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刺殺

朱元璋對掃平方國珍似乎胸有成竹。西征張士誠時，吳軍所有驍將幾乎傾巢而出。東征方國珍卻隻派了朱亮祖、湯和、廖永忠三位將領。

征討張士誠之前，朱元璋親自為大軍送行。此次東征，朱元璋僅僅派了中書省參政楊憲代他為將士送行。

正陽門前，大軍已經集結完畢。朱、湯、廖三位將軍一身戎裝騎在戰馬上。他們的對麵站著身著正三品官服的楊憲。

楊憲清了清嗓子，趾高氣昂的說道：“此次征討方逆國珍，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眾將士鴉雀無聲，心裏卻問候了楊憲的十八代祖宗。打仗沒有一定贏的，打任何一場仗之前，為了討個彩頭，送行之人通常會說諸如“攻必克戰必勝”之類的吉利話。楊憲此刻卻說出了如此刺耳的話。

楊憲是浙東黨骨幹，自然不會給朱、湯、廖三個淮西黨好臉子看。

常歌作為拱衛司千戶，就在朱亮祖身後。他聽見朱亮祖小聲發了一句牢騷：“上位是怎麽想的，讓楊憲這喪門星代他給咱送行。”

欽天監選定的出征吉時已到，朱亮祖高喊一聲：“出征！必勝！”

數萬將士發出齊聲的怒吼：“出征！必勝！”

史書載，吳元年九月。朱元璋命浙江行省參政朱亮祖率軍八萬征討方國珍。月初十，大軍在台州一線集結完畢。

入夜，台州前線大帳之內。

朱亮祖正要和湯和、廖永忠二人商討進軍戰略。

湯和卻道：“亮祖兄，咱們商討進軍戰略，最好請拱衛司的常歌入帳旁聽。”

朱亮祖是個粗人，他大惑不解：“那年輕人又不懂兵事，讓他旁聽做什麽？”

廖永忠附和：“就是，拱衛司管著抓人殺人，管不著咱們行軍打仗。”

湯和是個外表粗鄙，內秀於中的聰明人，很有心計。他道：“拱衛司是上位的耳目。這趟上位讓常歌跟隨咱們出征，有兩層身份。表麵的身份是招降使者，背地裏的身份嘛，恐怕是監軍。橫豎咱們一切的用兵方略都是為了趕緊剿滅方國珍，為上位立功。又沒有別的什麽心思。讓常歌旁聽也沒什麽。”

朱亮祖大笑道：“還是老湯你有心眼。來啊，請千戶常歌來大帳。”

不多時，常歌來到了大帳之中。

朱亮祖道：“常千戶，請坐。”

常歌謙卑的推辭：“在三位戰功卓著的老將麵前，哪有我一個小小千戶坐著的份兒？”

常歌跟拱衛司的其他幾位千戶不同。那幾人仗著自己是吳王朱元璋的家奴，又有楊憲這個浙東黨骨幹當靠山，平日裏很不把淮西老將放在眼裏。

朱亮祖道：“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商討用兵方略要緊。諸位，防守台州的是方國珍的胞弟方國瑛。他在台州駐有三萬人馬。方國珍是海賊頭子出身，手下的兵熟悉海戰，不善陸戰。我們八萬大軍分三路進攻台州，方國瑛是萬萬抵擋不住的。我最怕的是方國瑛一觸即潰，三十六計走為上，帶著這三萬人馬跑到海上。到那時再想全殲他們就不容易了。”

廖永忠建議：“亮祖兄，我願率偏師兩萬，繞到台州以東，切斷方國瑛逃往海上的通路。”

朱亮祖點頭：“嗯，是個笨法子，但有效。你截敵退路，我和老湯負責正麵進攻。攻下台州之後，再進攻溫州，最後直抵方國珍的老巢慶元。”

三人商討具體的進攻路線商討了整整兩個時辰。常歌在一旁站了兩個時辰，他沒有插一句嘴，說一句話。若換了楊憲、毛驤，定然會在三位老將麵前指手畫腳。

已是午夜時分。朱亮祖伸了個懶腰：“那進軍的路線就先這樣定下。來啊，上夜宵！”

三個兵士抬上了一條羊腿，一個炭盆，一個鐵架。這頓夜宵有肉卻無酒。吳軍行軍打仗之時，一向執行最嚴格的禁酒令。戰時喝酒是要吃軍棍的。

朱亮祖朝著常歌說道：“常千戶，你陪我們熬了一夜，別站著了，一起吃點烤羊腿。”

常歌拱手：“謝大帥賜飯。”

四人圍坐在鐵架邊，三個兵士點了炭，垂手在一旁伺候。

朱亮祖望著炭火說道：“打完了方國珍，下一步上位該收拾陳友定了。陳友定是個聚寶盆啊。”

常歌不解：“大帥，您說陳友定是聚寶盆是何意思？”

朱亮祖道：“十幾年前有個說法，義軍各部之中，最富的是張士誠。因為他坐擁浙西富庶之地，有漁鹽之利。這幾年卻不然。張士誠的領地被咱們吳軍不斷蠶食，他的鹽根本運不出去變不成錢。倒是陳友定盤踞福建發了家。福建人有兩大喜好，一好吃廣東人，二好經商。陳友定光是收榷場稅一項，便已經賺的盆滿缽滿。更別提福建臨近南洋，有著頻繁的海上貿易了。”

常歌聞言沒有說話，心中卻想起了一件事：資敵案時，六德和尚曾供述，屬於他的那份藏寶圖被汪吉送給了陳友定。

“滋啦啦”，羊腿冒了油。朱亮祖用一柄小刀割下一塊：“來來來，都別客氣，吃飽了趕緊睡覺，明日好向台州進軍。”

常歌亦拿著小刀去割羊腿肉。他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一個伺候的兵士。這兵士個子不高，皮膚黝黑。

常歌心中暗道：有點不對勁。帳前伺候的兵士，都是朱亮祖的親兵。親兵是各位將領的臉麵，選的都是高大威猛長相俊朗皮膚白皙之人。這人怎麽黑的像塊炭？

常歌問那兵士：“你是親兵營的嘛？”

兵士臉上閃現出一絲不安的表情。說時遲那時快，那兵士隨手從袖中抖出一支峨嵋刺，直接刺向朱亮祖的麵門。

常歌剛才已有防備，他猛推了朱亮祖一把。朱亮祖倒地，恰好躲過了峨嵋刺。

廖永忠和湯和都是百戰沙場的老將。二人抽出腰刀，齊齊攻向刺客。另外兩名兵士雖未佩戴兵刃，一人出拳、一人出腳攻向刺客。

刺客武功不錯，一根峨嵋刺擋開廖、湯的腰刀，隨後一橫，刺尖劃破了兩名兵士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