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家兵

朱元璋攻占金陵後曾下過軍令,嚴禁將士尋花問柳。金陵自古就是煙柳繁華之地,秦淮河兩岸多的是花船、妓館。那些正直虎狼之年的將領、士兵哪裏能擋得住**?再說天下未定,這些將士今日還在城中喝酒,說不準明日便血染疆場。上戰場之前找個女人也是人之常情。久而久之,吳軍中的一些將士晚上換下官衣換上便衣到探春院這種地方找樂子成了公開的秘密。他們的上司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坐在常歌他們旁邊的那幾個漢子,顯然都是吳軍將士。

幾個漢子邊摟著女人邊喝酒閑聊:“聽說沒?徐大將軍在虎丘屯兵跟張士誠對峙。張士誠三番五次挑釁,徐大將軍就是不出戰。打平江本來是攻城,現在愣是變成了守城。”

“嗬,你懂什麽?上位已經定好了策略,今冬隻屯兵穩固戰線,明年開春才會大舉進攻。郭興手裏的火器營到現在還駐紮在應天城外呢,根本沒去平江前線。”

“聽說張士誠如今在上位眼裏已經是一個死人。上位打算明年先滅張士誠,再征方國珍。等到完全平定了江南,就要大舉揮師北伐,掃平元廷了。”

常歌在一旁將幾人的話聽的清清楚楚。他心中暗自吃驚:這幾個人在煙花柳巷摟著女表子閑談之事,全都是吳軍中的機密。假如探春院的老板真是元廷留在應天城中的暗樁......那對於元廷來說,吳軍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想及此,常歌壓低聲音:“四叔,這地方有鬼。”

常四心領神會:“先別聲張。辦完了咱們的事再去管閑事。”

不多時,一個四十多歲,身穿綢緞的中年人來到了大廳,熱情的招呼著熟客:“高員外,今日沒找小翠?”

“楊指揮,帶新朋友來給我們探春院捧場了?今晚的酒錢全免。”

說話的人正是探春院的老板——李望北。

韓師爺朝著李望北看去。隨後他低聲道:“二位,那人就是帖木兒!”

常歌叫住一個夥計,問:“那邊應酬客人的,是你們的老板麽?”

夥計答道:“沒錯,他是我們李老板。”

說完夥計轉身離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常歌道:“李望北就是帖木兒,帖木兒就是李望北。韓師爺,你不是常來這種地方麽?怎麽之前沒發現這事呢?”

韓師爺尷尬的解釋:“我平常喜歡去秦淮河的花船,船上尋花更有趣,探春院我從沒來過。”

這時一個夥計帶了三個姑娘來到常歌他們麵前:“三位客官,這三位姑娘可滿意?”

常四將幾枚“當百”的重寶銅錢放在桌上:“我們忽然想起來有件急事沒有辦。先回去辦事,辦完事再來找樂子。”

三人出了探春院,正要去街對麵找宋盼兒,一個身影擋在了他們麵前——毛驤來了。

毛驤冷笑一聲:“嗬,你們爺倆真讓我好找啊。案子都火燒眉毛了,你們竟還有心思到這探春樓尋花問柳。要不是我手下耳目多,在這兒找到了你們,怕是要耽誤傳吳王的令。常四,常歌聽令。限二人十日內查清盜銀案真相,否則常四、常歌自領軍棍!”

二人連忙跪倒叩首:“屬下接令。”

毛驤瞥了一旁的韓師爺一眼:“這人是誰?”

常歌編了個謊:“啊,我們在探春院剛認識的朋友。說是要帶我們去一個更好玩的地方。”

毛驤冷笑一聲:“正事兒沒辦好,狐朋狗友倒是交了不少。行了,我也不催你們,反正十日期限一到,你們回拱衛司自領軍棍便是。”

在毛驤看來,常家叔侄是兩隻土龜,剛進煙柳繁華的應天城,能不被脂粉迷了眼?夜裏到這種地方來尋歡作樂也是情理中事。毛驤甚至很樂意看到他們放著案子不查,跑來找女人。到那時他和楊憲讓常家叔侄背黑鍋就有了更加充分的理由。

毛驤傳完了令就離開了。

常歌道:“四叔,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知道了內情,是來壞咱們的事的。”

常四搖頭:“他應該隻是來傳令的。”

韓師爺有些奇怪:“聽剛才那位上差的口吻,他也是拱衛司中人啊。難道二位出來辦案子,拱衛司並不知情?”

常歌敷衍道:“此事一言難盡。韓師爺,你先回家去吧。你今晚認出了帖木兒,立了功。等到案子查清,我們會為你請功。”

韓師爺拱手道:“為二位上差效力是我的分內事。那我先走一步。”

韓師爺走後,叔侄二人來到街對麵。宋盼兒打扮成了一個賣蘿卜的小販正等著他們呢。

常歌拿起一個蘿卜,裝作問價的樣子,低聲道:“盼兒姑娘,我們已經確定,那個李望北就是帖木兒。咱們是不是先把他拿了審問一番?”

宋盼兒卻道:“就憑咱們三個恐怕有些難。帖木兒一定還有同夥。那晚他們暗殺孫刀疤就是四個人。且個個武功極高。”

常歌道:“那怎麽辦?難道回拱衛司叫人麽?”

宋盼兒搖頭:“不成。帖木兒要是到了楊憲手裏,盜銀案恐怕會變成無頭案。”

常四插話:“唉,我這個光杆總旗下麵沒有一兵一卒。抓人還真成了問題。”

宋盼兒道:“別急。我手裏有一支精兵呢!你們且隨我來。”

二人跟著宋盼兒七拐八拐,竟來到了大將軍徐達府上。徐達出征在外,香香住在吳王府,小胖子徐輝祖是徐家長子,自然成了一家之主。這真好比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徐達、常遇春、湯和這些吳王的心腹悍將,府上都養著幾百看家護院的家兵。宋盼兒剛才所說的精兵,正是徐府的幾百家兵。

徐輝祖白天陪世子在郊外狩獵,此刻剛剛回到徐府睡下。管家徐旺通傳宋盼兒來了,他迷迷糊糊下了床,來到客廳。

徐輝祖揉著眼睛問:“盼兒姑姑,二愣子、常老頭,你們怎麽來啦?”

宋盼兒道:“你平常不是常說要跟著你爹打蒙元人嘛?這回機會來了。”

徐輝祖聞言大喜:“哈?蒙元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