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荀老先生

蕭揚也在後來,才知道自己拒絕的人到底是誰。

荀老先生原名荀淵,他出身寒門,三十歲那年高中狀元,為人古板愛才,隻不過在禦史台中為官半年,就棄官複耕。

大宋先帝惜其才華,派人前去詢問原因,使者抵達之時,當時的旬老先生正值壯年,隻著一條麻褲子,赤倮著上身,渾身上下都沾染黃土正在犁田,儼然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夫。

使者目瞪口呆,怎麽也無法把眼前這個農夫與新科狀元聯係到一起,反複與村民縣令確定,才半信半疑地接受這就是狀元荀淵。

誰知道荀淵一聽來人是朝廷中人,甩臉就走,毫無相談的意思。

在使者多次嚐試之後,終於打動了荀淵與其同坐一席,相談得知,荀淵在禦史台的半年間,看到了無數官員的頑劣事跡,且多數為開國功臣與其子弟,完完全全地恃寵而驕。

他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搜集了諸多人證物證,就在他提交給當朝的禦史大夫之後,那些證據毫無跡象地消失了,不管是物,還是人。

荀淵以新科狀元,五品禦史大夫之身,怒斥當朝禦史大夫,質問其所欲何為,禦史台,若不行使其監察百官之職責,那如此禦史台,不如一把火燒掉得了!

但最終在禦史台的團結一致之下,荀淵的聲音,最終也就隻能在禦史台中回**,沒能傳出一丁一點。

甚至還被禦史大夫點醒,若是不想自家母親如同那些人證一樣消失,就管好自己的嘴。

滿腔怒火卻又處處被監視,無法獨自覲見先帝的荀淵,憤然丟棄官服,一人一驢回到了自己老家耕田,照顧自己的母親。

使者將荀淵的話,原原本本地回稟給了先帝,先帝長歎,自己又何曾不想為政清明,大刀闊斧地整治朝政,自己承襲太祖帝位,大權卻落於旁人手中,奈何能力不足啊!

他讓使者帶話回去:卿之所念,乃我大宋之福氣,但奈何權不在手,兵不受控,此乃朕之過矣,今朕欲建書院,名為同物,邀汝為院長,教我大宋子弟,延我大宋福祚。待時機成熟,定不負卿之所念。

荀淵聞言,也是長歎,即使是貴為帝皇,也是身不由己,那自己受的這點委屈,又算得上什麽。

他回道:“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書院建成之時,庶民定然前往京都赴任,不負陛下之托。”

自書院建成,至今已經三十餘年過去,荀淵一身黃土而來,受盡恥笑,最後用自身的才識令眾人折服,成為同物書院當之無愧的院長。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眾人熟知的,一步一步帶領著同物書院,成為京都第一書院,自己也成為泰鬥級別的先生,又因其公正無私,從不涉及官場紛爭,更是飽受大宋所有文人的尊重。

若是那些在書院備考的人,收到了荀老先生的腰牌,那可是無上的榮譽,受到荀老先生親自指點之人,最起碼也是一甲前三之人,也就是探花以上的人物。

若是他們知道蕭揚不僅收到了,還拒絕了荀老先生的邀請,怕不是恨得牙癢癢,直接就要過來痛揍蕭揚一頓,這可是別人夢都夢不來的榮譽,他就這樣拒絕了?

但蕭揚當時也是沒有想太多,畢竟自己受盡敵視,去了書院,反而是尋不自在,故也隻能婉拒。

這些天來,蕭揚憑借著荀老先生送來的算學書籍,補充完善了自己答題方麵的瑕疵,可以說盡自己能力做到了最好,如此方能以絕對的優勢奪得會試的榜首。

這些天來,最辛苦的就是阿強了,每天不停地釀酒,但是又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釀出來的酒被偷,隻有極少數的酒,能夠被蕭揚認可,抬入酒窖,得以幸免。

強子每天都過來問一遍,大哥!什麽時候抓住那兩個毛賊!這些酒可都是強子辛辛苦苦釀的,被偷的可都是他的心血!

蕭揚每次都是不緊不慢地回答,不急不急,那些酒偷就偷了,也不是什麽好酒,放寬心。

為了自己的心少疼一點,阿強現在的酒釀得是越來越好了,產出優質酒的概率直線上升

那兩個小販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偷去的,隻是一些不痛不癢的劣質酒罷了,但就是這些劣質酒,也足夠讓那些人如獲至寶了。

蕭揚在學習之餘,就是去看看那兩個小販的酒賣得怎麽樣了,賣到什麽樣的價格,喊出了什麽噱頭。

這十天下來,兩個小販的酒每天都是銷售一空。

在溫玄那群公子的宣傳之下,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同物書院旁的街道上,兩個小販賣的酒,那可比天上的瓊漿玉液,一口難忘。

這兩個小販,商業頭腦也是極好,從一開始的五兩一壇,竟然賣到了如今的十五兩。

但奇怪的是,越貴那些世家公子反而越喜愛,一次兩個看不對眼的公子,在買酒中互相抬價,甚至賣出了五十兩一壇的價格。

也就是那一次之後,小販直接提到了十五兩一壇,讓普通百姓,隻是嚐一口就得花掉差不多一兩銀子。

見兩小販越賣越紅火,蕭揚也心滿意足地準備回蕭家,可是卻不料冤家路窄,迎頭就撞上了溫玄。

溫玄一驚,臉上先是露出了明晃晃的厭惡,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珠子咕嚕一轉,換成了一張和藹可親的笑臉。

“喲,這不是蕭解元嗎?怎麽如此空閑,不用溫習算學嗎?本公子可是聽聞解元的算學,可是有些危險,既然來到了同物書院,為何不進來坐坐,學習一下算學呢?”

“哦!不好意思,本公子忘了,蕭解元並非世家子弟,並不能進入同物書院,冒犯了,冒犯了。”溫玄一副驚醒的樣,甚至還裝模作樣地給蕭揚行禮道歉。

聽到溫玄如此嘲諷挑釁,身後的支持者們肯定得捧場,有多誇張就多誇張地大笑,似乎溫玄說出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一樣。

蕭揚心中冷笑,原來這世上還真有這麽賤的人,不想打他,還遞一張臉過來給你打。

蕭揚同樣換上一張溫和的笑臉:“哦?這不是溫亞元嗎?久違了,久違了。”

隻是聽到亞元兩個字,溫玄的笑臉就僵住了,蕭揚竟然膽敢稱呼他為亞元,這是擺明了在他頭上亂蹦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