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毒口”割舌
高水區原是江濱的一個下轄縣,四年前,高水撤縣建區,人人官升半級,倒也是皆大歡喜。
雖然成了江濱的一個區,但與主城動輒七八十萬人口的區相比,僅有三十多萬人口的高水還不及城區的某些街道,因為沒有大型企業,高水的經濟總量也一直遠遠落後於其他區。不過在數十年前,高水卻有過輝煌的時候。當時有著上萬職工的高水鋁礦場,曾是是江濱經濟為數不多的支柱企業之一,後來隨著資源的枯竭以及背負的深重包袱,苦苦支撐到了上世紀末轟然倒閉。這幾年在市委市政府的部署下,高水大力發展生態旅遊,一座座早就開始破敗的水庫成了新景點,每到雙休和節假日,城裏人蜂擁而至,世代務農的農民開起了農家樂,賺得盆滿缽滿。
據說是一家國內知名營銷企業的創意,早已荒廢蕭條的鋁礦場經過改建,竟成了城裏人懷舊的好去處,斷垣殘壁上殘留的標語,無數次被記錄在城裏人相機的鏡頭裏、礦場低矮雜亂的棚戶區,修繕後成了民宿,每逢節假日生意火爆,年輕人出雙入對求的是新鮮、老年人三五成群則為了懷舊。
老國給局長周前打了個電話,說要來看看這個案子,不等周前同意,就帶著周薇,親自駕車趕往高水。
周前本想讓他繼續調查 8.8 碎塊凶殺案,但他太了解老國的性格,反正 8.8 案已經查清了受害者身份,根據之前老國匯報的情殺動機,也有著豐富辦案經驗的周前知道嫌疑人即將浮出水麵。因而他並未阻擋老國要“看看”剛剛發生在高水的易拉扣殺人案,他相信有了老國的參與,這起案子不會拖得太久,他這個市局的一把手局長也不會麵對太大的壓力。
高水離主城雖然隻有五十公裏,但下了高速到案發的高水鋁礦還要經過一段山路。
見可以第一時間參與案件,還可以親眼目睹案發現場,周薇一路上很興奮,滔滔不絕地尋找話題。
“師傅,您看老太被殺這個案子,會是什麽人幹的呢?”
老國奇怪地看了周薇一眼道:“還沒看現場,怎麽能瞎猜呢!”
和老國相處這幾天,周薇已經習慣了師傅不苟言笑的性格,她並不見怪,有時甚至故意找個話茬氣氣師傅。
“師傅,我看肯定是這個老太的老伴有相好的了,就殺了她,然後娶個年輕漂亮的……”
“你這是在編故事那,你看過現場?證據是什麽?況且這老太有沒有老伴還不知道。”老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其實周薇就是想讓師傅和她說說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周薇憋得難受。
周薇逗老國開心:“師傅,你也沒到現場,你怎麽知道我在編故事?”
“再胡說八道,就回你叔叔那報到去!”老國顯然生氣了。
“師傅,您生起氣來很酷的!”周薇一臉壞笑,“那您說說看,一般老太被殺的案子,凶手都有哪些動機呢?”
這句話是周薇的真實目的。
“劫財、仇殺、情殺、奸殺,都可能是動機。”老國顯然上當了。
“情殺奸殺——”周薇一臉驚訝,“老太婆還能有情人、還能被強汙嗎?”
“你不是罪犯,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會?”老國沒好氣地說。
“用易拉扣勒死她,不會是**犯罪吧?”
“這點你說的還算正確。搶劫殺人的可能性比較小。”
“為啥呢?”周薇不解。
“搶劫犯罪的對象一般是陌生人,凶手在實施搶劫犯罪時,如果遇到受害人大喊大叫,或死死護著財物甚至反抗,情急之下可能會實施加害。不過麵對老太,凶手完全可以憑雙手打倒或製服受害人。特珠情況下,比如凶手未成年,沒有犯罪經驗,心智也不夠成熟,與老太相比體力並沒有太大優勢,遇到受害人奮力反抗和呼救時,為了順得脫身,就會實施加害行為以便迅速脫身。有些犯罪人見受害人呼救會招來行人,出於緊張和恐懼,會取出隨身攜帶的刀具實施加害。但本案中,用易拉扣勒死受害人,這個動作需要耗費一定的時間,而且受害人會護住頭頸部,凶手很難找準下手機會,因此基本可以排除因搶劫誘發的**殺人。”
“師傅,我認為,仇殺的可能性也不存在。”周薇得意地說,“雖然我們還沒到現場,但現場應該很偏僻,如果仇人出現在老太麵前,老太會本能的躲避與凶手的正麵接觸,起碼會十分警惕。師傅,我要是凶手,我會拿著刀直接衝上去捅上幾刀,確定老太死了我再逃離現場。”
跟著師傅老國沒幾天,周薇也已經開始學會轉換身份了:“既然有仇,就想讓老太死,我就會拿刀捅她幾刀,看著她血湧出來,看著她呻吟,多解恨!何必用易拉扣往受害人脖子上套,太麻煩了,萬一沒勒死我還得進局子!”
“嗯,有道理!”老國看了看身邊手舞足蹈的新徒弟,臉上雖沒有露出笑容,但還是肯定地點點頭,“一般情況下如此,但特別情況下不一樣,你覺得捅她幾刀、幾十刀,看著她的鮮血噴湧而出,你覺得能解恨。但我要是凶手,我會勒住她,看她無助地掙紮,看著她恐懼哀求的目光、看著她的舌頭慢慢伸出嘴外,我會覺得很過癮、更解恨。比如馬上接觸的這個案子,凶手將易拉扣往她脖子上一套,猛地一收,接下來他可以退到一旁,微笑看著她無助地掙紮,說不定還會點上煙,坐在一旁慢慢地欣賞。”
“師傅,您真變態!”周薇眼中滿是恐懼,但不得不佩服師傅想得更多更全麵。
老國木然地看了徒弟一眼:“你沒有變態的想法,怎麽能找出變態的凶手?”
“那奸殺和情殺有哪些特征呢?”周薇的求知欲極強。
“奸殺好判斷,通過法醫的檢驗和死者的衣著等信息基本可以確定。”
“師傅,真的有人會奸汙老太嗎?”周薇問完,自己也感到有點尷尬。
“當然有!”老國答。
“那凶手肯定很變態!”
“不一定是變態。”老國說,“一般的成年男子奸汙老太確實非常罕見,正如你說的,一般都是性心理變態者。但有兩類情形例外,一是犯罪人本人也是老人;其次,犯罪人的身份十分低微,或殘疾或醜陋,窮困潦倒,根本沒有同齡的女人瞧上他。”
“這叫饑不擇食——”周薇口不擇言,“那他為啥不去找三陪小姐呢?”
老國疑惑地看了看周薇,周薇隻好用嘿嘿地傻笑來掩飾。
老國說:“剛才我說的第一種情況,如果凶手是老頭或者體質極差的男子,因其控製力弱小,隻有老太和小女孩體力比他們更弱,他才有能力和信心控製對方,因此他們會選擇老太和幼女作為侵害對象。”
“不說了,好惡心。”周薇突然發現前方的山腳下圍了許多人,還有許多警察在一邊忙碌著,於是說,“師傅,到了。”
老國停下車,領到周薇走到藍白相間的隔離帶前,兩名協警攔住了他們:“對不起,這裏有案子,你們離遠點,不要打擾我們辦案。”
“叫你們隊長過來。”老國麵色冷漠,絲毫沒有協商的餘地。
協警一看這架勢,知道老國身份特殊,一名協警衝遠處喊道:“徐隊,有人找您。”
徐常兵是高水區刑警大隊隊長,他四十來歲,穿著便服,個頭不高,發型時尚,鏡片後的雙眼中透著精幹和傲慢。這是他給周薇留下的第一印象。
見協警向他招手,徐常兵滿臉不快地走了過來。到了隔離帶前,他認出了來人是老國。
“國所,不知您大駕光臨,歡迎歡迎啊!”徐常兵站在隔離帶內和老國打完招呼,陰陽怪氣地問,“國所,今天怎麽不在所裏忙,來咱這窮鄉僻壤,是想看看熱鬧啊?”
“看熱鬧——我是看熱鬧的人嗎?”老國緊盯著徐常兵,滿臉不快地反問道。
周薇解釋道:“我師傅現在被調到 8.8 凶殺案專案組,是總指揮,不在東城派出所了。”
“哦,那就是說,眼前這起案子跟 8.8 案有關聯咯?”徐常兵一臉不屑地看著這個漂亮的小警察。
“應該沒有關係。”老國說完,掀起隔離帶欲進入現場。
“國所,您這是……”徐常兵擋在老國身前,顯然不願老國摻和。
徐常兵和老國也算老熟人了。十多年前,老國任市刑偵支隊長時,徐常兵是高水縣刑警大隊的普通刑警,在市局組織的刑偵人員培訓班上,老國給徐常兵及幾十名來自區縣的刑警上過課。老國不是科班出身,理論知識他沒法講,他講的全是幹貨——自己參與偵破的一樁樁大案要案,聽得偵察員們大呼過癮!那時的徐常兵也對老國充滿了崇拜。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刑偵人員大多成了各基層單位的骨幹,本來他們之間也算是師生關係,但五年前在高水發生的一起入室盜竊殺人案,讓時任高水刑警大隊副大隊長的徐常兵對老國心懷怨恨。起因是這起案件遲遲沒有著落,引起了市局黨委的高度重視,派出時任市刑警支隊長的老國協助偵辦,老國在仔細審查了案卷後,發現主辦這起案件的副大隊長徐常兵犯了嚴重的錯誤,不僅誤判了案件的性質,把一起報複殺人案當成了盜竊殺人,還存在刑訊逼供、誘供等惡劣行為。老國毫不客氣,在當時的高水縣縣委書記、政法委書記和縣局所有領導參與的案情通報會上,將徐常兵一頓狠批,甚至要求縣局領導將徐常兵清理出刑警隊伍。當時的徐常兵雖然是副大隊長,但大隊長剛剛升任副局長,主持大隊工作的徐常兵成為大隊長的不二人選。他覺得老國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落井下石,因此對自己曾經崇拜過的老國充滿了怨恨。然而當時的老國是市局刑警支隊長,雖然不是徐常兵的直接領導,但職務是正處,資曆也擺在那,徐常兵無可奈何。
鬥轉星移,現在的老國隻是一名社區民警,領導顧了他的麵子才掛了個副所長的頭銜,充其量僅是個副科級幹部,而他徐常兵成了刑警大隊長,職務上比老國還高了半級。你國強憑什麽還想攪和我的案子,在我麵前指手畫腳?
“國所,請問你是個人想參與這個案子,還是市局領導的意思?”徐常兵毫不客氣,“如果是個人,恕我不能讓你進去,辦案的紀律你比我清楚。”
見眼前滿臉不屑的徐隊長擋住老國,周薇氣得漲紅了臉。“師傅,您稍等,我這就給周局打電話。”
徐常兵怔了怔,眼前這丫頭口氣不小,張口就要給市局一把手周前打電話。周前那可是在江濱公安係統裏說一不二的人物,還是江濱的副市長,自己連和他說句恭維話的機會都沒有。
“看來,這丫頭來頭不小。”徐常兵開始心虛起來。
幾分鍾後,徐常兵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急忙拿出手機,見是高水分局一把手局長潘斌的來電,立即接下了接聽鍵。
“小徐,你是豬腦子,他國強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潘斌局長在電話裏發了火。
“老大,國強他現在就是個派出所的小民警,跟咱們毛關係沒有,他憑什麽進來摻和?”徐常兵解釋。
“真是豬腦子,你見過周局給誰點過煙嗎?”
“給誰點煙?”徐常兵有些發懵。
“當然是老國,他們的關係你沒聽說過?當年可是搭檔了六七年,兩人吃住在一起的時間比各自的老婆都多。”
徐常兵仍不解:“國強前年不是被周局處分了嗎?”
“怎麽有你這麽豬腦子的下屬,你現在給我聽著,立即放老國進去,他愛幹嘛你就讓他幹嘛,這起命案看來並不像你剛才說的那麽簡單。”高水分局局長潘斌在電話裏命令道。
“好的,潘局,一切照辦。”徐常兵掛了電話,對老國露出尷尬的笑容,“國所,我一直以為這是起普通的命案,以為殺雞用不著您這把宰牛刀,您親自來指導,我們這心裏就都踏實了。”
“你不用自己找台階下,我隻關心案子。”老國掀起隔離帶,帶著周薇來到離屍體二十多米遠的中心隔離區外。
“徐隊,初步勘察的情況有哪些?”老國並不在意徐常兵的無禮,問起案子更是直截了當。
“根據剛才現場初步勘察,死者為女性,目測年齡約 70 歲,係被白色塑料易拉條勒頸致死,法醫測定的屍溫為 25.2 攝氏度。根據死亡後十小時內,每一小時下降一度、十小時後每小時下降 0.5 度這一規律,結合昨夜今晨的氣溫,推測死者死亡時間為 17 至 19 小時。”徐常兵看了看表,“現在是上午 10 點 25 分,其死亡時間約在昨天下午 4 點半左右,這一點從死者屍僵狀態及屍斑上也可以得出大致結論,當然,勘察完現場後,還要等候解剖結果,綜合其胃內容物消化程度進行更精確的判斷。”
老國點了點頭,算作認可:“死者身份查清了嗎?”
“這個還沒有,根據死者衣著特征,初步判斷非本地居民,應該為遊客。到達現場後,我們第一時間找來本地的社區主任進行辨認,確認非本社區村民。”
“好,我去看看現場。”
踩著通行踏板,徐常兵帶著老國和周薇來到了屍體旁,一陣隱隱的屍臭直鑽周薇的鼻孔。
周薇強忍著惡心,第一次親臨凶案現場,她既興奮又恐懼,心怦怦亂跳起來。怕師傅看出她的膽怯,她強作鎮定向屍體看去。
屍體呈右下側臥狀,馬尾辮散亂在頭側的地麵上。死者雙膝彎屈,麵色黑紫雙目圓睜,眼球微凸口微張,一根香煙粗細的白色塑料條深深陷入頸部的皮肉中,死者的雙手仍摳在塑料拉扣裏,顯然是臨死前試圖將拉扣扯斷。
“口腔檢查了嗎?”老國問一旁的法醫。
法醫顯然認識老國,急忙站起身來招呼:“國老師,您大駕光臨啦?”
老國衝法醫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繼續重複道:“口腔檢查了嗎?”
法醫不明老國的意思,怕自己有啥失誤被老國責怪,他略有點心虛道:“國老師,剛才一直忙,我這就查。”
老國指著屍體說:“看看她舌頭還在不在。”
“舌頭在不在?”法醫一頭霧水,但還是拿過器械,費力地撬開老太已經僵硬的下頜。
“國老師,您真神了,舌頭果然被割了。”法醫打開強光手電照進死者口腔,用鑷子在口腔內擺弄一陣後說,“目測舌頭被割除約四公分左右,刀口平滑,凶器疑為裁紙刀、手術刀之類的鋒利刀具。”
“師傅,您真是宋提刑在世、狄青天重生啊!”周薇似乎忘了這是凶案現場,眼前還躺著一具麵目猙獰的屍體。
“我認識她。”老國平靜地說。
“她是誰?”徐常兵忘了剛才的尷尬,顯得有些興奮,他之前雖然判斷死者是名遊客,但要查清屍源,搞不好得費一番周折,沒想到老國卻一眼認了出來。
“如果我沒看走眼,她是我的轄區——寧安區光明小區的居民,名字叫——”老國想了想仍沒想出來,於是給女兒吳姍撥了個電話。
吳姍在電話中告訴老國,老太名叫朱躍進,外號“毒舌老太”。
“你也是嫌疑人之一,這兩天你哪也別去,等待調查。”老國對著電話那頭的女兒說。
“你說啥,我是嫌疑人?你懷疑我啥了?”吳姍在電話裏衝父親嚷道。
“案子保密,調查完就沒事了,這兩天你別出差。” 老國的語氣緩和下來,他問法醫,“你們到達案發現場時,死者就是這樣躺著的嗎?”
“嗯,基本上就這樣,剛才我們都拍照固定了。”法醫不明白老國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他覺得老國這麽問肯定有他的道理。
“師傅,聽您剛才在電話裏說毒舌老太,就是這名受害人嗎?前些日子她在網上可是紅得發紫哦!”見得到老國肯定的答複,周薇在手機上搜出一段視頻,點開了遞給徐常兵。
正是那段毒舌老太朱躍進惡罵打球少年的視頻,她尖利的嗓音在和惡毒的咒罵聲在靜靜的凶案現場猶為刺耳。
徐常兵看完又重新點了播放鍵遞到法醫眼前,法醫看完後仔細端詳了一會身前的死者:“國老師您說的沒錯,就是這個老太,她的下巴上有顆痣。”
周薇收起了手機,想了想恍然大悟:“師傅,我明白了,您是認為老太的嘴很毒,凶手割她舌頭的動機,是讓她永遠不能再罵人,是嗎?”
周薇很有靈性,見老國讚許地點點頭,滿臉寫著得意。
“徐隊,你們高水是個小的行政區,平時惡性案子少,你們經驗不足,我初步判斷,這個案子很難纏呀!”老國目不轉睛地看著徐常兵,“如果是報複殺人,也絕非是尋常意義的報複,網上恨這個老太的人多如牛毛,過會你看看視頻下麵的幾千條網友評論就知道了。”
“國所,我懂了——”徐常兵的額頭冒出了冷汗,旋即他意識到老國就在眼前,而且對這個案子很有興趣,於是試探著問,“國所,接下來您會參與這個案子嗎?”
“嗯,會的。”老國蹲在屍體旁邊靜靜地察看著。
徐常兵沒有想到老國答應得這麽爽快,這讓他忐忑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看來老國來的正是時候,萬一案子真成了死案,責任有他替我頂著,要是破了,功勞也有我的一份!”想到這,徐常兵的臉上露出不易覺察的笑容,心裏一片陽光燦爛。
順著進來時的勘察踏板,一行三人離開了中心現場。徐常兵掏出火機,點燃老國一直叼在口中的香煙。老國深吸一口,仔細打量周圍的環境。
屍體所在的位置背山麵水,南邊是一座大型水庫,目測水麵不小於一平方公裏,水庫與群山在東部相接後一直延伸到屍體所在的位置,死者躺在山坡下的雜草中,邊上是一排大腿粗的楊樹,圓潤蔥綠的楊樹葉在正午明亮的陽光下泛出點點光亮。屍體往南約一百米處,就是水庫的堤壩,偶或有車輛在堤壩的水泥路上穿行。而西邊約一公裏處,是一片灰白相間的房子,一根高大的煙囪直指藍天,再遠處,隱約可以見到新近漆成白色的老式水塔,老國知道,那裏是剛才路過的高水鋁礦區——現在的高水鄉村旅遊示範點。
老國在苦苦思索:“死者是來旅遊,被凶手認出後殺害?還是凶手事先有預謀,將死者騙到此處施以殺手呢?或者,這起凶案另有隱情……”
徐常兵看了看表,對老國說:“國所,已經十二點了,老礦那兒有家魚頭館挺有特色,魚都是湖裏當天捕撈上來的,新鮮著呢。要不我們先去填填肚子?”他征求老國的意見。
“好啊,今天就去嚐嚐大魚頭,我在網上也看到過這裏有家魚頭館,一直想來嚐嚐。”周薇十分興奮,早把此行的目的拋在一旁,也把徐常兵剛才的傲慢和抵觸拋在了腦後。
“那邊是什麽地方?”老國沒有理會徐常兵的建議,他伸手指向屍體的北側。此處一塊平緩的坡地,坡地上雜樹叢生,一眼望不到邊。
徐常兵介紹道:“那裏是一塊墳地,當年沒有公墓,附近的村民家裏老了人都埋在那裏。不過現在大部分墳都平了,誰家死了人,都葬在公墓了。公墓剛建起來時,有的墳主將墳遷進了公墓,有的墳年代太久,已經是無主墳,不過依然還是有一些老墳,每年清明都會有人來祭掃。”
“嗯,你了解的很詳細。”老國給了徐常兵一個讚許的目光,“走,過去看看,看完了再去吃飯也不遲,讓我徒弟也嚐嚐鮮。”
周薇暗暗得意,她開心的不僅是馬上可以解頓饞,更因為老國隨口說出的“徒弟”二字:“師傅已經從心裏把我當作他的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