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事

“小一,我們現在到哪裏了?”

軟轎中,夏淵雪掀開一角簾布,向馬上的人問道。

柳一趕緊躬身:“回稟殿下,我們已在大江境內,若仍和之前一般全速前進的話,頂多十天,我們就能到達江都。”

他頭戴鬥笠,以一條黑色麵巾遮麵,但仍擋不住整半張坑坑窪窪的臉上,那些直延伸到額前的傷痕。

那分明是什麽毒物腐蝕留下的痕跡。

能留下那隻眼珠子,已經是十足的幸運。

“不必,從現在開始,放慢腳程。”夏淵雪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柳一微皺眉頭:“但是殿下,跟在我們屁股後頭的那些人,進入大江境內,隻怕更是無所忌憚。”

“無妨,有你在,本宮不怕。”

撂下這一句,夏淵雪便放下了轎簾,不在說話。

柳一眼中仿佛有火星閃過:“是,殿下。”

……

與此同時,飛鳥棋的真正作用,終於展現了。

江皇這天接見丞相傅千奇,聽說其子傅茂想請兩位皇子前往相府作客,不由一怔。

原來傅茂今年十三歲,前幾日隨傅千奇進宮拜見皇上時,在坤寧宮呆了一會兒,和兩位皇子玩了一下午的飛鳥棋。

最後險險要拔得頭籌時,卻被父親叫回,少年心中大為不甘,於是想要請兩位皇子前去相府,再好好玩一次。

江皇心想這倒也不錯。

太子殿下今年已經二十多了,卻始終都沒什麽玩伴,難得有人相邀,自然歡喜,於是降旨,三日後讓楚樂楚欣到相府拜訪。

楚樂接到消息,開心得拉著玉伢兒手舞足蹈了半天。

他想出宮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苦於既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找不到機會躲開洛貴妃的死盯,偷偷溜出去。

畢竟要出宮,可不像鑽個狗洞,爬個樹那麽簡單。

這天一早,楚樂楚欣就跳跳蹦蹦地上了馬車,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離開了坤寧宮。

而商家三人,自也是也一同隨行。

但洛貴妃看著兒子和楚樂手牽著手活蹦亂跳的模樣,心裏卻滿不是滋味。

“這沒出息的小子,叫他多提防楚樂那臭小子,居然還愈發跟得緊了。”

“娘娘,不必擔心。”

青兒上前,貼近洛貴妃耳畔,輕聲道,“那寶貝也該見效了,隻是這次,可要苦了傅相了。”

“哼,那個老頭子嗎……”

洛貴妃微不可查地冷笑,轉身入房。

“唉,閑來無事,青兒,再陪我下一盤鬥獸棋罷。”

“是,娘娘。”

“真可氣,那飛鳥棋的器具,都被那臭小子帶走了。本宮倒還是喜歡玩飛鳥棋……”

另一邊,楚樂也在和楚欣在車上興奮地嘀咕。

“大哥,那傅茂上回好生霸道,連續啄下我好幾隻鳥來,今次我一定要讓他一隻都飛不出巢去。”

楚欣在邊上有人時,都喚楚樂作太子哥哥,但私底下,卻直接喚大哥,顯然已經對楚樂推心置腹。

楚樂哈哈一笑:“欣兒弟弟,其實坤寧宮中的那些奴才們,無一個敢吃我們的鳥兒,那才是無趣呢。”

楚欣眨了眨眼,疑惑道:“是麽?我怎麽不覺得?”

你這小屁孩懂個啥?

哪裏體會過沒人肯吃你鳥的那種孤單和空虛。

楚樂暗暗想著,口中卻道:“傅茂弟弟性子是直了些,卻敢說別人不敢說的話,挺好。”

楚欣一臉的莫名其妙。

這不分明是在說玩飛鳥棋麽,怎麽又扯到說話上了?

嗯,太子大哥腦子畢竟是摔過,一定又不知道在說什麽了。

一路閑談,很快便到了相府。

相爺傅千奇趕緊帶著兒子迎了出來,卻還多了一個少年陪在旁邊,竟是驃騎將軍左大元之子,左橫波。

左橫波和傅茂年紀相仿,也正是愛玩的時候。

這小子年齡不大,卻生得虎背熊腰,濃眉大眼,與乃父真宛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傅相很識趣,說了幾句場麵話,便自行離開,任由孩子們玩耍。

於是這一上午四個少年,在棋盤上直殺了個天昏地暗。

楚樂發現,這個左橫波看著很糙,心思卻細得很。

見傅茂毫不客氣地殺兩個皇子的飛鳥,他便總盯著傅茂的飛鳥下口。

關鍵是,他放水的伎倆還挺隱蔽的。

這小子有前途啊。

楚樂暗暗上心。

四人玩得不亦樂乎,管家來喚過幾次用午膳,才依依不舍地前往客廳。

由於一心想著下午再戰,幾個少年都如風卷殘雲般生猛,隻是不時聽到後院傳來陣陣喧嘩,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

很快,隨皇子出宮的侍衛長讓手下集合到了四人身旁,好像十分緊張的樣子,也不知道在防備著什麽。

楚樂等人正自納悶,就看到商玉虎臉色慘白地衝入廳內。

“太子殿下,我爹……我爹他……吐血不止!”

“什麽?”楚樂大吃一驚,丟下手裏的雞腿,霍地站起身來。

幾個人衝到後院,卻見商木秋已經吐得滿身是血,躺在一張榻上不住抽搐。

地上大片大片黑紅的血汙,看得人觸目驚心,也不知道吐了多少。

楚樂麵色鐵青。

那麽大的出血量,商木秋此次,危險了。

玉伢兒這時已經哭著撲了上去:“爹爹,爹爹啊……你,你怎會如此啊……”

邊上有兩個侍女,早已嚇得不知所措,麵無人色。

“這是怎麽回事?!”傅相這時也到了,怒聲問道。

一個侍女趕緊跪下道:“稟告相爺,剛才這位商先生,吃了幾塊糕點,也不知怎的,就……就開始吐血。”

“什麽,吃了糕點?這……這糕點是從哪裏來的?”

第一個侍女已經嚇傻了,邊上的那個趕緊哭唧唧地辯解道:“這……這糕點,是今早上,為了伺候幾個皇子,老爺您特地讓我們去買得香雲坊的糕點啊,平時……我們都吃的。”

“是啊是啊,老爺,這糕點,幾個少爺,還有您今天都吃過,沒人見有事啊。”

傅相聞言隻覺得兩眼一黑,猶如當頭灌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腳。

作為當朝一品大員。

他可是知道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子是什麽身份。

能夠救治當朝太子的癡傻之症,可算是大江未來的希望!

眼下竟然在自己的府上,吃了自家的東西出了事?

這意味著什麽,自然是不言而喻。

傅相強自鎮定,揮手道:“喚郎中了沒有,趕緊把回春堂的師傅找來……不不,立即稟告皇上,通知太醫院!快去,快去!”

最後幾個字,傅千奇已是聲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