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偶遇先生

本來蕭揚隻是出門來同物書院尋找會試算學的定式,畢竟古代的答題定式,與現代相差太大,蕭揚並不想冒這個風險。

卻不曾想半路上就聞到了熟悉的酒香,一看,原來是這兩個小販,偷了蕭家的酒。

看了一場好戲的蕭揚,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腳步輕快地繼續朝同物書院走去。

同物書院大門風格雅致,精致典雅,古樸古韻,華美而不炫麗,望著牌匾上同物書院四個大字。

蕭揚不禁想起了陶淵明的那一首《讀山海經·其十》,輕吟道: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

刑天舞幹戚,猛誌固常在。

同物既無慮,化去不複悔。

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

整首詩高歌了精衛與刑天那爭奪自由的抗爭精神,上半部,前句言生時,後句言死後。

而後半部以同物一詞,表達出一種道生萬物而萬物一同的意義,更是表明萬物都有著自己的意誌,都是天地所生的有靈之物,都同歸於自然大道。

用在書院這裏,更是說明了書院的創始人的理想高遠,對萬事萬物本質的思考,極其深遠。

蕭揚話音剛落,一人在蕭揚背後無限感慨地歎息道:“好詩,妙語……同物既無慮,化去不複悔。這是何等透徹的理解,看著同物這一詞,能作出如此好詩的人,你是第一個。”

蕭揚回頭來,見是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他須發茂盛,極為妥帖地垂下,須發之下則是滿是皺紋的臉,那雙溫和的眼睛,閃爍著慈祥的光芒,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棵蒼勁的鬆樹。

蕭揚反應過來,連忙行禮道:“學生蕭某,見過先生。”

雖然不知是誰,但能站在同物書院前,還發出如此感慨,必定是同物書院之人,這已經足夠接受蕭揚的一拜了。

見蕭揚成熟穩重,又出口成章,能有如此才華之人,同物書院當中,勉強一當的隻有溫玄以及江南來的才子孟斯宇,但都不是,摸著胡須,猜測道:“你是蕭揚?”

蕭揚一愣,沒有想到這老者竟然如此敏銳,連忙低下頭道:“學生正是。”

老者微微一笑,拍了拍蕭揚,讓蕭揚抬起頭來:“會試在即,京都的舉人,都已經進了書院備考,可是你為何遲遲不來?”

老者的聲音雖然滄桑,但中氣很足,神色中掩飾不住對蕭揚的欣賞。眉頭緊鎖,卻似又對蕭揚有所不滿,因為他聽聞蕭揚的算學不行,現在才來,怕不是有些為時晚矣。

但從他剛才的詩句中,又能看出,蕭揚才學確實是一等一,有奮起抗爭之意,不像是那種輕言放棄之人。

蕭揚低頭不語,總不能說大宋算學過於簡單,自己其實並不需要別人教,現在過來,也是為了一紙定式,這也太張狂了。

若是麵對溫玄趙家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倒是可以這樣惡心一下他們,麵對一個賞識自己並且有些痛惜的老先生,實在過於無禮。

老者見蕭揚不語,猜測其應該是家世懸殊,自卑所以才會不敢言語:“明日,記得準時過來。”

說完,老者摘下懸掛在腰間的木質腰牌,遞給蕭揚,上麵隻有一個單字——“荀”。

蕭揚一愣,沒有想到荀先生竟然如此賞識他,直接把腰牌授予蕭揚,這可是相當於收蕭揚為徒的禮節。

他連忙接過腰牌:“學生先謝過荀老先生,但學生並非需要……”

旬老先生抬手打斷了蕭揚:“你有如此才學,而今距離會試半月有餘,若是老夫親自教你,老夫相信你定能很快學會。”

“不要因為外界的聲音,而拒絕你的前途,那些世家子弟,先祖也不過是百姓罷了。”

“老夫實在不忍看到你這樣的人才,名落孫山,此乃我大宋的損失。”

說完,旬老先生負手而去,年邁而瘦弱的身影,緩慢地消失在院子的深處。

最後還不忘補上一句:“老夫在書院等你。”。

蕭揚感到一絲沉重,如此老先生,定然受到諸多學生的尊重,而他卻是無意間受到了老先生的賞識。

更是得到了他的腰牌,這可是京都萬千士子夢寐以求的旬老先生的腰牌!得到了腰牌意味著能夠隨意進出書院,更是能隨時向旬老先生提問答疑,這可是莫大的光榮!

別人擠破了腦袋想要進來的同物書院,對於蕭揚來說現在更像是一個燙手山芋,丟掉吧顯得不好,不尊重老先生,來吧,不僅浪費自己時間,還白耗老先生的精力,這他可有些不忍。

無奈回到蕭府的蕭揚思索良久,最終決定按照老先生的思路,回信一封婉拒。

蕭揚讓韓信帶上了荀老先生的腰牌,連同一紙書信,前去同物書院交給老先生。

信中,蕭揚道感謝旬老先生對他的欣賞垂青,蕭揚對此萬分感謝,但自己乃罪人之後,實在不能以此身踏入書院,玷汙了書院的高潔清淨。

更說明了若是自己進去,會被眾多世家弟子所敵視,屆時不僅自己不能好好學習不說,還會使得旬老先生不便。

最後更是闡明了自己的來意,說自己早已自學算學,而今遇到瓶頸,如果能得到旬老先生所著的書籍相助,必能突破瓶頸,學好算學,還請旬老先生放心,自己肯定不會讓旬老先生失望。

讓蕭揚沒有想到是,韓信不僅帶回來一箱旬老先生為他挑選的算學書籍,那個腰牌,也一並贈與蕭揚,更是回信道,若他高中,書院與自己都為他敞開,若不中,則負荊前來拜他門下,明年再來。

蕭揚珍重地把腰牌貼身收好,雖然隻是一麵之緣,但如此的師生情義,卻是讓蕭揚難以忘懷。

隻是這段時間,同物書院中人都常常看到大宋泰鬥級別的旬老先生,時不時會負手望天,長歎一口氣,似乎為了某人而擔心。

更是會在書院的休息時間,站在書院門口,遙望遠方,似乎期待著某個人的出現。

但沒有人知道旬老先生牽掛於誰,直到夜幕降臨,道路薄冰驟起,旬老先生的侍從過來勸說,這樣才肯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