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柳太輝微服私訪記二
咣當！
夫人見柳太輝穿得雍容華貴，像是大官人家的公子，手中的盆由於驚嚇過度咣當掉了下來。
“小民不是故意的啊。”
婦人連忙跪下來求饒道。
“大人息怒，小民真不是故意的……”
婦人跪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來來回回就是這麽兩句話。
柳太輝此時也適應了這種腥臭味，雖有些惡心但終究沒有像先前那樣直接幹嘔起來。
來到婦人跟前，柳太輝原本想怒斥一番，但見婦人不斷求饒又跪在泥地上，心中的怒火不知為何突然消散許多。
百姓過得苦，身為太子他也有責任啊。
“做的什麽飯？”
想了想，柳太輝語出驚人地問道。
“啊？”
被柳太輝突然這麽一問，婦人直接愣了，一時半會兒腦子轉不過來。
“燉，燉的魚……”
過了一會兒，婦人結結巴巴的道。
“起來吧，讓我去看看。”
說罷，柳太輝便繞開婦人，毫不客氣地鑽進了房間。
方遲耿此時目瞪口呆。
太子這是怎麽了，去桃花縣待了兩天，回來之後整個人都不對勁兒了！
老百姓做個飯有什麽好看的，而且這房子破破爛爛的，直接鑽進去這好嗎？這不好。
歎了口氣，方遲耿也跟著閃了進去
到了屋內，柳太輝發現房間昏暗無比，隻有一扇窗戶能透過一些光。
屋子隻有內外兩間，用布簾相隔，裏邊是那間顯然是臥室，而外邊自然就是廚房間了。
灶台上放著一口鍋，鍋中的湯不停地沸騰著，柳太輝看了一眼，不禁微微皺眉。
這湯不知加了什麽東西，原本應該是奶白色的魚湯，此時看上去有些發黃，味道聞著也不好聞。
柳太輝開始四下打量起屋子，片刻之後突然扭頭看向夫人，問道：“你平日就吃這個？”
這種飯連豬食都不如，老百姓整天吃這種東西實在是太苦了。
可婦人卻是搖搖頭，弱弱地說道：“不是，這是民婦為家裏的男人準備的，他受了傷，需要魚補補身子。”
“你男人怎麽了？”
“前些日子外出務工摔斷了腿，所以至今在家休養……”
“那你們平時吃的都是什麽？”
柳太輝感到不妙，於是連忙追問。
隻見婦人連忙又去灶台端來一個小瓷碗，捧給柳太輝看。
柳太輝伸頭一看，這碗裏竟然是一坨糊糊！
糊糊裏邊混合著菜葉以及別的他不知道的東西，隱隱地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方遲耿看了一眼，一臉嫌棄地向後退了兩步。
“這是什麽？”柳太輝好奇地問道。
“這是用穀糠、黃米以及野菜加一起熬的粥。”
柳太輝微微皺眉，這東西真的是給人吃的嗎？
在桃花縣他曾看到過百姓跟在街邊吃飯，可是他們吃的飯是飯，菜是菜，看上去都是正常食物。
但眼前這碗糊糊不僅賣相不好，聞著也讓人不忍下口，真的能吃嗎？
於是柳太輝帶著疑問詢問婦人。
“能吃，小民一家每天吃的就是這個。”
聽到婦人的回答，柳太輝半信半疑，端起碗來問道：“我能嚐一嚐這個嗎？”
沒等婦人反應，一旁的方遲耿嚇得一哆嗦，連忙撲上去奪走柳太輝手中的碗。
“少爺，這玩意兒不能吃啊！”
方遲耿哭訴起來。
“這不明不白的東西吃壞了身體可怎麽辦，老爺不得殺了我啊。”
說完這番話，方遲耿子氣地瞪了婦人一眼。
婦人則是被嚇得畏畏縮縮地，站在牆角不敢說話。
“那你來吃吧。”
“啊？”
柳太輝的一句話讓方遲耿瞬間欲哭無淚。
殿下呀，您不厚道啊，我是為了你好才阻止你吃的，咱不帶這樣玩的。
咱們老老實實的回宮不好嗎，非要在垃圾堆裏找東西吃。
殿下今天也太倔了，簡直像頭驢，拉也拉不回來。
都怪這該死的林冊，隻是去了一趟桃花縣，殿下便被下了降頭。
方遲耿抱著碗，眼巴巴地瞅著柳太輝，一副你忍心讓我吃嗎的表情，看得柳太輝又氣又笑。
“不敢吃你搶走幹什麽，給我拿來！”
柳太輝一把奪回瓷碗。
“少爺，不能吃啊。”
方遲耿連忙去搶，卻被太輝一腳踹在屁股上踹飛出去。
看著碗裏的一團糊糊，柳太輝胃裏一陣翻騰，突然有些不敢吃了。
畢竟這玩意兒怎麽看都不像能吃的東西啊。
目光來到牆角的婦人身上，柳太輝再次問道：“當真能吃？”
“能吃！”
柳太輝看著碗裏的東西，喉頭有些發緊，數秒過後，一咬牙用手挖了一小塊糊糊快速地放進嘴裏。
糊糊在口中慢慢化開，一股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味道頓時充滿整個口腔。
酸味、苦味、以及一丟丟鹹味。
嘔！
柳太輝實在是忍不住了，當即便彎腰幹嘔起來。
咣當！
一個沒注意，手中的瓷碗也應聲落地，被摔成了兩半。
方遲耿連忙跑過去不停地拍打著柳太輝的後背。
又咳了一會兒，柳太輝才漸漸好轉過來。
此時牆角的婦人眼裏閃過一絲心疼，顫顫巍巍地想要上前攙扶柳太輝。
但柳太輝胳膊用力一甩，直接把婦人甩了一個踉蹌。
“大膽！竟然敢騙我，不知死活的東西。”
方遲耿也咬著牙朝門外喊了一嗓子：“來人啊！”
話音落下，五六個帶刀侍衛頓時衝了進來，原本就狹小的屋子頓時更加擁擠了。
柳太輝胸膛起伏不定，顯然是被氣得不行，沒想到他竟然被這小小的一個刁民戲耍了。
剛要開口訓斥，卻聽到屋內傳來了腳步聲，隻見那受傷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見到屋裏突然多了這麽多人，男人害怕極了，忍著痛跪下來顫聲道：“幾位老爺，我家女人犯了什麽事兒了？”
“你婆娘竟然敢騙我家少爺，說這東西能吃，你們兩個刁民真是不知死活。”
方遲耿指著地上灑落的糊糊，冷笑道。
男人麵相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見方遲耿生氣了便連忙解釋起來。
“是能吃啊，真的能吃，我吃給幾位老爺看。”
說罷，男人不顧夫人的拉扯，趴在地上抓起一把糊糊吃了下去。
柳太輝傻眼了，這東西真的能吃！
而且看男人的表情好像不是很難吃的樣子。
方遲耿看出了柳太輝的疑惑，湊到後者耳邊小聲說道：“殿下，老百姓的食物大概都是這樣，殿下自然是吃不慣。”
柳太輝愣愣地站在原地，臉色又紅又青，想到剛才自己的行為，他萬分羞愧。
“狗東西，你怎麽不早說。”
柳太輝氣得又踹了方遲耿一腳，怒罵道。
方遲耿捂著屁股委屈巴巴地不敢反駁。
都說了不讓你吃，你非要吃，攔都攔不住，現在又踹我，關我什麽事兒啊。
哎，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看著還繼續趴在地上吃東西的男子，柳太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快起來吧。”
男人這才掙紮著站起身來。
柳太輝看到男子臉上沾了不少灰，更加覺得過意不去。
“本公子吃了你們的東西，就該給錢。”
“老方，給他們拿十兩銀子！”
“老爺不用了，那些東西不值錢的！”
老實的男子連忙搖搖頭。
“給你就拿著。”
柳太輝瞪了瞪眼兒，說道。
方遲耿二話不說，直接拿出十兩銀票放在了桌子上。
見狀柳太輝才轉身離去，方遲耿連忙跟上。
見柳太輝的背影顯得有些寂寥，方遲耿上前安慰道：“殿下不必在意這點小事，咱們回宮吧。”
柳太輝抬眼朝著方遲耿看去，“方公公，你說宮裏的小太監也住著這樣的房子，吃這樣的東西嗎？”
方遲耿陪笑道：“怎麽可能啊，殿下呦，咱們宮裏最差的地方也比這裏強一百倍啊，吃的東西比他們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