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師父出事了
薑獵在船上的一席話給了我很大的感觸,從古浪鎮回來後,我把自己關在放在房間裏了讀了整整一星期的書,沒有刻意去想案子的事,甚至也沒有特別糾結對錯,不過在這中間,我還是想明白了很多問題。
所謂罪犯並不是否定一個人的人格,而是將他在某個事件中的特定行為進行認定,因為超過了法律認定的尺度,所以他就該接受法律的懲罰,法不容情,這這份不容,所指的就是不會因任何客觀因素影響判斷,這是必要的,否則就會成為“刑不上大夫”的封建社會。
想通了這一層,我也開始反省自己在近來兩起事件中所犯的錯誤,因為我是始終將自己代入到罪犯之中想問題的,所以情不自禁就被罪犯本身的心理所影響!
方如生和秦悅,他們在生活中是道德完備的楷模這沒問題,狹隘去想,善良是他們做的選擇,沒有人強迫他們必須善良,但有法律規定他們不許作惡,因為他們行了惡事,那就要被執行,天經地義,錯的是我。
在內心裏想通這關,對沈健峰的仇恨也略略淡了一些,經此兩件事,讓我內心被迫成長幾分,成年人的生活並不總是一帆風順,當命運大潮來臨之時,都隻有被推著走的言不由衷,比起我的少不更事,也許沈健峰當時在警局中也是被迫接下的任務,所以媽媽才不恨他。
當一種習慣維持十年、二十年後,想改也不是那麽容易了,有限的飯點見麵,我們總是說不了幾句就會爆發尖刻的爭吵,有時候悲觀的想,我跟沈健峰之間的勢同水火,隻有不死不休的結局了。
司靖打來電話,零零碎碎說了很大一堆,是關於秦悅案子的後續,我敷衍的聽完,略一回神。才發現耳朵完全沒有聽進去她到底說了些啥,我有時候常會發呆,大概方才病症又犯了。
“喂,你這小/弟弟有沒有在聽啊!”聽筒裏傳來司靖的怒吼,隔著聽筒都能感到手機的震動,我連忙恩了幾聲,司靖才又繼續道:“對了,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任韻含的人,還有個野生動物研究所的名頭!”
師姐?!我差點嚇得沒把電話扔了,心裏一緊,嘴上就變了聲:“咋,咋了?”
聽筒那頭語氣一變,有些酸溜溜的:“我就知道你不老實,說,這個女人跟你什麽關係?你們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越聽這話裏越有點變味的意思,眼見要有正妻抓小/三的演化,跟著也反應過來,師姐是何等人,以她的本事,一般人可探不到她的底,我又窮擔心啥。
“認識,以前一個班的!怎麽了?”
“哼,信你才怪!”古浪島一趟回來,司靖和我之間多了點莫名的感情,人在絕境裏總容易脆弱,然後互相扶持,這就是戰友情誼為何堅不可摧的緣故。
鬧歸鬧,司靖還是告訴我,在她家信箱裏收到了一封任韻含寫給我的信,少不得埋怨幾句,不過還是約我在她家附近的餐館裏還信。
掛掉電話,我腦中第一時間被那個麵上溫文爾雅,內裏滿腹壞水的蛇蠍美師姐占滿,甚至整個人還止不住的打了個寒顫,這瘟神不是說去找師傅了,怎麽又來了。
對於任韻含能找到司靖我倒是不奇怪,這世上大概就沒有她找不到的人。
往司靖家去的路上,大白天我硬是走出了一個人夜路的感覺,時不時地總要回頭往後看,生怕哪個牆後頭冒出任韻含的身影,那我就趕緊跑,千萬不能被她抓住了。
剛轉過一個燈牌,斜刺裏衝出來個人影,哐當撞了個滿懷,從那柔軟的觸感我不由自主的感覺身上一寒,隻是一抬頭,心裏長鬆了口氣:“司靖,你不是六點下班嗎?”
司靖揉著被我撞疼的胸口,一個大大的白眼翻過來,口裏更沒好氣:“沈源,你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欺負人姑娘了,瞧你那走一步勾三頭的做賊心虛樣兒,你最好——”
我趕緊伸手把司靖的嘴堵了,這大馬路上已經有至少超過十個人瞅過來了,要一身警服的她真把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那八個字說出來,我真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司靖被我眼神左右一掃,也才注意到周圍情況,跟著嘴角向上一翹,發號施令般道:“走,好不容易下個早班,吃大餐去!”
司靖飯量不大,不過竟找貴的點,擺明了要殺我一頓,比起這個,我倒更在意她手裏的信,上回任韻含明確說了讓我二十四小時不得關機,但前一段我在古浪鎮時因為島上信號不大好,基本上回到住處才能通信,也不知道錯過了這個姑奶奶電話沒,別是興師問罪來的!
一頓飯吃的我忐忑不安,好在司靖還是如約地給了我信,我本來是打算回家路上再拆開的,架不住這對麵女警審案般的熊熊目光,隻得當麵拆了,信上隻有短短兩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沈源,母校要拆遷了了,同學們打算三天後在母校辦個送別儀式,一定要來哦!”
這話沒頭沒腦的,任韻含也壓根沒上過學何來的母校,唯一的解釋這是一句暗語,應該是老頭子那邊出事了。
在司靖快要點燃的目光中,我不得不把信紙遞給她看,隻是一眼之後,她又笑了,順手就把信紙丟給我:“我回去了,看你還是學生,這頓飯我來之前就付過賬了!”
司靖一麵說完,蹦蹦跳跳的就走了,我實在看不出她在高興什麽,就像我根本也從來猜不透任韻含這個師姐的想法,女人心,海底針。
一直到很久之後,有天我和司靖又說起來這封信的事,彼時的司靖蓄了一頭酒紅色的波浪卷,右手輕撩起耳邊一絲碎發,聲音美的驚心動魄:“沒聽說過嗎?字如其人,一個將字寫得如此歪扭的人,也不會好看到哪裏!”
我強忍住沒告訴她,任韻含是苗寨長大的,這手還算清秀的字,已經能算裏頭的優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