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鼠吃象
“父皇口諭？”
楚樂皺了皺眉頭，總覺得哪裏不對。
低頭嚐了一口，與剛才喝的並無不同。
但他還是覺得不對。
江皇在酒席最後時分，已是酩酊大醉了，又如何能夠去跟禦膳房說留參湯給商家諸人？
“還有誰喝過這參湯？”楚樂問道。
玉伢兒感覺到了楚樂的反應異常，也有些慌了起來說道：“除了我以外，哥哥和爹爹都喝了。”
楚樂推開碗道：“統統倒了，注意你爹和兄長，一旦感覺有什麽不適，立即稟明聖上，有人下毒！”
“太子殿下，這湯裏，真的會有毒嗎？”
楚樂並沒有直接回答。
心裏雖有懷疑，但確實，他也吃不準。
“以後在坤寧宮的吃食，你們幾個，務必要小心。”
楚樂肅容道，“洛貴妃那死老娘兒們不敢動我，但對你們，她可沒那麽好心腸。”
玉伢兒趕緊點頭稱是，又匆匆跑去提醒父兄。
所幸，這一夜太平無事。
早上商家父子也一切如常地起來洗漱用餐，並給楚樂針灸，熬藥。
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
楚樂還不放心，又再次詢問了兩人是否有任何不適。
但兩人談笑如常，顯然沒有趕到任何異常，也並未把楚樂的話放在心上。
第三天，第四天，兩人仍是生龍活虎。
到了第五天，就連楚樂也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他開始放下了心來，陪楚欣玩已經準備了好幾天的小遊戲。
說起這些遊戲，楚欣可是心心念念了好幾天了。
這還是幾天前兩人跑到楚欣的房間裏搗鼓了一下午弄出來的玩意兒。
當然，主要是楚樂一直在畫圖紙。
一塊三尺見方的木板，正反兩麵都按照楚樂的圖紙刻了密密麻麻的網格。
一麵比較簡單，配的是讓匠作坊的師傅雕製的獅狼虎豹等棋具。
另一麵相對複雜了很多，還配著雕琢了一大堆各種顏色的小鳥，以及骰子。
鬥獸棋和飛行棋！
結果別說楚欣了，就連坤寧宮的其它宮女太監也忍不住來湊熱鬧，玩得極其帶勁。
再過了幾天，就連洛貴妃到後來都每天要和楚欣楚樂他們殺上好幾盤飛行棋。
每天晚上都能聽見坤寧宮裏一片喊聲。
“六啊六啊，怎麽還沒有六啊！”
“哎呀，六六六了貴妃娘娘好厲害！”
路過坤寧宮的太監宮女們不由各個麵上變色。
娘娘這些日子是……染上賭癮了不成？
半個月之後，就連江皇都聽說了，來到坤寧宮質問洛貴妃。
“近日，我怎麽聽說坤寧宮晚上時常有人聚賭？好像還是愛妃你帶頭的？”
江皇臉上帶著不悅道。
“賭？”洛貴妃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哎，不是啊皇上，那不是比大小。”
洛貴妃趕緊使人把楚欣屋裏的棋具拿來給皇帝看。
“這是鬥獸棋和飛鳥棋，是商家那老醫生在行走江湖時學來的遊戲棋，太子殿下讓人製作的，這個是鬥獸棋，就是比大小，大象吃獅子，獅子吃老虎，老虎吃豹子，豹子吃狼，狼吃狗……老鼠吃大象。”
“一派胡言，獅子未必吃得了老虎。”
江皇皺著眉道，“哎等等，這老鼠丁點兒大的東西，如何能吃得了大象？”
“啊，皇上不知道麽？老鼠能爬到大象鼻子裏，耳朵裏，啃咬大象的五髒六腑呢。”
洛貴妃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江皇怔了怔：“哦，確實如此，朕一時忘了，那……那然後呢？”
“然後大家過河，先攻入對方巢穴的，則算贏下此局。可有趣了，皇上要不要試試？”
“嗯……行吧。”
玩了幾局之後，江皇成功入局。
隔天之後，匠作坊接到聖旨。
製作鬥獸棋，五百套。
皇帝覺得這作為一些新鮮小玩意，贈給百官的家人，尤其是那些幼童，會是個不錯的賞賜。
其實洛貴妃當然也教了皇上飛鳥棋。
隻不過皇上明顯對那種講究策略的遊戲更為喜愛。
至於那些連丟十幾次骰子都飛不出窩的遊戲，江皇很快就興趣缺缺了。
但江皇沒想到，這天他與楊陽明一起下圍棋時，卻見這老頭兒把棋盤一翻，居然也拿了一副鬥獸棋出來。
“老師，你何時也學了這鬥獸棋？”
江皇有些好奇。
說實話，這鬥獸棋雖然也能一開始他也覺得新鮮，但數次過後，便看穿那終究是稚童之戲，相比圍棋之千變萬化，自然是遠遠不如。
所以他倒也從未跟楊陽明說起。
想必以楊陽明的眼界，是萬萬不可能把這些把戲放在眼裏的，卻沒想到，自己讓匠作坊做的那些棋具之後，老師竟然也弄了一套回來。
“這些微末伎倆，雖不足道，卻也看著新鮮。”
楊陽明把玩著手裏的棋具，笑了笑道，“卻不知，是何人傳入宮裏。”
“聽說，是那位商家的老頭，在民間行走時偶得的。”
楊陽明若有所思：“這大象和獅子，都是西域特有之物，從未出現過在中原，尋常百姓，連聽都沒聽說過，又如何能以此發明出這遊戲來？”
江皇愣了愣，他每日政務繁忙，這終究隻是件小事，倒也真沒細細想過。
“您是懷疑那商木秋的來曆？”
他麵色有些發冷。
這商木秋可是在治未來大江皇帝的腦子，如果這老頭兒的來曆有問題，那可是細思極恐的一件事。
楊陽明搖了搖頭，笑道：“商木秋確是有些岐黃之術，不過……”
他話鋒一轉問道：“對了，他到宮裏，也有十來天了吧，太子最近的癡愚之症，治得如何了？”
江皇聞言，臉上立刻露出欣慰之色道：“寒兒說話，似乎是比從前清晰了許多，假以時日，隻怕真能突破至常人水準。”
“如此甚好，再過半個月，大梁公主的使團就要來江都了，算算時間，那也差不多能趕上。”
江皇感歎道：“傳聞那瓏雪公主，才智膽識，無一不輸世間男兒，我一直擔心寒兒，是否真能應付的過來。”
楊陽明笑了笑：“瓏雪公主巾幗不讓須眉之名，老夫也早有耳聞，不過皇上您看，這大象雖然能吃虎豹，卻也不是被這小耗子輕易拿捏了？”
“哈哈哈哈……言之有理。”
江皇聞言，龍心甚悅，不由撫須大笑起來。
忽然，他想了想，側頭望向楊陽明，遲疑道：“老師，那老鼠……真能爬到大象鼻子裏，進去啃盡了大象的五髒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