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兵困長樂宮

袁紹大眼瞪著小眼,一臉懵比。

“大將軍,我……我真的……”

“……我其實是想給將軍一個驚喜!”

“哈哈,這個嘛,我最初也沒想到會成功,實屬僥幸。”

他什麽時候誅殺了那些閹宦?

完全沒有的事,他都不知道。

這裏麵肯定有貓膩。

有人想害他!

但這鍋他好像不背還不行。

他若否認,後果貌似更糟糕。

何進目光淩厲,緊盯著袁紹,“既然袁將軍已經下手了,為何還要在此地與我商議誅宦之事?袁將軍是否覺得本將耳目不明,心誌不堅,難成大事,故擅作主張?”

袁紹頓時亡魂大冒,這事踏馬的真是見了鬼了。

“大將軍息怒!”他立馬說道,“我並未將此事及時稟報將軍,是有原因的。”

在這片刻之間,袁紹的腦子轉的跟那十二級狂風下的風車似的,“昨日陛下召見了我等之後,指名道姓要我與曹操二人入宮勤王,剪除閹宦。”

“下官回來之後就很糾結。”

“陛下的旨意我若是明著忤逆,這……顯然就不太合適。”

“可誅閹宦之事又非同尋常,怎麽能說辦就辦呢,要是真那麽輕易,大將軍您也不至於這麽為難!我思來想去,就想了個法子,先派幾個人潛入宮中試一試。”

“就算事辦不成,下官左右也都好交代。”

“可我也沒想到,這……好像……成了。”

袁紹覺得自己隻能這麽說了。

昨日他與曹操被皇帝單獨留了下來,本來就讓何進已經有些懷疑了。

今天他要是再把這個事給否認了,何進必然懷疑更甚。

雖然他不知道這事是誰安排的,但很明顯這就是要挑撥他和何進的關係。

何進聽完麵色終於稍緩,“當真隻是派了幾個人去試一試?”

“那可不是嘛!”袁紹說的斬釘截鐵的,“人手多了,這事下官也辦不了啊!”

何進對袁紹的話還是有些懷疑,“走,出去看看!”

大概是他不覺得僅憑幾個人,就能把這個事給辦成了。

“唯!”袁紹跟在何進的身後,悄悄捏了把自己的大腿。

話雖然說的堂而皇之,但心是真的虛。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關鍵竟然還真有人把這個事給辦成了。

自誅殺了蹇(jian)碩之後,嚴重缺乏安全感的何進就一直住在軍中。

刀槍林立的轅門外,停著一駕馬車,上麵跟壘京觀似的,整齊放著數顆首級。

左右除了戍守轅門的羽林軍將士外,再不見他人。

何進一眼就看出了此中貓膩,黑著臉問道:“人呢?”

袁紹一看這陣勢就明白了。

他這是被人給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啊。

但他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那怕是強行圓,也得圓過去。

於是趕忙上前說道:“將軍容稟,末將找的人皆是江湖遊俠兒。這些人將軍也是知道的,收錢辦事,不願多與朝廷打交道。”

何進半信半疑的點了下頭,“看來,你找的這些人皆是能人呐!”

“僅憑數人之力,竟就鏟除了禍亂天下已久的亂臣賊子,當賞,當賞!”

“不,必須大賞特賞。他們不願意與朝廷多打交道,本將可以理解,你將賞賜帶去。”

袁紹沒想到何進竟然這樣就信了,心中不禁欣喜。

這臨頭之禍不但沒成禍,好像還給他送了一筆功勞。

那個意圖坑害他之人,貌似是個好人呐!

“趙忠竟然也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何進將那些首級挨個看了一遍,不禁拂須大笑。

經何進這麽一提醒,袁紹這才看了看這些死人,咂嘴歎道:“可惜,沒有張讓的首級!”

“十常侍總共十二個人,這裏就躺了七八個,足矣了。剩下的一兩個,不足為慮。”

何進開心說道,“太後屢屢推辭不讓我等誅殺禍國閹宦,這剩下的一兩個,就當是給太後留個麵子吧。”

“大將軍所言甚是,末將差點糊塗了。”袁紹立馬找補了一句。

“好,本初且去,就依陛下之令,將這些腦袋掛到開陽門上去,也好讓天下豪傑看看,本將並非那酒囊飯袋之人。”何進高聲大呼,心情愉悅的看起來簡直都快起飛了。

“本將在營中為本初置酒,今日當痛飲!”

“唯!”袁紹拱手高應。

他也高興啊。

還好他足夠機智,這才讓壞事變成了一樁大好事。

何進轉身進了大營之後,立刻派人將自己的弟弟車騎將軍何苗喊了過來。

“袁本初這小子有些不太老實,須當提防一二,我不便直接出麵,這些時日,你加派人手,盯著點袁本初麾下,哪怕一絲風吹草動,也莫要放過。”何進沉著臉對何苗說道。

何苗剛進帳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就聽到如此噩耗,不由心神一震,驚聲問道:“袁紹欲反?”

“那倒是沒有,隻是此人之心思,我現在有些拿捏不透。”何進沉聲道,“此人暗中與人合謀,背著我將趙忠等數位中常侍盡數誅殺。還將首級送到了此處大營,他這是什麽意思?這是在震懾我,在威脅我!”

何苗又是一驚,“趙忠死了?!”

何進微微頷首,掃了一眼何苗,“我知你拿了那些宦官不少好處,此事就不必聲張了,免得節外生枝。閹宦已除,這宮內宮外已無人能威脅到我們。”

“袁本初就可以!”何苗忽然麵色陰狠,“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兄長今與袁隗(kui)同錄尚書事,稍有不慎恐會大權旁落。”

“我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嘛。”何進有些沒好氣的盯了何苗一眼。

感情我說了半天,你還沒明白我什麽意思?

防的就是他袁紹、袁隗叔侄二人。

何苗一愣,“我明白了兄長,那我應該怎麽做?”

何進眼皮子嘩嘩跳了起來,怒氣橫生,“你說呢?”

何苗怔了怔,立馬賠笑說道:“我明白了,明白了,盯死他,再想辦法弄死他!”

“弄死就不必了,袁氏頗受天下士人擁戴,你我出身不顯,若能利用自是最好,若不能利用,將其逐出京畿便是。殺了他,天下士人的口水怕是都能將你我給淹了。”何進有些惆悵的說道,“我之本意,隻消讓他不阻礙你我大事便可。”

“我何氏是要坐天下的,可不能讓天下更亂,讓那群士人盯上我們,大事必休。”

屠戶出身,不識幾個字,被天下士人所瞧不起,一直是何進的一塊心病。

這也是他像對待兄弟一般對待袁紹的根本原因。

人家袁紹門楣好啊!

何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兄長寬心,我保管給他盯得死死的。”

……

何太後一覺睡醒,頓覺神清氣爽。

宦官雖不是男人,但伺候人的本事可是天下一絕。

隻是她的美好心情還沒有持續兩秒,就被站在床榻不遠處的劉辯打斷。

忽的一下翻身而起,何太後憤怒的盯著劉辯,“皇帝為何在此?”

“前來給阿母問安!”劉辯平靜說道。

“你眼睛長腳底下了,沒看見朕在睡覺?”何太後厲聲質問道。

劉辯麵不改色,“阿母的朕說的比朕這個皇帝更有氣勢!”

大漢四百年天下,有過空前強盛,也有太多的混亂紛爭。

它造就了數位文治武功的帝王,也成就了好幾位太後。

呂後臨朝稱製之時,在各方麵還都比較謹慎、含蓄。

可到了後麵的幾位,那步子就一個比一個邁的大了。

不論是儀仗、稱呼還是玉璽印信等,都幾乎與皇帝一般無二。

秦始皇將“朕”定為皇帝獨有的自稱,漢武帝更曾言後宮不得幹政。

但這兩點,在大漢這些女人們的手中,全給推翻了。

“我在問你話呢?”何太後對劉辯這種不冷不熱,遠看還有些冷酷的態度無比惱火。

劉辯低了低頭,“朕來給阿母請安,順帶請阿母交出玉璽!”

“劉辯,你是要翻天了不成?”何太後不顧形象的從榻上衝了下來,高聲質問道。

母子對峙到這個地步,其實是劉辯不願意見到的。

雖然說不管是他還是原主,都對這個母親並沒有什麽感情。

但怎麽說呢,母親終歸還是母親,這一點劉辯不能忽略,也不可忽略。

如果何太後的野心沒有那麽大,手腕也沒有那麽強硬無理,劉辯也不至於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可他知道何太後是個什麽樣的人。

漢靈帝身邊兩個頂重要的女人,就沒一個是好人。

漢靈帝在時,已故的董太後和何皇後聯合十常侍,那是變著法兒的給漢靈帝洗腦,讓他往死裏造,賣官鬻爵都隻是其中之一。

漢靈帝死後,這倆女人那就更是徹底的放飛自我了,差點沒因為爭權狗腦子都打出來。

董太後依仗自己的弟弟,何太後依仗自己的哥哥,外戚鬥的那是不可開交啊。

可不管是已故的董太後,還是現在的何太後,這倆女人都沒長眼睛。

他們隻顧著自己攥權享樂,根本看不見天下局勢。

就這情況,劉辯若是再講一下情義,大家就一起死算了。

“阿母莫讓兒子為難,在這宮室之內妄動刀兵,不太吉利。”劉辯捏了捏眉頭,“來人,太後手腳不便,幫太後一下!”

一聲令下,英林帶著全副武裝的甲士,橫衝而入。

何太後被氣的頓時麵色紫青,“好啊,好的很,我真的是養了個好兒子!”

“你知不知道你能坐上這個帝位,全是因為我!”

“這皇帝才當了不到兩月,竟然就要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刀斧相加了,好,可太好了!”

“來啊,你現在就殺了我,也讓我好好看看,我的兒子,如何當好這個皇帝!”

劉辯沉默以對,靜靜的看著何太後在那裏歇斯底裏的大罵。

直到何太後罵累了,他才緩緩開口道:“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漢家天下分崩離析,祖宗基業毀於一旦,母親且在此處好生將養吧。”

“對了,張讓朕給母後留著,我不會殺他。”

何太後麵容猙獰,無數的狠話憋在心口喊不出來,竟是氣的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英林,派人封鎖長樂宮,無朕詔令,不得擅入!”劉辯看了眼何太後,一把將被衛士羈押的張讓揪了過來,“伺候好我阿母,她若是有絲毫差池,朕誅你全族!”

張讓早在劉辯帶人闖入長樂宮的時候,就已經嚇破了膽子。

今天早上的時候,他還在和趙忠謀劃幽禁皇帝。

可這剛剛過了一個中午,皇帝就帶人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張讓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皇帝又怎麽會忽然間掌控了宮中禁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