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奪命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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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跑了一天,下午五點來鍾,老國帶著周薇敲開了小天鵝舞蹈學校的大門。

“下班了,你們要是有事下次再來。”一個四十來歲、打扮妖豔的女人對著鏡子塗著口紅,不耐煩地說。

周薇掏出手機看了看說:“這才五點就下班啊?”

妖豔的女人收起口紅,扁了扁嘴唇,不解地看著周薇:“你還沒有男朋友吧?”

周薇不解其意,滿臉困惑。

老國亮出警官證:“打擾一下,今天是來向你了解點情況。”

女人看了看警官證:“警察有啥了不起啊,我又沒犯法。”嬌豔的女人說完,往 LV 挎包裏塞著化妝盒和手機錢包等零碎物品,“對不起,我說了,我要出去辦點事了,你們有事下次來。”女人下了逐客令。

“叭——”老國忽然把警官證狠狠摔在辦公桌上。妖豔的女老板和周薇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

“這麽急,去和情人約會吧?”老國從包裏掏出一盒安全套,狠狠扔在女人麵前。

女人被老國一連串的動作嚇得愣了,鎮靜幾秒後她憤怒地吼道:“你血口噴人!”

“哼哼,我血口噴人?!”老國冷笑一聲,又從女人包裏掏出錢包,打開後指著裏麵的一張照片說,“這才是你的丈夫吧?”

“當然是,怎麽了?”女人似乎有點心虛,但依然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老國指著照片說:“你丈夫從上海回來了?”

女人又愣了一下,或許她以為老國已經調查了她的家庭信息:“回來怎麽樣?沒回來又怎麽樣?”

“丈夫不在家,你包裏放這個幹什麽?”老國指著桌上的安全套。

“當氣球吹違法嗎!” 女人譏笑道,“難道你小時候沒有吹過?”

老國用鼻子哼了聲:“隻怕是兩地分居讓你很寂寞吧?”

女人臉漲得通紅,忽然叫嚷起來:“我要找你們公安局,我要投訴你——”

“好啊,你現在就可以打電話。”老國見女人沒有出聲,主動撥了一個號碼,“喂,龍湖派出所羅所啊,你現在派兩個民警到經天商務大廈來一下,把樓下紅色寶馬 MINI 裏的男人給我控製起來。”

女人聽後,忽然跌坐在椅子上,她惶恐地張著嘴,無言以對。

周薇一頭霧水。

“我說過,我是來調查情況的,就耽誤你半小時。”見女人點了點頭,老國又對著手機道,“羅所,一點小小的誤會,打擾了,你們不用來人了。”

眼前這個嬌豔的女人是小天鵝舞蹈學校的老板孫豔麗。

周薇拿出筆記本,邊問邊記錄:“孫總,你們學校最近有舞蹈老師沒來上班嗎?”

“都在。你們問這幹啥?”

周薇感覺師傅剛才有點過分,於是臉上盡量保持著笑容:“孫總,這個我們要保密,您再仔細想想,有沒有請假的或探親的舞蹈老師最近沒來上班?”

剛被老國嗬斥,孫豔麗仍排斥眼前的兩名警察,特別是這個滿臉陰沉的黑瘦小老頭。但看到老國淩厲的眼神正盯著她,不敢再放肆。她想了想問:“辭職的算嗎?”

“啥時辭職的?”老國插話。

“辭了大概有一個來月吧。這個老師名叫董莉珠,是東北人,今年好像是 27 歲,在我們這裏工作大半年了,上個月底她說母親身體不好,要辭職回老家照顧母親,順便在老家找份工作。這丫頭真是,我還沒同意呢,因為再找個老師需要時間,這丫頭幹脆不來上班了。這不,還有一個月的工資也一直不來結。”

周薇看了一眼老國,感覺一切都能對上,便接著問:“那你們最近有過聯係嗎?特別是八月初以來這段時間。”

“當然有啦,上周我還和她聯係過,讓她來結一下工資,她說最近事情多,過一陣再說。”

周薇聽了放了筆,滿臉沮喪地看著老國。

老國突然問:“你們是短信聯係的?”

“這有什麽不妥嗎?”孫豔麗不悅地反問。

老國態度緩和下來,聲音地透著興奮:“請你正麵回答,你們是短信聯係還是電話聯係?”

“我打她電話,她掛了。過會回我短信,說她已經回東北了,過些日子再來結工資。我回短信說她經常請假,要扣掉一千多塊錢,她說沒關係,讓我直接把錢打到她卡上就行了。後來就沒有聯係過。”

“她身高一米六八?”老國問。

孫豔麗想了想說:“比我稍高一點,嗯,應該是一米六八。”

“她是 B 罩杯還是 C 罩杯?”老國緊盯著孫豔麗的雙眼。

孫豔麗一臉詫異:“你們警察還關心這個?!”

“直接回答就行。”老國仍盯著她。

“是 B 罩杯,不,好像是 C 罩杯。”孫豔眯著眼睛沉思了一會說,“差不多介於兩者之間吧。”

“她是單獨住還是和別人一起住?”老國緊追不舍。

“單獨住的,有一次夜裏十二點了,那天我正好有事沒回家,她匆匆忙忙到學校來,說鑰匙忘帶了。”見對麵的兩名警察問個沒完,孫豔麗看了看表,開始煩躁起來,“要是和別人一起住,肯定不會大半夜的跑來取鑰匙。”

“現在你打個電話給她。”老國像是在命令。

孫豔麗不敢拒絕,在手機上翻了一會,終於找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幾秒鍾後又放下電話,攤攤手說:“她關機了!”

老國語氣堅定不容置疑:“就是她,她就是董莉珠——”

專案組辦公室裏,周薇手舞足蹈眉飛色舞:“我師傅大喝一聲,將安全套狠狠摔在那個女人的臉上,你這個**婦,潘金蓮勾引野漢子尚可原諒,你的老公比那武大郎勝強百倍,你仍春心難耐,偷偷養著小白臉。你不僅道德嚴重敗壞,還擾亂了社會治安,我要將你拘留 15 日,讓你丈夫拿錢到派出所贖人——”

“真的假的?美女,你這是在說評書吧!”坐在對麵的兩個偵察員見周薇越說越玄乎,一名偵察員禁不住問。

周薇不屑地瞟了一眼對方說:“那還有錯。咱師傅火眼金睛,他後來告訴我,他一眼就看出那個姓孫的老板就是水性揚花的女人。我師傅說,一般女人都是上班時候塗脂抹粉,哪有下班的時候還在化妝的。下班回家做飯還需要化妝麽?除非去見重要的人或者出席重要的活動,再說昨天是七夕節,凡是有情人的男人女人都像春天的害蟲似的蠢蠢欲動。”

“就憑人家下班化妝就斷定人家去會小白臉啊,這也太玄乎了吧?”兩名偵察員都不相信。

“不是還有安全套嗎,師傅一眼就從她包裏瞄到了!”

“包裏裝個安全套不正常嗎?”一名偵察員一臉壞笑,指著旁邊的偵察員說,“他包裏就天天裝著,不信打開包讓你檢查檢查。”

周薇有點臉紅:“你們這些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妹子,國顧問就衝這點,就敢說那女老板找情人約會啊?”一名偵察員心有餘悸地說,“萬一說錯了,人家還不到督查處來投訴啊?”

“咱師傅說了,在那個女人打開錢包的一刹那,他還看到了錢包裏夾著一張照片。我真佩服咱師傅,也就一兩秒,他就讀出那個男人是在上海外灘旁的寫字樓裏拍的照片,因為背景是東方明珠。師傅還一眼就看出那男人是個大老板,你想,上海離咱這坐高鐵也要小半天時間,就算她丈夫回江濱家裏了,她也用不著把安全套放自己包裏啊?”

“妹子,你說應該放哪呢?”兩名偵察員都是一臉壞笑。

周薇滿臉認真地說:“當然是放臥室床頭櫃裏了。”

“你咋知道要放臥室的床頭櫃裏呢?”兩名偵察員都歪著頭問。

周薇終於明白過來,她羞紅了臉道:“呸,你們這些臭流氓,不告訴你們了!”

見周薇真的生了氣,兩個偵察員忙著賠不是:“今晚咱兄弟倆請你吃飯。快說說,你師傅咋就知道那個女人養著小白臉呢?”

“好吧,那就滿足你們小小的好奇心,讓你們也學兩招!”周薇又開始眉飛色舞,“咱師傅說,他領著我上樓前,在院子裏看到一輛紅色的寶馬 MINI,副駕駛座坐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那個男人我也看到了,瘦巴拉嘰的模樣,麵色蒼白,還有黑眼圈,肯定是夜生活太豐富了,當時這個男人正打開遮陽板照鏡子修眉毛,一看就不是啥好鳥。”

“這又怎麽了?”偵察員問。

“咱師傅隻一看就知道他是吃軟飯的,再說哪有男人開這種女式轎車的,後來師傅進了辦公室後,看到那女人把桌上的 MINI 車鑰匙放包裏,師傅就知道那個小白臉是在等她。再加上安全套、下班了還塗脂抹粉等等小細節,咱師傅的頭腦像電腦一樣高速運轉,立即分析出,這個姓孫的女老板急著下樓和車內的小白臉約會。”

兩名偵察員由衷地欽佩:“看來,國所不隻是我們警界的傳說啊!”

“師傅還發現,那個女人離開辦公桌時,用手機發了條短信,但她發短信時,下意識把手機屏幕偏離我們,其實就是不偏,我們也根本看不到她發了啥信息。但師傅立即意識到,這個女人心裏有鬼。”周薇歪著頭,滿臉得意。

“哦,那你下次發短信可別背著我們哦!”兩名偵察員依然一臉壞笑。

“你們在幹啥?”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怒喝,嚇得兩名偵察員急忙回頭。專案組組長郭斌高大健碩的身軀像鐵塔一樣立在他們身後,兩個偵察員立即像見了貓的老鼠,灰溜溜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郭斌見嚇著了周薇,有些不忍:“小師妹,不是說你,今後盡量別搭理這兩家夥,下次再欺侮你就告訴我,有他們好看的,過會的案情分析會,你也參加。”

十分鍾後,案情分析會正式開始,老國首先發言。

“8.8 碎塊案案發三周來,在我們所有參戰人員的努力下,現在終於有了眉目。經過對受害人住處牙刷上提取到的口腔上皮細胞、室內地板上提取到的頭發樣本進行 DNA 檢測,確認其與受害人的 DNA 一致。現在完全可以肯定,受害人就是小天鵝舞蹈學校的舞蹈教師董莉珠。經過對董租住屋勘驗顯示,此住處不是切割分解現場。下麵,由專案組組長郭支隊向大家介紹董莉珠相關信息。”

郭斌清清嗓子,看了看台下眾人:“8.8 凶殺案有了突破性進展,與市局黨委的正確領導、分局領導的直接參與密不可分,還有我的師傅、我們專案組總顧問國強同誌和見習民警周薇也是首功一件……”

“別來虛的,說點幹貨。”老國向郭斌揮了揮手。

郭斌尷尬地笑了笑,繼續說:“死者董莉珠,女,28 歲,東北遼吉省人,2012 年 7 月從江濱藝術學院舞蹈專業畢業後,一直在本市從事舞蹈教學工作,其於今年春節後跳槽至小天鵝舞蹈學校,主要工作是教孩子學習舞蹈。據學校負責人孫豔麗及同事稱,董入職時工作積極主動,但從今年四月份開始,工作態度急轉直下,多次請假甚至曠課,為此學校數次接到孩子家長的投訴,董也多次被扣發工資獎金。另外,董從今年 4 月份後,消費水平明顯超出她的收入水平。其同事背後經常議論董傍上了大款,曾有一位同事在今年五月份目擊到董坐在一輛奧迪 A6 轎車副駕上,但無法回憶起車牌信息,更沒有看清駕車者的相貌特征。今年 7 月 30 日,董稱其母親身體欠佳,需要回老家照料,向學校負責人孫某口頭提出辭職。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老國問:“董莉珠的男友調查結果如何?”

郭斌將手中的案卷翻到下一頁:“在國強總顧問的指導下,我們分析這起案件的殺人動機為因愛生恨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我們對董莉珠的男友進行了全麵的調查梳理。經調查,董莉珠從大學二年級期間開始交男友,至去年底,先後處了五名男朋友,其中一名男友郝某在國外,案發期間無入境記錄,另兩名男友張某和李某在外省市,經調查案發期間未出過遠門,在本市也無獨立的居所,無分屍條件。另兩名男友餘某和傅某分別在本市某報和銀行工作,經查,餘某和傅某均無法記清受害人失蹤的 7 月 30 日至碎塊發現的 8 月 8 日他們去了何處,但經過與拋屍現場錄像對比,餘某身高為 1.85 米,可以排除,但傅某身高為 1.77 米,身形較胖,與監控視頻中的拋屍男子十分相似,有重大嫌疑。”

老國問:“傅某今年多少歲?”

“28 歲。”一名偵察員說。

“他不是凶手。”老國說,“從錄像中的步態上看,拋屍男子年齡為 41 至 42 歲。”

“師傅,我們是不是還得繼續調查一下?”郭斌知道老國肯定有排除傅某嫌疑的理由,但還是忍不住問。

“不用了。”老國搖搖頭道,“傅某是山南省人,在本地連房子也沒有,目前和兩名同事同住在單位的一套集體宿舍中,難道他當著兩名同事的麵切割受害人,還是在露天裏切割分解?”

郭斌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他接著說:“另根據我們調查掌握的線索來看,死者於今年 5 月開始租住在花溪源小區,這是一個高檔小區,死者董莉珠所租的兩室一廳,每月的租金就高達 4200 元,單憑董莉珠的收入,無法承擔如此高昂的租金。我們懷疑,董莉珠極大可能被富商或有貪汙受賄能力的人包養,由於董莉珠平時獨來獨往,與舞蹈學校的同事關係較差,沒有人知道董莉珠與什麽樣的男人交往。”

老國問:“手機通話記錄查了沒有?”

“查了,董莉珠的手機通話記錄不多,我們調取了董莉珠近半年來的話單,發現與其通話最多的是遠在東北的父母,其餘的經過查證,都有了下落,隻有一個號碼非常可疑,這個號碼在今年三月份與董莉珠通話頻繁,但在其後的四個月中,僅通話六次。疑點最大的是,這是一個不計名的號碼,經查詢,這一號碼僅與董通過話,沒有任何其他的通話記錄,並且該號碼已經於案發後欠費停機。”

“這就對了。”老國一臉興奮地說。

“師傅,您的意思是?!”郭斌疑惑地看著老國。

老國說:“如果我是嫌疑人,我在今年三月份認識了董莉珠,我喜歡他,於是追求她,我經常給她打電話,約她吃飯、給她送禮物。到了四月份,董經不住我金錢的**、抵擋不住我愛情的攻勢,終於做了我的情人。”

一名偵察員忍不住插話道:“做了情人,電話就不打了?應該通話更頻繁才對啊!”

郭斌畢竟跟了老國好幾年,又經曆了各種大案要案,頭腦反應速度自然非這些偵察員能比。他替老國回答道:“之前他們通話頻繁,說是兩人的關係並不很近,師傅剛才分析了,這是嫌疑人在追求她。到了四月份,他們通話次數大幅下降,說是他們此時已經相互加了微信,微信上聊天比打電話更能聯絡感情,還能視頻通話。除非不回信息或遇到比較急的事,他們才會電話聯係。”

“師傅,為什麽這名嫌疑人要用不記名電話呢?”周薇問。

老國沉思了一會,仍以嫌疑人的口氣道:“我有老婆有孩子,我有高收入,開始時我隻想占有她,而且我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我不想讓董莉珠知道我的身份,將來有了糾紛鬧到我單位去,我更不想董莉珠在我和家人共進晚餐的時候撥打我的手機,所以我用了不計名的號碼,當我需要聯係董莉珠的時候,我把這個號碼開機,當我和老婆在一起的時候,就把這個號碼關了。”

正在這時,郭斌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出去接完電話,輕步走到老國身邊,小聲說,“師傅,又有命案發生了。”

“死了幾個?”老國直奔主題,他不喜歡兜圈子。

“就一名,我剛接到高水區刑警大隊徐隊的電話,說死者是個老年婦女,案子似乎很複雜。”

老國不解道:“複雜在哪?”

“說是被易拉扣勒死的,高水的徐隊說案子很蹊蹺。”郭斌深諳師傅秉性,凡是疑難的、具有挑戰性的案子,老國總像打了雞血躍躍欲試。

“易拉扣?”老國不解。

“就是工地上用來捆紮物品的塑料條,一頭有個扁孔,塑料條內側是單向齒,拉緊後無法再鬆開。”見師傅點了點頭,郭斌又說,“據我了解,用易拉扣勒死人的,全國好像還重未發生過。”

雖然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一旁的吳麗瑩還是聽在了耳中,她太了解前夫老國,有了重要案情,特別是性質惡劣的凶殺案,老國總會義無反顧地撲上去。然而他卻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體,有時一忙就是好幾天,甚至一兩個月都撲在上麵,這讓吳麗瑩一直很無奈。

眼下的舊案還沒有頭續,新案子又發生了,她知道老國這是讓前夫義無反顧撲上去的一針雞血。

吳麗瑩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這一次她是笑自己:這些跟我還有半毛錢關係嗎?

第二案 墳場邊的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