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張昶的投靠

宋盼兒從地上站起身:“二位,我曾在江湖上行走過兩年,學過一點易容之法。由我盯孫刀疤的梢萬分穩妥。”

常歌道:“盼兒姑娘,沒想到你還有這般本事。”

宋盼兒輕笑一聲:“嗬,實不相瞞。拱衛司李千麵手下那群盯梢的力士,想當初是跟我學的易容之術。”

常四建議:“姑娘,那接下來幾天,我們叔侄先接著查訪線索。你就盯孫刀疤的稍兒。他要是有異常之處,勞煩你告訴我們。”

宋盼兒道:“好。咱們之間傳遞消息的事,就交給錦陽縣主和徐小公子了。”

常歌起身:“盼兒姑娘,那咱們就此別過。我們先去親兵營房放了孫刀疤。你跟緊了他。下晌我們接著去銀庫,看能否查到有用的線索。”

已是正午時分,李善長府邸臥房。

李善長躺在一張藤椅之上,頭上覆著一塊冰巾。參知政事張昶坐在他的身邊,手裏捧著一疊公文:“相國,這兩天要緊的公務就這幾樁。若您無異議,我便差人去辦了。另外上位讓我轉告您一句話,心病還需心藥醫。他是信任您的。請您務必及早養好病,回王府主持大局。”

李善長呻吟了一聲:“唉!我上了年紀,病也多了起來。你替我謝過上位的關心。這些日子我不在,諸多政務全有勞你了。善長不甚感激。好了,請回吧。”

張昶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李善長問:“張兄,還有什麽事麽?”

張昶將公文放在一邊,隨後道:“老朽不才,欲與相國同乘一舟。”

這些大人物說話,向來是含糊其辭、若隱若現。李善長裝起了糊塗:“怎麽,張兄想與我泛舟玄武湖切磋詩文?唉,那得等我病體康複。”

張昶一臉嚴肅的看著李善長:“相國,我所說之舟有一名,名曰:淮西!”

李善長久經風浪,聽到此言麵不改色,心中卻是大駭:這三年以來,我對你多有拉攏,劉伯溫那邊也對你屢屢示好。可你就是不表明態度,到底站到哪邊。怎麽我現在遇上了麻煩事,你倒要表態上我淮西的船?

李善長不動聲色的說道:“張兄,《論語·衛靈公》有雲,君子不黨。可世人卻忘了歐陽修說過另一句話,小人無黨,惟君子有之。應天城中的淮西、浙東之爭早已是眾人皆知。可我不明白,張兄是元廷進士出身。劉伯溫的浙東黨中,多為元廷進士出身者。多做過元廷的官。似乎跟你是同路人。張兄為何要上我們淮西這條泥腿子居多的船呢?”

張昶冷笑一聲:“嗬,我骨子裏是個高傲的人。劉伯溫當初隻做過元廷一任小小的學官。可我卻當過元廷的戶部尚書。讓我一個做過戶部尚書的人,對一個小小學官俯首帖耳?我做不到。且我雖文人出身,卻不迂腐,自詡是個治世之才。劉伯溫那方呢?多為窮酸文人,做事不行,對朝局嘰嘰喳喳品頭論足,壞事倒是行家裏手。我跟他們根本就是兩路人。”

張昶頓了頓,又開始誇讚李善長:“李相國您就不同了。自吳王濠州起事,您便是他身後的蕭何。從軍略,到治政,您樣樣精通。說句實在話,既然是選乘一條船。我為何要選劉伯溫那條四處漏水的小船,不選您這條劈波斬浪的巨舟呢?”

張昶說話的口氣情真意切。李善長試探性的問:“我有一事不明。之前我屢屢向你示好。張兄你視而不見。如今我攤上了一件天大的倒黴事,為何張兄你在此時向我表明了同舟共濟的態度?”

張昶笑道:“相國風光之時我若投靠,恐怕相國覺得我是趨炎附勢。相國落難之時我來投靠,我才沒有攀附的嫌疑。”

張昶此言一出,李善長的病態全無!他一把將額頭上的冰巾扔在地上,如一隻大蛤蟆般從藤椅上一躍而起,緊緊抓住張昶的手:“有張兄襄助,我李善長今後必然如虎添翼!將浙東那群酸腐秀才徹底趕出吳王府指日可待也!”

張昶道:“今後願與相國同甘共苦。”

李善長是吳王政權的右相國,張昶這個參知政事相當於副相國。這二人達成了同盟,等於將政事的一多半兒抓到了手中。淮西黨與浙東黨的實力差距立馬有了天壤之別。

李善長問張昶:“張兄對我現在的處境有何建議?”

張昶思索片刻後答道:“臥病於榻,靜觀其變。您在吳王心中的地位何等重要?不管盜銀案能否查出罪魁,三萬兩軍餉能否追回,您的相國之位都是穩如泰山的。浙東黨不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出手嘛?讓他們出手好了。隻要出手就必有破綻。我們隻要抓住他們的破綻,便能反戈一擊。”

李善長問道:“吳王把這案子給了拱衛司。拱衛司的楊憲又是劉伯溫的學生。他派了兩個生手查這案子。我本來做了兩手準備,一來對那倆生手許以官位,讓他們盡力去查。二來中書省提牢司的密探都是咱們的人。我讓中書省的密探暗中查訪盜銀案。照張先生你所說,我該放手不管?”

張昶道:“放手不管便罷。就讓盜銀案變成無頭懸案,賣個破綻給劉伯溫那方。”

李善長似乎下定了決心:“好。我聽從張兄所言。不再讓人暗中調查盜銀一案。”

天和錢莊大門前。

常四和常歌剛剛在營房那邊放走了孫刀疤。二人並排走著,進錢莊大門前常四忽然環顧四周,隨後道:“奇了怪了。”

常歌問:“哪兒奇怪了。”

常四壓低聲音:“這兩天有兩撥人一直在錢莊門前轉悠。那是監視咱們爺倆呢。可現如今,兩撥人裏好像有一撥撤走了。”

常歌詫異:“兩撥人?監視咱們爺倆?我怎麽不知道呢?”

常四笑了笑:“你小子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走吧,去銀庫。”

二人進得銀庫,仔仔細細的在庫房之中轉了兩個時辰。直到太陽西斜也未發現任何線索。

常四歎了一聲:“唉!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啊。”

常歌半蹲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撓著腿。

常四問:“你怎麽了?”

常歌道:“沒什麽事,有點癢。四叔那咱今天就先回去?”

常四點頭:“也隻能先回去了。希望盼兒姑娘那邊能從孫刀疤身上查出點什麽。”

二人走到鐵門前,常歌剛伸出鐵門的腿又縮了回來:“不對啊四叔。”

常四轉頭:“哪兒不對了?”

常歌俯下身:“好像有什麽味道。”

常四搓了搓自己通紅的酒糟鼻子:“我上了年紀,鼻子不靈。你聞到什麽味道了?”

常歌深吸了一口氣:“可能是錯覺?仔細聞又聞不到了。罷了,咱們先回家去吧。我得往腿上擦點白酒,我這腿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奇癢無比。”

就在此時,香香跟徐輝祖手裏各拿著一個風箏來到了二人麵前。這倆小混世魔王“查”了兩天案子,覺得無趣的很,下晌便去放風箏了。

常家叔侄給香香行了禮。香香將風箏遞給徐輝祖,而後道:“盼兒姐姐讓我問你們,你們下晌在銀庫查到什麽線索了麽?”

常歌答:“慚愧。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香香小聲說道:“盼兒姐姐說,孫刀疤那邊暫時也沒有異常。哇呀,太陽都快落山了。我肚皮要餓扁啦!咱們去吃香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