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舌尖上的盛宴
來人穿著一身白大褂,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皮膚白皙,體型偏瘦,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樣子,如果皮囊能騙人的話,誰都不會想到,這個男人在我十歲的時候,已經是嘉市有名的單挑王了。
他叫李斯,嘉市人,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大概是十五歲的樣子,可能,就連我都沒有想到,當年那個滿是紋身,打滿耳釘,拿我當成親弟弟保護的李斯,竟搖身一變,變成了以為懸壺濟世的醫生。
“李斯?”我試探性的朝他問道。
聽到我喊他的名字,李斯那一張原本沉重的臉也卸下了防備,當即欣喜若狂的說道:“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怎麽樣,這幾年過的?”
我嘴角微抽,說實話,我一直都在努力忘記我的童年,那是我永遠的夢魘,當然,也包括那十年間認識的人和事,它們對於我來說,是不堪回首的。
如果一定要說那十年有什麽讓我依賴的,那可能,也就隻有李斯一個人了。
“斯哥,當年,你去哪兒了?我怎麽都找不到你,我還以為……”
“還以為我被人打死了?我啊,後來找到了我舅舅,之後舅舅供我讀書,就變成現在這樣子了,哎,還沒問你,你來醫院是……是哪裏不舒服嗎?”李斯看了一眼我身旁的薑獵,而後轉頭朝我問道。
我搖了搖頭,轉身看了一眼加護病房,便苦澀的說道:“是我媽,我媽心髒病犯了。”
李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了眼手表,道:“這樣啊,別擔心,我們醫院有最好的醫生和最好的醫療儀器,阿姨一定會沒事的,這樣,我一會兒問問心外科的主任,看看有沒有更好的醫療措施,你也別著急,我一會兒還有個會,就先過去了,等等再來看阿姨。”
我笑了笑,點頭道:“那就謝斯哥了。”
李斯朝我笑了笑,又朝著薑獵點了點頭,便側身從我身旁擦過。
這時,薑獵接了一通電話,大約過了五六秒後,他將電話放下,麵色沉重的跟我說無舌案有進展,那眼神,似乎是在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可能也是礙於我媽剛發生了這事的緣故,他也沒好意思問出來。
“薑獵,對……”
“臭小子,有什麽好對不起的?你是阿姨的兒子,阿姨現在出了事,做兒子的理所應當在這裏,得了,這個案子你也別管了。”
“這裏有我就行了,他在管什麽用?該在的時候不在,不該在的時候待的起勁,都給我滾回去查案。”
這時,沈劍鋒的聲音突然就從我媽病房門外傳來,我轉身看著那張我厭惡了一輩子的臉,死死地攥緊了拳頭:“沈劍鋒……”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沈劍鋒皺眉朝我看來,隨後輕聲說道。
薑獵見罷,立馬朝他點頭,隨即便拉著我上了電梯。
“好了,你和你爸怎麽一見麵就跟吃了炸藥一樣?你放心吧,醫院這邊我派人看著呢,還有你媽的這個案子,其實……”
“其實什麽?還想為這個老頭子說什麽?因為他是臥底,因為他要當人民的英雄,我和我媽幾次三番被報複,家門口的油漆,快遞壽衣,還被潑……他是做了英雄,可憑什麽我和我媽要為他買單?”
薑獵無奈的搖了搖頭,拍著我的肩就走出了電梯。
我和薑獵上車後,他直接就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我,輕聲說道:“你看看這幾張照片。”
我接過手機低頭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在了副駕駛座之上。
這是一組照片,照片內是一些男男女女類似於婚宴一般的場景。
隻見照片的背景是一個能夠容納十幾人的長方形T台,T台的周圍放置著幾十張方形宴會桌,而在這T台之上,卻隻有一張大約在兩米寬,一米長的圓桌,桌上放了一係列的刀具,碗,及烹飪工具。
“這看上去是宴會吧?”我抬頭看著薑獵,若有似無的說道。
我當然知道,薑獵在這個時候給我看的東西不可能會有這麽簡單,所以沒等他說話,我直接就觸手翻了過去。
下一張照片相比於之前,更像是一張選秀照片,照片上有五男五女,個個長相俊朗,靚麗,但在他們的臉上,我卻並沒有看到一絲笑顏。
緊接著,是下一張,也正是我看到這一張的時,才知道,薑獵讓我看這些照片的真正用意。
這一張照片之上的主人翁是一個男人,他雙手被反捆在座椅之上,而身前站著一名身穿白衣,麵帶口罩的男人,他拿著一個擴口鉗欲抵住男人的嘴,而後,一把大約在一指寬的剪刀直放在了另外一隻手上。
我一臉詫異的看著薑獵,後者朝我眨了眨眼,示意我繼續看下去。
我抿了抿嘴,觸動手指,將照片翻到了下一張,一抹紅色的血液瞬間染紅了當時的攝像頭,而在那一瞬間,相機拍下了這一畫麵。
是的,這個男人拿著那一把剪刀,活生生的從對方的口中,將其舌頭剪了下來,並將這東西直接放在了案板之上烹煮,當烹煮成型,再用刀具一片一片的將這東西切割成華麗的形狀擺在了餐盤之上。
我猛地抬起了腦袋,用著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薑獵。
這……
簡直就是舌尖上的盛宴啊……
薑獵告訴我,這是一組最近在網上非常火的照片,當然,我現在看的是警局內部沒有處理過的照片,所以看上去似乎,真的有那麽一絲震懾人心。
“在嘉市?”我問道。
薑獵搖了搖頭:“如果在嘉市,就算封鎖消息,你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是淮市三年之前的案件,據說是一位從國外回來的旅行者組織的,188就能買到這一場宴會的入場券,但你如果要吃到,那還得再付三萬八,當時進行了兩場,都沒有被發現,這些照片是一記者進去之後再拍攝的,最後照片流出,這一場所謂的“盛宴”也就戛然而止了,淮市警方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將其窩點搗毀。”
我緩緩地將手機還給了薑獵,若有似無的說道:“就算是“人舌盛宴”,就算都是斷舌,也不能將這兩個案件鏈接起來,如果一定要有,那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但我覺得沒有這麽必要。”
太久了,這是中途出現可能成為線索的線索,但我們要查的東西還有很多,所以如果要驗證這一條線索,我們還得去淮南,可我們隻有七天的時間,當然,沈建劍是不是局長對於我來說根本沒那麽重要,隻是……
繼續任由凶手逍遙法外,他會更加肆無忌憚。
薑獵點了點頭,隨後將手機放回了褲兜裏,輕聲說道:“關於兩名死者的獨立親友關係,我們也做了調查,先說範婷吧,範婷的確有一個交往了三年的男友叫何永華,外號阿力,夜場上班,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我們的同事去其家中找他,找是找到了,可這個男人一見到警察就跑,還是沒抓到,我覺得,這個人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我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在腦中排列著這兩個案件的所有線索。
何永華……
張明……
張明腿腳殘疾,無法拋屍,也無法翻越範婷凶殺現場的門窗,所以,我一直沒有覺得張明能夠構成殺人條件。
而何永華,這個男人我沒有見過,但他是在夜場上班的人,和範婷交往了三年,要殺死範婷,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去網吧廁所裏麵,用這種方式咬斷範婷舌苔。
而何永華是範婷的正牌男友,所以,以他的身份,和範婷約在網吧廁所?就算他想約,範婷也不見得會答應。
我看了一眼手表,現在還早,就想說跟薑獵去法醫院看看,畢竟按照紅姐的效率,一個淩晨的時間,兩具屍體的屍檢報告早就應該已經交到了薑獵的辦公桌上。
來到法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半了,紅姐正坐在辦公室裏吃著雞蛋餅,喝著熱咖啡。
一見到我們,她便從抽屜裏將兩份屍檢報告丟在了桌上:“從正常流程上來說,屍檢報告都需要隔天來拿,我以為你們能體諒一下我們協助部門的感受,才過了五個小時,你們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衝到我辦公室來了?”
薑獵咧嘴笑道:“嘿嘿,要不說事急從權呢?咱們不是關係不一樣嘛,也知道你的能力,五個小時,就算是三個小時,你不也手到擒來麽?”
薑獵說話之際,我順手便將兩份屍檢報告拿在了手裏。
可這低頭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