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贏了案子輸了人性
幼年的經曆，讓我性格格外孤僻，就放在整個學校裏，能說上話的也隻有肖堯一個，大學不同於中學，在這個大家都成年的環境裏，大多數老師都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對學生懷有關心之責，而且學生太多，就算有個別老師願意花費精力，最多隻會眷顧那些品學兼優的學生，而我顯然不在此列
但在整個校園裏，有一個我最尊敬的老師，他叫方如生，是高數教授，雖然隻有三十歲，但他已經是正教授兼博士生導師了，人如其名，他溫潤儒雅，對每一個學生都有最大限度的耐心，而且他的學識廣博，課堂上旁征博引，就如閑聊般便能把學科內複雜的知識深入淺出的講解出來，幾乎沒有一個學生不喜歡他課的。
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方教授樣貌很帥，有很多學姐明明都過了課程，還要跟新生搶座的，有時候還有課堂上鬧起來的，不過方教授從來沒有紅過臉，無論學生、老師、校長從來沒聽誰說過他的壞話，大家每每提起他，都要豎個大拇指，因為據說他掙得全部工資除卻必要的開銷，都捐給了福利院，這是一個完美到讓男生都吃不起醋的人。
我剛進來學校最困苦那會，肖堯請過我很多次飯，而方教授則是幫我在校內找了兼職，很多次還以班級的名義幫我繳納了很多次校內費用，我後麵知道把錢還他，他也總是不接，讓我直接捐到福利院去，反正他也不需要多餘的錢，總之他是個很好的人，我感激他體諒我脆弱的自尊心，甚至早就把他當成是我的恩人。
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在我臨近被案子搞到焦頭爛額走投無路時，設下的人性圈套裏跳進來的竟然是他。
“沈源，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方如生的語速很慢，仍是帶著一如既往的儒雅，微微一笑：“不過從現在起我恐怕得收回這句話了，你長大了！沈顧問，恭喜你，你打敗我了！”
“方，方教授！”我仍是止不住語氣裏的顫抖：“不，這不可能，怎麽可能是您，您別開玩笑了，這個玩笑話——”
“就是我！從前到後都是我！羅海棠是被我推下去的，周敏敏性子弱最簡單，張昊費了點功夫，最難對付的是劉良，或者說是你，如果再給我多五分鍾的時間，我有把握讓他也毫無破綻！”方如生就像在講課一般，平靜的說出那些驚駭的事實，而後話鋒忽的一轉：
“我很早前就說過，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設下這些脫身之策，原本也是盡人事聽天命，看來我的天命就是你，你能夠避開那個微信群的障眼，從麗麗身上聯想到整件事的因果真的很了不起！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麗麗死後，我心裏有過很多解釋，針對她的紅裙子和紅指甲，但你方才告訴爸媽的是最暖心的一種，在我死後，我希望你能有空看看麗麗的爸媽，還有，老梁的事我都能撇清楚，做了你這麽久的老師，算我求你吧，不要起訴他，他跛了腿，家裏還有個小女兒，生活並不容易！”
“不，等等，方教授，你要做什麽！”我急切著衝話筒追道：“不，這件事目前就隻有你我知道，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保密，不起訴，梁捷那邊我保證不起訴，教授，您，您不要做傻事啊！”
“傻嗎？”方如生竟然笑了：“這些年來，我在大家眼裏始終都是傻的，麗麗去後，錢財已是身外之物，我要它還做什麽，現在我和麗麗一同捐助的那幾個孩子都已經成年了，往後也一定會有自己的路，送他們到這裏，我和麗麗都很滿足。”
我已經再沒法淡定了，衝著電話吼道：“不！方教授，您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人，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我幫你解釋，我們一定能夠圓過去的，你不要——”
“沈源，你是個好孩子，好孩子要分清對錯，人是我殺的，我就是你要找的凶手，而且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蘇龍也是我殺的，麗麗過了頭七之後，我就故意用投影嚇他，直到他退學回了老家！
然後我以老師的身份去看望他，並約他出來吃飯，就在當晚，在河邊，我用早就配好的藥劑殺了他，並且將他所有的屍骨用藥劑腐蝕幹淨，衝入了河裏。沒有人知道我們見過麵，就像我現在給你打電話用的裝備，其實很早之前是我在意大利的一個軍用研發課題！這件事到現在都沒有發現，是不是很厲害？”
“老師，你別說了！我去找——”
“晚了！”方如生又是那般儒雅的笑：“在方才我已經調到明波，現在咱們的通話應該已經被你們信息部的同事監聽了，所以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隻是你答應我的，一定要做哦，還有，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話，來警局一趟吧，我的審訊旁聽會對你的以後的破案思路有很大的幫助！”
“不——”我仍在喊著之時，電話已經被切斷了，最後的時刻，我已經聽到了通話那頭隱隱傳來的警笛之聲，到底我是贏了，還是輸了，為什麽心會這麽疼呢！“真有你的！”當我木然的來到警局時，薑獵臉上的愁容一掃而光，不住的衝我比著大拇指：“咱們這件案子一定能夠寫進刑偵教材了，你功不可沒！”
我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一路走進了早已備好的審訊室，而那個曾經是我指路明燈的方如生，現在銬在亮閃閃的手銬之後，風度仍是那般儒雅，我不敢抬頭看他的微笑。
接下來的時間裏，方如生不等發問，就把他跟劉麗在福利院相識相愛的故事從頭講起，一開始兩人並不知道彼此是師生的關係，直到在課堂上見到，劉麗嚇壞了，師生戀太過背俗的，所以兩人隻能將這段關係潛藏暗處，但這並不影響兩人柏拉圖的深情，兩人甚至約好了一畢業就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