役並兩位都頭等人。

吩咐下去即刻開始,在縣內巡邏,緝捕盜賊。

兩個都頭各帶人馬,分別從東西兩路巡視,到東溪村為止。

那裏有整個鄆城縣獨有的紅葉樹。

兩位都頭每次出去,都要摘回當天的新鮮紅葉回來交差,否則就是偷奸耍滑,定懲不饒。

卻說這兩位都頭,也都是本縣豪傑。

馬兵都頭喚作朱仝,手下有二十個馬弓手並二十個土兵。

他身長八尺又五,有一副虎須髯,長一尺五寸,麵若重棗,唇若塗脂,朗眉星目,渾似雲長重出世,人皆稱作美髯公。

他本是本縣富戶,隻因仗義疏財,頗愛結交江湖好漢,習得了一身好武藝,遂於縣裏做了個馬兵都頭。

另一人喚作雷橫,他身長七尺五寸,紫棠色麵皮。有一圈胡須,因為他膂力過人,又能跳三丈闊澗。縣中人都稱他為插翅虎。他原本是鐵匠出身,後來又開了賭坊,殺牛放貸。

雖然也仗義,卻不如朱仝心胸寬闊。也有一身好武藝。

兩個都頭領了知縣相公鈞旨。

分別帶領本部人馬一個出東門,一個出西門。繞著整個鄆城縣進行巡查。

相約到東溪村匯合。

朱仝自領本部兵馬出西門而去。

雷橫也帶了二十人出東門巡查。

一路上兜兜轉轉竟然來到了石碣村。

原來陸陽經常不在,附近州縣的關係維持都是由阮小二整日在跑,他出手闊綽,跟鄆城縣的兩位都頭都有些私交。

雷橫這一出來就想到了阮小二,於是便順路到石碣村瞧瞧。

每次他路過石碣村都會被這裏恢宏大氣的建築所驚到,就算次數再多也一樣。

後麵跟著的長槍手和土兵們有很多都沒來過石碣村,不由得發出陣陣驚歎。

“這村子怎麽比縣裏還繁華,都快趕上州城了?”

“聽說這裏的東家姓陸,那是在東京城裏都有大關係的人,能有這樣倒也說得過去。”

雷橫帶兵走在寬闊的街道上。

石碣村雖然漂亮,但地方確實小,畢竟人就那麽點。

村子裏的原住民,再加上附近村子裏搬來的,總共也就三百來戶不到一千人。

一縱一橫兩條主幹道,寬闊卻也短小,不到一盞茶就走到頭了。

雷橫遠遠地望見佇立在村外,那棟高大的建築。

正是阮氏魚行的總行所在。

“小的們,前麵就是阮氏魚行,我跟他們魚行行首還算有些交情。咱們過去歇一會,吃兩杯酒再走。”

眾人皆發出驚喜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