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墳場驚魂
中午一點多鍾,老國和周薇終於趕到了老礦旁的山腳下。周薇將車停在連淮水庫的大堤上,和老國步行上山。
此時重陽將至,水庫裏一望無際的秋水碧波**漾,透著些許寒意。路邊一簇簇野菊開得正盛,幽香四溢。兩人穿行在野**盛開的小徑,周薇詩性大發:“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老國不解地問:“這是詩嗎?記得前幾年有部電影叫《滿城盡帶黃金甲》。”
“嗬嗬,師傅您心裏隻有案子,生活中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比如這首詩,是唐代黃巢的《不第後賦菊》,說的是重陽節前,長安城內到處開滿了**,滿城清香彌漫,金黃的**像黃金鎧甲般璀璨奪目。”周薇在路邊摘了一朵**,乘老國沒留意,插在老國頭上。
老國冷下臉,將**丟在了路邊道:“我們是來查案,不是來遊玩的。”
“師傅,通過這些天的了解,我發現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其實,真正的快樂來源於心靈。當然,工作上的成就感也會讓我們快樂,但您從事的工作特殊,殺人放火,奸盜邪**。一有案子您就得去查,全是汙心燒腦的事,所以您活的很不快樂,心裏充滿了負能量和垃圾,這讓您整天板著個臉,看了誰都覺得人家是殺人犯。其實,您應該改變一下生活的態度——”周薇看著老國,猶豫著沒有往下說。
老國看出徒弟話中有話,問她:“有什麽盡管說。”
周薇猶豫了一會,終於說:“師傅,您不覺得剛才您對林姨太過分了嗎?”
老國說:“我隻是想來查案,這是我一個人民警察應該做的,她不應該阻止我。”
“師傅,林姨這是關心您的身體。”周薇無奈地搖搖頭,“師傅,您就是個不解風情的人,您這剛住了兩天院又要出來查案,人家林姨這不是擔心您嘛!”
當天上午,老國讓周薇帶他來高水老礦重新調查 9.8 案,沒想到林可慧極力阻止。老國生了氣,衝林可慧發了火,場麵十分尷尬。周薇也幫著林可慧勸說老國,但老國仍一意孤行,又衝周薇發了火,無奈之下,周薇這才開著車,帶著師傅來到了高水老礦旁的案發現場。
“師傅,您應該打個電話給林姨,向她道個歉,人家是您女兒的幹媽,和您一點關係也沒有,人家要不是關心您、為您的身體著想,您再折騰也不關人家的事!”周薇懇求著老國,“再說,人家——心裏有你!”
老國也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他掏出手機想給林可慧道個歉,但他猶豫了一會後,還是把手機放了衣兜,接著點上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周薇急道:“師傅,您倒是打呀?要麽發個短信也行!”
老國沒有出聲,默默站在原地吸著煙。周薇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再出聲。
老國抽完煙,兩人順著小道,繼續往山上爬。
終於到了案發現場,老國已氣喘籲籲,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默默地看著死者朱躍進跪著的那棵楊樹。秋風乍起,寂靜的山林裏傳來沙沙的響聲,早枯的葉子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雖是午後,但天色陰晦,近山遠水五彩繽紛,像一幅塗了各色油彩的畫,美不勝收。
人們喜愛秋天,是因為秋天五彩斑斕和一絲絲惆悵嗎?周薇問自己。
老國悄無聲息地坐在秋風裏,他在惆悵麽?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老國抽了四支煙,終於說:“我知道了。”
“知道啥了?是您覺得對不住林姨嗎?”周薇問。
“我在想,凶手要殺掉受害人的想法已經預謀很久了。”老國說。
周薇很失望。看來,吳姍姐說的沒錯,師傅就是那種情商極低的人,林姨對他那麽好,天天親自下廚、親自送過來,就是自己的媳婦,又能做得怎樣呢?然而師傅卻像根木頭,心裏隻記掛著案子。
老國不知道周薇心裏在想啥,他接著說:“凶手不僅對朱躍進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還十分了解她的性格。她一直隱藏在她身邊,在默默地觀察她、了解她。很可能她們之前已經接觸過,但次數不會多,不會在公共場合,否則受害人的通話記錄中會查到她的蛛絲馬跡。而且,凶手像一個不急不躁的獵人,等受害人因打罵少年在網上臭名昭著時,她意識到機會來了。當網民義憤填膺,紛紛人肉和攻擊受害人時,她果斷出手。她冒充保健品公司的促銷人員、神不知鬼不覺地的把她騙到了老礦,一擊致命……”
周薇問:“師傅,您能確定凶手和老太的怨仇一定和前邊的墳場有關嗎?”
老國想了想說道:“現在的證據還不充分,僅憑我的推理肯定會有漏洞,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親自過來,看一看這亂墳崗裏究竟埋藏著什麽秘密。”
“師傅,您是覺得,這個案發現場是凶手精心選擇的?”
老國點了點頭:“凶手完全可以把死者騙到城裏某個偏僻的角落,甚至就在死者家裏動手,畢竟老太與她體力相比,弱了很多。就算凶手感覺力不從心,憑她的智商,騙老太服下安眠藥後這個簡單的方法她也不會想不到。凶手絞盡腦汁,又是冒充銷售人員,又是給她現金,還冒著在空曠處被人目擊的風險,把凶殺現場選在這裏,你覺得是偶然嗎?”
“師傅,照您這樣分析,凶手的確是特意選在這裏下手的。”周薇重重地點著頭。
老國繼續說:“一般來說,凶手殺人後十分慌張,會迅速逃離現場。但本案中受害人死後被移屍,又被擺出跪姿,凶手這一係列的舉動,正是典型的犯罪標記。”
周薇知道,師傅所說的“犯罪標記”,是犯罪現場中出現的一種痕跡特征。犯罪人為了滿足心理上的某種需求,在實施犯罪時,常常會做出“多餘”的動作,比如本案中的下跪和割舌。
“水滸傳中的武鬆在殺了張督監一家後,在牆上留下了一句話——殺人者武鬆也!這就是典型的犯罪標記……”周薇想起了在大四時,犯罪心理學教授曾在課堂上講過的話:“武鬆殺了張督監一家數口後,完全可以一跑了之,大家都以為他已經被殺死在飛雲浦了,很難有人把他鎖定為凶手,但他殺人後卻在牆上留下這麽一句話,實在讓人費解。許多讀者以為這是作者施耐庵故弄玄虛,其實這正是作者的神來之筆,按今天的話講,這就叫犯罪標記。任何犯罪標記都反映出犯罪人的某種心理動機,武鬆的這個標記有點極端,同學們說說,它反映的是武鬆什麽樣的犯罪動機和心理呢?”
周薇清楚地記得,她當時舉手回答了這個問題,還得到了教授的好評:“我覺得武鬆的心理動機是好漢做事好漢當,好漢坐不更名、立不改姓,這是一種內心充滿正義的英雄形象。他覺得殺了張督監一家完全是正義之舉,自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漢,絕不能在殺了人後偷偷摸摸溜走。之前他在殺死了西門慶和潘金蓮後,也沒有選擇逃亡,而是選擇了投案自首。因此在水滸中,武鬆敢做敢當、不畏生死、追求正義的英雄形象也就一下子豐滿起來了……”
周薇的回憶被老國打斷。
老國問:“你說說看,這個案子的犯罪標記是什麽?凶手為什麽要這樣做?”
周薇想了想說:“師傅,我知道了,本來凶手殺人後完全可以扔下屍體溜之大吉,可她卻並不罷休,不僅費力地把屍體拖到 20 米開外的楊樹下,擺出跪姿,還割了死者的舌頭,過了些天後,她又把勒死老太的視頻發到了網上。這種種犯罪標記行為,說明她非常憎恨毒舌老太,讓她的仇恨得以淋漓盡致地發泄!”
“嗯,不錯!”老國忽然站起身來,“瞧我這記性一年不如一年了,死者被割舌這等重大的線索都被我忘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老太被割掉的舌頭一定被埋在了前麵的某座墳裏。”
“真的會埋在墳裏?”周薇既驚訝又疑惑。
“我看八成是。”老國說,“凶手將受害老太的屍體擺出跪姿,目的是讓老太向墳中的死者懺悔贖罪,那麽割舌,就是希望死者永遠閉嘴,不得再說話,不許再罵人。凶手之所以要報複,我推測其原因,是老太曾惡罵過墳中的某個人,致使其自殺或抑鬱而死,於是其家人一直對受害人恨之入骨,堅決要致她於死地而後快。”
“那為什麽要把舌頭埋在墳裏呢?”
“這是把老太的舌頭當作最好的祭品,讓死者的靈魂得以安息!”
周薇想了想說:“師傅,我有個疑問,假定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就是凶手,根據高水警方的調查,這裏實施殯葬改革已經三十多年了, 如果是二十多年前,死者肯定被火化並埋在鎮上的公墓裏。 我們假定墳中的某位死者為 A,如果是毒舌老太的咒罵或其他惡毒的行為導致 A 死亡,說明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根據目擊者的描述,凶手年齡也就三十多歲。如此推算,A 死亡時,凶手或者沒有出生,或者是個不記事的孩子,她會有如此深仇大恨嗎?如果受到家人的仇恨灌輸,非要致老太於死地,她應該在她二十來歲,或者三十歲前就動手,何必要等這麽些年才複仇呢?”
老國讚許地看著周薇:“你分析的很合理,但我說過,推理隻是一種合理的假設,有證據支撐的推理才是偵破的依據,如果我們在墳地裏找到了老太被割掉的一截舌頭,說明我之前的分析推理是正確的,你的分析推理肯定在某一環節上出了問題。”
楊樹前的墳地遠比想象中大得多,周薇在案發後和師傅到過這裏,當時因為是夏季,雜樹叢生,茂密的樹葉遮擋了視線,周薇和老國隻能見到樹叢中的幾個陳舊墓碑。眼下夏盡秋至,原來茂盛的雜草已經枯黃、雜樹也落葉飄零,放眼望去,上百個陳舊的墓碑便在雜樹林中隱隱呈現,而更多的是無碑墳丘,靜靜地散落在樹林中。
整個墳場從小山坡腳一直沿伸到半山腰,足足有兩個足球場大小,幾條曲曲彎彎的羊腸小道在墳丘間延伸。樹叢尚未褪盡葉子,或黃或青,或紅或紫,在瑟瑟秋風中顫抖,偶或有枯枝橫亙在小道上,陰森難行。
周薇一見犯了難:“師傅,您看這麽一大片墳地,少說也有七八百座老墳,我們到哪座墳裏挖毒舌老太的舌頭啊?”
老國看了一眼周薇道:“這點苦你都吃不了,還想當一名好刑警嗎?”
“師傅,不是我怕吃苦,我覺得這裏挺陰森的,我害怕!”周薇隻得實話實說。
“有我在,你怕什麽?”老國有些不滿。
“師傅,您身子太虛弱,萬一您在這裏倒下了,我到哪喊人啊?”周薇仍不願跟著師傅走進亂墳場,“而且——師傅,我說了您別見怪。”
“有話盡管說!”
“師傅,不是我迷信,中醫說了,您生了病,陽氣不足,我又是個女人,陰氣盛,我真的擔心惹了髒東西到身上!”
“胡說八道,小小年紀還講迷信這一套!”
周薇看了看天,雖然隻是下午兩點多鍾,但天上烏雲密布,偶或吹起的涼風掃過落盡葉子的枝條,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像某個墓碑後女人的哭泣聲,這讓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墳場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師傅,我真的不迷信,我們要是這樣找,找個十天半月也不會找到啊,我們應該把徐大叫過來,讓他帶著手下的弟兄們一起過來,這樣速度就快多了。”
“你不想幹的事,你指望徐大帶來的人會負責任嗎?”老國繼續在陰森的小道上向前走。
周薇隻好嘟著嘴,快走幾步攆上師傅。師徒倆一前一後,踩著羊腸小道往墳場深處走,約莫走了十幾分鍾,周薇慌亂的心緒才逐漸平複下來,她走到師傅前麵,不時地移開擋在小道上的樹枝,替師傅開道。
盡管有師傅在身邊,但林子間偶或竄出的一隻野兔或一隻驚飛的烏鴉還是把周薇嚇得心慌慌地亂跳。老國卻並不在意,他東瞅瞅西望望,不時地停在殘破的墓碑旁思索。
又在墳場裏繞了半個多小時,周薇說:“師傅,您說礦東這個小小的村子,哪來這麽多墳啊?要不是國家實行火化製度,我看這整座山都被葬滿了。”
老國看了看周薇道:“誰說這是礦東村的墳地了?”
“明明就在礦東村的地盤上嘛,哪個村子沒有墳地,還能往別人家的村子裏埋嗎?”
“下麵的鋁礦就不會把死人埋到這裏來?”老國並不看周薇,仍在四處察看著。
周薇疑惑道:“師傅,您怎麽知道?”
“你看了墓碑沒有?”
“看了啊,上麵都是某某人生於哪年哪年,卒於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兒子女兒敬立等,沒有寫著鋁礦任何字啊?”
“任何事都要動動腦子,不要隻看到表麵現象。”
“師傅,哪您是怎麽看出來的?”周薇很好奇。
“剛才有六座墳和墓碑都是連在一起的,你看到了嗎?”
周薇不解:“看到了,可那上麵並沒有特別的字啊!”
“哪上麵幾個死者都是死於 1975 年 10 月 15,這說明什麽?”
“說明這六個人都死於同一天唄!雖然有點巧合,但怎麽能說明他們是鋁礦的呢?”周薇不解。
“說明當時鋁礦發生過礦難,他們六個人都是遇難者。”
周薇興奮地一拍身邊的小樹,對老國說道:“師傅,您真的太偉大了。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隻有礦難,才會一下子死了六個人。”
兩人又默默在順著小道往墳場深處走。周薇細細一想,又開始疑惑起來:“師傅,一個村子一天死六個人,不是沒有可能啊,比如當時發生過地震或塌方等意外事故,都可能一下子死上許多人,或許他們是一起多人被殺的重特大凶殺案的受害人,也未可知哎!”
“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老國說,“剛才看到六座墓碑上都刻著同一個日期後,我也有個這個想法,但你忽略了重要一點,那六個死者兩個姓李、一個姓張、一個姓何、一個姓嶽、最後一個姓金,就是沒有一個姓羅的,礦東村百分之八十的人家都姓羅,羅家頭、羅顯龍等等。”
周薇這才恍然大悟。
一直走了將近兩個小時,師徒倆才繞了不到一半的墳場,雖然隻是下午四點多鍾,但天卻過早昏暗下來,一層薄薄的霧靄悄悄在墳場中遊走聚集,師徒倆的視線愈發模糊起來。一陣陣陰森的涼風吹過,已濕透了內衣的周薇打了個寒顫,她的心又開始慌亂起來。此時的老國依然不急不緩地看著四周的墳丘,時而扒開墳丘上的雜草拿在手中端詳。
周薇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她帶著哭腔道:“師傅,我們趕緊回去吧,不是我不想跟著您查案,我是害怕——”說完,周薇緊緊拉著老國的胳膊。
老國終於停下腳步,他抬頭看了看天。天上烏雲密布,雖是黃昏,但山裏晚得早,又是林子中,四周的霧靄越聚越濃,夜晚過早地拉開了大幕。
老國終於說:“那就明天再來吧,今天先到這。”
走了半個多小時,借著手機上電筒發出的微弱光茫,周薇跟著老國又來到了剛剛說到的礦難六墓碑跟前。
周薇想了想,忽然頭皮發麻,她一把抱住老國的腰,臉緊緊貼在老國後背上,全身顫個不停。
老國驚詫地轉頭,拍拍周薇的肩膀道:“幹啥了,怕成這樣?”
“師傅,鬼、鬼打牆——”周薇好不容易說出這幾個字。
“啥鬼打牆?我們這不正往外走嘛。”這次老國語氣挺溫和。
“不、不,我記得很清楚,我們、我們已經路過這裏四次、四次了。”周薇仍緊緊抱著老國後腰,身子依然抖個不停。
“啥鬼打牆的,都是迷信的說法。”老國鼓勵徒弟,其實他的心裏也沒有了底氣。
老國是個普通人,隻是膽子大些而已,麵對黑暗幽深、灌木叢生、怪鳥嘶鳴的墳場,他的心裏也開始不安起來,但他絕不會在徒弟麵前露怯,他安慰周薇道:“剛才肯定是在小路上走岔了。現在我們正對著前方走,一會就能走出去。”老國的頭上也冒出汗來,他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但還是強忍著往前走。
“就是鬼打牆,我們出不去了。師傅,我給徐大打電話,讓他來接我們出去吧……”周薇放開老國的腰,取出手機。
“別打,我們自己——能、能出去——”老國聲音忽然虛弱下來,麵條一般癱在墳丘旁。
周薇抱著老國的腰,也被帶倒在荒草裏。
周薇急哭了:“師傅,您可千萬不能死啊!”
老國有氣無力道:“啥死啊活的,我就是身體虛弱了一點,可能是血糖低了,過會應該就沒事了。”
“還沒事啊?我這就給徐隊打電話,讓他趕快來接我們。”
周薇讓師傅靠在自己肩上,她拿過手機,找出徐常兵的號碼撥了過去,然而過了半分鍾,耳機中卻沒有任何聲音,她急忙拿到眼前一看,天啦,手機竟然沒有信號。
林子中並不消停,時而傳來的怪鳥叫聲和身邊草叢中悉悉簌簌的聲響,讓周薇緊張得連呼吸都快停滯了。她的眼睛四下張望,哪裏有響聲,她立即就會轉過頭去。忽然,她看到不遠處亮起了一點幽藍的光斑,忽忽悠悠地飄動著,光影起來越大,正向她慢慢地飄來。
“鬼火——”周薇驚恐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忽然,她的臉上有了冷絲絲的感覺,一摸,是水。
雨。下雨了!
豆大的雨點頃刻間砸向亂墳崗、砸在漫山遍野的枯葉上,四周沙沙聲響成一片,如千軍萬馬奔襲。
周薇拿出手機,用手遮擋著大雨,此時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19 點 12 分。離黎明來臨,最少還得十二個小時……
雨依然在下,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當周薇感到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逐漸模糊時,她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叭叭”兩聲清脆的聲響。
剛剛還意識模糊的老國忽然坐起身子:“槍聲、槍聲!”
“叭叭——”他們身子的右側又傳來兩聲槍響。
“師傅,有人來救我們了嗎?”周薇向右望去,隱約看到十幾支強光手電在不遠處向林子中掃來掃去。
“我們在這,在這——”周薇的聲音淹沒在嘩嘩的雨聲中。她費力地撐著泥濘的地麵,想站起身,手卻摸到一隻瓶子。
周薇抓起瓶子,用力地敲打著身邊的一棵小樹,然而微弱的聲音連她自己幾乎都聽不到。
“這裏還有一個。”老國也在身邊摸到了一個瓶子遞給周薇。周薇拿著兩個瓶子敲擊起來,約莫兩分鍾後,“當當”的聲響終於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十幾支強光手點都向這裏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