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送死”
傍晚，常歌垂頭喪氣的回了家。常四拿著酒壺坐在院中，他看了一眼常歌，問：“瞧你無精打采的樣子，上麵又交待下來棘手的案子了吧？”
常歌苦笑一聲：“這一回不是查案，是去送死.......”
常歌將受命當了招降使者的事講給了常四聽。
常四聽罷脫口而出：“這恐怕是毛驤他們設計的套子！什麽抽簽啊，一定做了假！”
常歌點點頭：“四叔，毛驤說抽簽以長幼為序的時候，我就察覺出了不對。竹簽握在他手裏，我最後一個抽。他想害我太簡單了。”
常四歎道：“唉，楊憲、毛驤都是人精裏的人精。他們恐怕已經察覺了上位想扶持你，分拱衛司之權的意圖。他們太狠了，這是要來一招借刀殺人，借方國珍的刀除去你。”
常歌有些不解：“這關楊憲什麽事？他不是升到中書省當參政了麽？”
常四道：“侄子啊，你錯了。拱衛司是楊憲一手建立起來的，如今的八大千戶中，除了你都是他的人。指揮使毛驤更是他的心腹。他人雖然不在拱衛司了，可隻要他還活著一天，拱衛司就姓‘楊’！”
常歌問：“難道上位不知道這事？”
常四侃侃而談：“上位是何等英明？這事怎麽會不知道？可楊憲他用著順手，這人他無法舍棄，這些事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嘛，所謂危機二字，危險後麵是機會。說不準你把這趟差事辦漂亮了，又為上位立下了大功呢？”
常歌歎道：“恐怕難啊。方國珍是個嗜血如命的海賊頭子。恐怕我一進他的大營，就會被他殺了祭旗。”
常四冷靜的分析道：“這就需要找到合適的時機再去他的大營招降。你知道什麽叫狐假虎威麽？朱亮祖手裏的十萬大軍就是老虎。你就是那隻狐狸。你要等朱亮祖在戰場上掌握了主動，再去找方國珍。到那時，方國珍必不敢殺你。”
常歌聽後嘴裏喃喃著：“狐假虎威，狐假虎威？妙哉！我怎麽忘了，有朱亮祖這位悍將幫我撐腰呢。”
二人正說著話，宋盼兒走了進來。
宋盼兒道：“聽王妃說，拱衛司派了你們去招降方國珍？”
常四笑道：“司裏隻派了常歌去。我年老體衰，現在連馬都騎不了，去了也是累贅。”
常歌道：“是啊盼兒姑娘，這趟差事由我自己去辦，四叔就留在應天城。”
宋盼兒聞言一愣。隨後她道：“四叔，可否單獨說兩句話？”
常四給常歌使了個眼色，常歌進了客廳。院中隻剩下常四和宋盼兒二人。
宋盼兒問：“四叔，你為什麽要讓常歌一個人進方國珍的龍潭虎穴？別再跟我說什麽年老體衰，那都是糊弄外人的話。”
常四解釋道：“唉。常歌現在當了拱衛司的千戶。那是個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職位。我天天在他身旁提點他，或許能助他渡過一個個難關。可我已經六十多了，總有死的一天。等我死了，他怎麽辦？人都是曆練出來的。隻有孤身經曆過危險，闖過龍潭虎穴，才能變得成熟。”
宋盼兒歎道：“四叔，您老有些冷酷無情。”
常四道：“或許吧。”
二人進了大廳。宋盼兒囑咐常歌：“方國珍這人，嘴裏沒有一句實話。就算他答應了歸降，你也要提防他。”
常歌點點頭：“多謝盼兒姑娘提醒。”
與此同時，吳王府。
朱元璋用過了晚飯，正喝著茶消食。
馬秀英問道：“張士誠死了，方國珍如今在浙江已是孤掌難鳴。派朱亮祖將他的勢力徹底剿了便是，我不明白你為何還要派人去招降。以方國珍的為人，降了等於沒降。”
朱元璋笑道：“咱不是說過了麽，以剿為主，招降隻是一個輔助的手段。北伐迫在眉睫，我得抓緊平定方國珍和陳友定，為北伐解除後顧之憂。為了這個目的，任何手段都值得一試。”
馬秀英坐到丈夫身邊：“拱衛司派了常歌當招降的使者，他太年輕，這樣的重任恐怕承擔不了。你是不是改派朱久辦這件事？他在拱衛司裏一直掌管著咱們在敵方的耳目，對方國珍那邊的事了若指掌......”
朱元璋打斷了馬秀英：“年輕？霍去病十九歲當了驃騎將軍，直取祁連山，封狼居胥。事後受封大司馬，跟衛青一同掌管漢軍。他年輕麽？年輕不代表辦不成大事。反而是那些上了年紀的人，做事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難成大事。”
馬秀英道：“你這是把常歌扔進了狼窩。”
朱元璋笑道：“他如果沒有活著走出狼窩的本事，就不配當咱手下的拱衛司千戶。對了，咱聽說這小子對盼兒有意思？他要是替咱辦成這件事，咱就把盼兒許配給他。”
馬秀英驚訝：“他對盼兒有意思？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朱元璋意味深長的說：“國事家事天下事，大事小事平常事，咱這個做吳王的事事知曉啊。”
常歌愛慕宋盼兒的事，隻在家裏跟常四說過。朱元璋知道此事，說明常家下人之中有他的耳目。
第二天清晨，常歌來到了浙江行省平章、副將軍朱亮祖府上。朱亮祖是此次東征的統帥。此刻他正在府中跟副手湯和、廖永忠商討進軍路線。下人通稟道：“拱衛司的千戶常歌求見。”
朱亮祖道：“請進來。”
不多時，常歌來到朱亮祖麵前，拱手道：“屬下常歌，見過朱帥。此次屬下受命跟隨朱帥東征，伺機招降方國珍。”
朱亮祖道：“上位跟我說過這事。對待方國珍說白了就是扇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拉過來。扇巴掌的事由我去做，給甜棗拉人的事由你去做。”
一旁的廖永忠見到常歌大為驚訝：“竟然是你？”
當初在瓜步渡，廖永忠差點砍了常歌。
常歌笑道：“廖副帥，久違了。”
廖永忠尷尬的一笑：“嗬，是久違了啊。”
一旁的朱亮祖問道：“怎麽，你們以前認識？”
常歌很給廖永忠麵子：“當初屬下犯了死罪，是廖副帥網開一麵，饒過屬下一命。”
朱亮祖道：“既然是熟人，那就更好辦事了。明日午時，大軍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