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血紅的世界
鏡子裏的我臉色慘白，嘴唇發黑像是中毒了一般，她麵對我的樣子，神色呆滯，嘴角上似乎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就在這時，我看見一雙同樣慘白的手，從她的脖子後麵慢慢攀了上來。
那雙手像是泡發的饅頭，鼓鼓囊囊的表皮很滑膩。
我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猛得轉身，看見身後除了一麵牆，一無所有。
再次看向鏡子裏，我驚奇地發現，鏡子裏的自己，正被那雙手死死地掐住了脖子，整個人幾乎都被提了起來。
鏡子裏的我變得很痛苦，眼角和嘴角不斷有鮮血流出來，她朝鏡子外的我伸出手，我看見她黑色的嘴巴大張著，從口型上能夠判斷出，她不斷地在說兩個字：
“救我……”
我真的嚇壞了。
那一瞬間，我腦子裏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控製住了，伸手我用力拍打著鏡子，想把鏡子裏的自己救出來。
手心很疼，我也全然不顧。
鏡子裏的我越來越痛苦，她的雙手拍打著鏡子，很痛苦。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另一張臉。
那張臉出現在她的身後，一張男人的臉，那是一個肥碩的男人，他的五官都被肉擠得變了形，皮膚上像是塗抹著一層厚厚的豬油，相當惡心。
他衝我笑著，笑容詭異。
他的眼睛被肥肉擠壓成了一道縫，反光的橫肉在不太亮的燈光下一下一下地顫抖著。
掐著我脖子的正是這個滿臉肥肉的男人，他眯縫的眼睛裏透著光，像是在笑，可又透著一股寒意。
看著鏡子裏詭異又恐怖的一切，我突然發現現實中的衛生間，也慢慢起了變化。
我麵前的鏡子上，不斷有鮮血從縫隙中往下流。
伸手，我輕輕擦了一把，手心立刻就沾了滿手的鮮血。我看著那些鮮血，不知所措，接著，我又看見四周的白色瓷磚縫隙裏，居然也源源不斷得湧出了一股股的鮮血。
我伸手去擦拭那些血跡，它們卻越來越多。
血跡流到地麵，我仿佛置身一個血紅的世界。
從來就沒有這麽害怕過。
我想要逃走，卻發現門被人從外麵反鎖了。我用力拍門並大喊著梁園，可外麵始終很安靜，根本沒有任何人回應我。
我驚慌失措，再次看向鏡子裏，發現我眼看就要被那個男人眼看著掐死了，我心裏一急，握緊了拳頭就要朝鏡子砸過去。
就在這時，有人從後麵一把抱住了我。
“唐小飯，你發瘋了嗎？”
是梁園的聲音。
他叫了很多聲後，我才清醒過來了。
在看向鏡子裏，一切恢複如常，四周白色的瓷磚也是光滑潔白。我愣了很長時間，才問梁園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梁園說，他在外頭坐了很久，見我一直在衛生間裏沒有出來，他又走到廁所門口叫了我半天也沒人回應。
緊接著，梁園聽到我在裏麵大叫著拍門，他用力踢了很多下門，才進來。
門開之後，他看見我在裏麵不僅大叫大嚷，而且滿臉驚恐舉起拳頭要去砸鏡子。見了這種狀況，梁園也嚇壞了，一把拉住了我，這才阻止了血腥事件。
坐在麵店裏，我回想著衛生間裏發生的一起，仍然是心有餘悸。
難道剛才，我真的是見鬼了嗎？
我是個唯物主義者，素來是不信什麽鬼神之說的。
不僅我不信，我爸也不信。
我現在還記得，小時候筒子樓隔壁住著一個算命的瞎子。
他姓王，人長得很幹瘦。在我的印象裏，他每天都穿著一件黑色的褂子，帶著一副黑漆漆的圓眼鏡，坐在家裏給人算命。
聽說他挺厲害的，在周圍的幾個縣城裏算得上是赫赫有名。過來找他摸骨算卦的人，絡繹不絕。
遇到節假日什麽的，還得排隊拿號。
王瞎子心情好不忙的時候，會拉住我的手給我摸骨。我的小手被他反複摸著，他的黑框眼鏡越看越滑稽。
摸著摸著他就會歎息不已。
他說我命不好，這一輩子注定孤苦無依。接著，他掏出一道符，說讓我跟我爸要點兒錢來，把這道符換回去。
當時，我媽已經跟人跑了，我爸的麵店生意經營得焦頭爛額。
我看著那個黃紙折成了三角形東西，眨了眨眼還沒說話，我爸上前拉著我就往屋裏走。那王瞎子在後麵說著：“你這女兒天生命硬，命犯凶光，跟誰也處不長，你要是不聽我的話，就等著被她克死吧。”
我爸關上門，咬牙說了兩個字：“騙子！”
事實證明，我爸說的一點兒都沒錯。這個王瞎子果然是個騙子，沒過多久，他就因為行騙被人舉報了。
被警察帶走的時候，我神奇地發現，王瞎子的眼睛居然睜開了。
所以，從那天開始，我不再相信這種亂七八糟的鬼神之說。
或許剛才在廁所裏發生的一幕，隻是我太累了，腦垂體分泌受到客觀刺激，臨時產生的幻覺罷了。
最近經常下雨，廁所裏氨氣比較重，一樓的下水管道竄味很正常，再加上這幾天天氣出奇得熱，可能是那些氣味大量湧出，因此影響了我的腦神經吧。
嗯，肯定就是這樣。
梁園看我已經恢複了元氣，他過來說：“忙活了一天，都沒正經吃個飯，要不找個地方吃個燒烤，喝點兒啤酒啥的？”
我這才反映過來，梁園在醫院裏幫著我忙活了一天了。
於是我站起來：“這周圍周圍的小吃店，早就被我家擠垮了。最近的，都得走兩三公裏。再說，我這兒賣的就是鬼飲食，去別的地方吃，你不是埋汰我嗎？雖說大廚還在醫院裏躺著，我親自操刀給你炒個菜，那味道絕對也差不了。再說喝酒嘛……”
頓了頓後，我指著櫃台後麵那成箱的啤酒白酒：“我這兒啊，更是管夠。”
老同學過來，我怎麽也要斤一番地主之誼。
要是我爸沒出事兒，我真的要跟梁園好好搓一頓，可我現在基本上沒什麽胃口，就是吃龍肉，估計也吃不出啥香味。
店裏還剩一些泥鰍，我打算削兩條黃瓜燒了它們，將就吃了吧。
我殺泥鰍的速度很快，鍋裏油也燒熱了，我端著碗就去小隔間撈泡菜，誰知道才剛進去，我就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